夕阳给群山镶上金边时,王卫东背着枪,手里拎着一个用旧棉袄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步履轻快地回到了王家所在的村子。
刚进村口,就遇上了扛着锄头下工回来的邻居赵老蔫。
赵老蔫五十多岁,面黄肌瘦,
看着王卫东鼓鼓囊囊的棉袄包裹,
抽了抽鼻子,眼珠子乱转,似乎想要寻找什么!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羡慕:
“卫东,巡山回来啦?看着……收获不小?”
王卫东咧嘴一笑,
带着山里人的爽朗,将包裹打开,里面只是破棉袄,
笑着说道:“赵叔下工啦?
嗨,能有啥收获,
就是山上天气冷,一件破棉袄,
没有棉衣真的顶不住山风啊!!”
赵老蔫一看包裹里面是一件破棉袄,失望的咂咂嘴,本来想占点便宜,要点山货啥的,没想到是王卫东怕冷!
刚结婚就虚了?
赵老蔫一脸同情的看着王卫东,叹了口气,“年轻人,吃不饱就要节制!那事儿不能当饭吃,你是年轻人不懂的,啧啧啧······”
赵老蔫说完,一步三摇头,佝偻着背往自家那飘不出半点油腥味的土屋走去。
他是真饿啊!
不过好在得到了王卫东肾虚的八卦消息,也算是物有所值!
原地留下了一脸懵逼的王卫东,一件破棉袄,就能联想到肾虚?
这是什么鬼畜逻辑?!
王卫东摇了摇头,推开自家院门,
被包裹掩盖着的破棉袄,
转瞬间就换成了搪瓷盆盛放的炖肉,
浓郁的肉香再也掩饰不住,扑面而来!
这一手偷梁换柱,王卫东玩的很溜!
“哥!你回来啦!”
正在劈柴的王卫华第一个扔下斧头冲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包裹。
“大哥!是肉吗?”
两个小妹妹王秀英和王秀艳轻声问道,像小燕子似的扑过来,小脸上满是渴望。
就连一向沉稳的王建国,也从屋里踱出来,鼻翼翕动了几下。
闫桂芬从灶间出来,看到儿子手里的东西,先是一喜,随即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快步上前接过,入手沉甸甸、热乎乎的。
她掀开包裹的一角,看到满缸炖得烂糊、油汪汪的飞龙肉和狍子肉,香气更是直冲天灵盖!
“哎呦我的老天爷!”
闫桂芬压低声音,心疼得直抽气,
“卫东!你……你咋弄这么多肉回来?
这太败家了!
你咋不拿去收购站卖了换钱?
家里盐快没了,灯油也不多了,你大妹秀兰想买本医书都舍不得!”
她看着这满缸的肉,仿佛看到一堆飞走的钞票和票证。
王卫东把枪靠墙放好,脱下棉袄,耐心地解释道:“妈,您别急。这肉啊,卖不得。”
“咋卖不得?”闫桂芬急了,“这飞龙肉多金贵!狍子肉也好卖!”
王卫东凑近母亲,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妈,您想想。
咱家现在什么情况?
刚退了李家的婚,又娶了白芷,又得罪了程小果,多少双眼睛盯着?
我要是三天两头往收购站送肉卖皮子,别人会怎么想?
程小果那帮人正愁找不到茬呢!
他们会说我打猎卖肉,倒买倒卖,到时候扣个帽子下来,咱全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肉,咱只能自己悄悄吃,
吃不完的……我想办法去黑市处理掉,但绝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卖!”
看着母亲被说服但依旧肉痛的表情,
王卫东又补充道:“您放心,钱的事我有谱。
皮毛我都留着呢,品相好的很。
等过些日子,风声没那么紧了,
我托二哥王伟强,悄悄拿到远点的集上或者黑市去换,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到时候,盐、油、灯油、秀兰的书,都给您买回来!”
听到儿子计划周全,闫桂芬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肉痛也化作了欣慰和后怕:
“还是你想得周到……是妈糊涂了。
这年头……唉,吃肉都得偷偷摸摸的。”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盆肉,都有十多斤,
“快,进屋吃饭!今儿可算开大荤了!”
晚饭的土炕上,气氛热烈又带着点“奢侈”的烦恼。
一大盆油光发亮的飞龙炖狍子肉摆在中央,香气霸道地占领了整个房间。
金黄的苞米面大饼子管够。
王建国闷头夹了一大块狍子肉,吃得满嘴流油,满足地叹了口气。
王卫华更是风卷残云,噎得直翻白眼也停不下来。
王秀英和王秀艳两个小丫头,吃得小嘴油汪汪,眼睛幸福得眯成了缝。
连一向矜持的王秀兰,也忍不住多夹了几块鲜嫩的飞龙肉。
林白芷小口吃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红晕,不时给王卫东碗里夹肉。
王卫东看到林白芷吃苞米面大饼子较多,不满的说道:
“白芷,少吃点粮食,家里的粮食不多了!
你也不知道节俭,多吃肉省粮食,这么简单地道理都不懂吗?”
一句话,说的家人恍然大悟,肉可以顶粮食,多吃肉就等于省下了粮食!
二弟王卫华、三弟王卫中、二妹王秀英、三妹王秀艳,都放下了苞米面饼子,开始大口喧肉,
就连矜持的大妹王秀兰都开始光吃肉了!
王建国和闫桂芬对视一眼,也是想明白了省粮食的道理,从一开始可着孩子们吃肉,自己舍不得吃的心理,迅速转变!
王秀艳边吃,边发出呼呼的吹气声,她人小怕烫,但是说抓着肉骨头,舍不得放手!
王秀艳突然扬起小脸,一脸认真的说道:“大哥、嫂子,我要和你们一起睡!
晚上有好吃的不能落下我!”
闫桂芬瞪了小女儿一眼,嗔道:“哪儿都有你,这肉不够你吃,还是怎么的?”
王秀艳吓得一缩脖子,不听话,妈是真打!
闫桂芬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林白芷一眼!
林白芷的脸刷的就红了,感觉就像是做错了事,被抓到了一样!
新媳妇脸皮薄!
······
然而,吃着吃着,问题来了。
常年缺乏油水的肠胃,突然被这浓油赤酱、高蛋白高脂肪的野味猛烈冲击!
“嗝……”王卫华第一个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揉着肚子,表情既满足又有点痛苦,“哥……肉太香了……就是……就是有点顶得慌……”
“我……我也是……”王秀英也放下了筷子,小脸皱成一团,“肚子有点胀……”
闫桂芬自己也觉得有点腻住了,
看着还剩大半盆的肉,
哭笑不得:
“瞧瞧!真是穷命!
好不容易吃点好的,还消受不起了!
都怪你,卫东,弄这么多!”
王卫东看着家人这副“幸福又痛苦”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却满是暖意。
这就是他想要守护的平凡幸福啊!
他端起水碗:“怪我怪我!
来,多喝点热水顺顺。
明天我打点野兔,
那个清淡点。
这肉……咱留着慢慢吃!”
闫桂芬说道:“卫东,明天是个好日子,你们俩把婚礼给补办了!不能委屈了白芷!”
······
夜深人静,王家小院的灯火早已熄灭。
王卫东轻轻起身,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林白芷,为她掖好被角。
他换上深色的旧衣服,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溜出家门。
三月的夜风依旧刺骨。
他凭借着【初级轻身】带来的敏捷,避开村里的土狗和可能的人影,很快潜伏到程小果家院子外一个堆满玉米杆的柴垛后面。
这里视野隐蔽,又能清晰地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他收敛气息,将意识沉入空间,调动那超强的五感。
瞬间,世界变得清晰无比!
夜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远处隐约的狗吠,
甚至……程小果家堂屋里压抑的谈话声,都如同在耳边响起!
“……妈的!晦气!”
程小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怨气,
“王卫东那孙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当个破护林员,听说今天又拎着沉甸甸的东西回家,指不定又是什么野味!
看他那家人吃得油光满面,老子就他妈来气!”
“就是,程哥!”
狗腿子刘三柱的声音谄媚又愤愤不平,
“那小子太他妈狂了!还有那个林白芷,水灵灵的小娘们,便宜那小子了!”
“哼!狂?让他狂!”
程小果的声音阴冷下来,
“等过了这阵风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他!还有那林白芷……”
李红兵在一边不痛不痒的说道:“我二姐想嫁给王卫东,这个瘪犊子还不乐意!老子明天就去找他麻烦!”
程小果瞪着李红兵骂道:“你有没有出息?去偷供销社?会惹大麻烦的!”
程小果其实是暗恨李红兵的擅自行动,这种人万一惹出大事,会把自己牵连进去的!
李红兵被闹了一个没脸,心中更加迁怒王卫东了!
“程哥,那批水库钢筋,……”刘三柱试探着问。
“急什么!”
程小果不耐烦地打断,
“我姐夫说了,最近上面查得紧,风声不对!
让咱们先按兵不动,把东西藏好了!
钥匙你收好没?”
“收好了收好了!在我炕洞砖头底下压着呢!”刘三柱赶紧保证。
“嗯,憋屈是憋屈点,但听姐夫的没错。”
程小果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烦躁,
“先让姓王的得意几天!妈的,睡觉!”
听着屋里渐渐响起的鼾声,柴垛后的王卫东眼神冰冷如刀,嘴角却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水库钢筋……钥匙在刘三柱炕洞……程小果姐夫徐祥……”
他低声默念着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毒蛇吐信。
“憋屈?这才刚开始呢。程小果,好好享受你这最后的安稳觉吧。”
王卫东想到,想要收拾程小果,必须先扳倒了徐祥,要不然他姐夫就会利用职务之便包庇纵容,甚至改口供!
前世,徐祥是内部处理的,判刑入狱,最后死在了里面,听说事情很大,好像还涉及间谍罪,···有卖国行为!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王卫东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
3月7日,农历二月初七,宜嫁娶。
王卫东大早起就通知了大堂兄王卫国,告知了李红兵盗窃供销社,以及要来自己婚礼大闹的事情!
王卫国得知消息,告诉王卫东万事有我,并马上去安排!
王卫东的小院落难得收拾得齐整利索,
虽然依旧清贫,
但门楣上贴着大红双喜字,
窗户上贴着闫桂芬带着闺女们巧手剪出的窗花,总算透出几分喜庆。
左邻右舍得了信儿,关系亲近些的都来帮忙、凑热闹。
王建国穿着压箱底、洗得发白的中山装,
闫桂芬也难得换上了一件没有补丁的干净罩衫,脸上带着紧张又期待的笑容。
王卫东穿着同样半新的军绿色上衣,胸前别着簇新的最高领袖像章,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笑意。
他身边的新娘子林白芷,
穿着一件浆洗得干干净净、肘部打着细密补丁的蓝色布衫,
乌黑的头发梳成两条整齐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只在鬓角别了一朵小小的红色绒花。
俊男美女使得普通的衣服增色不少!
她微微低着头,脸颊泛着羞涩的红晕,但眼神清亮而坚定。
她胸前也别着闪闪发亮的最高领袖像章,
在朴素的衣着映衬下,显得格外庄重。
婚礼简朴而热闹。
没有繁文缛节,就在院子里,由村里德高望重的家族老人叔爷王德发主持。
王德发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宣布仪式开始——
“王卫东!你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给我滚出来!”
一声尖利刺耳的怒骂,像冰锥般瞬间刺破了喜庆的氛围。
人群哗然,纷纷扭头看向院门口。
只见李红兵带着李家本家七八个壮小伙,气势汹汹地堵在了门口。
李红兵穿着件油渍麻花的棉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凶狠和亢奋,手里赫然攥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弹簧刀!
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王卫东结婚,但是给王卫东添堵,并且可以出口气!
昨天被程小果训斥的邪火,就着今天的机会发泄出来,谅王家大喜的日子也不想大家见血!
他根本就不知道,王卫东早就为他准备好了落网,就等着他主动来投!
“王家老少爷们儿都听着!”
李红兵挥舞着弹簧刀,唾沫星子乱飞,声音拔得老高,
“他王卫东!不愿意娶我二姐李招娣,全村都知道!
结果呢?
转头就娶了个来历不明的知青!
这叫不讲道义!
这叫背信弃义!
把我们老李家的脸往泥里踩!
今天,这事儿不说清楚,没完!”
他身后的李家本家也跟着起哄:
“对!没完!”“王家必须给个说法!”
“退亲也得按规矩来,赔钱!”
李家人的无耻打破人众人的三观,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订婚的大女儿李美凤与人私奔了,就想用有病的二女儿顶账!
谁家娶媳妇不是为了传宗接代?
就是买猪仔,都不带卖病猪的!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看热闹的、担忧的、窃窃私语的,喜庆的气氛荡然无存。
闫桂芬的脸一下子白了,紧紧抓住身边王建国的手臂。
王建国眉头紧锁,怒视着李家人。
王卫东眼神骤然变冷,将林白芷护在身后,上前一步,
沉声道:“李红兵!
退亲是你姐私奔,两家商量好的,你家的补偿还没有还清呢!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商量好?
谁跟你商量好了?
你现在结婚,我们李家不答应!
我呸!”
李红兵显然有备而来,或者说被人教唆得底气十足,他往前冲了两步,弹簧刀指向王卫东,
“你王卫东就是个人渣!
今天不给我姐磕头认错,赔偿损失,我让你这婚结不成!
见点红信不信?!”
说着,他竟真的作势要往前扑刺!
院里的妇女小孩吓得惊呼后退。眼看冲突就要升级流血!
“住手!李红兵!把刀放下!”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只见民兵队长王卫国带着四五个荷枪实弹的民兵,疾步如风地冲进院子。
王卫国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瞬间就控住了场面。
李红兵被王卫国的气势所慑,
动作一僵,
但仗着人多,梗着脖子喊道:
“王队长!这是我们李家和王卫东的事,你少管闲事!王卫东他……”
“我管的就是你持械行凶!”
王卫国根本不等他说完,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快如闪电。
李红兵只觉得手腕剧痛,如同被铁钳夹住,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弹簧刀“当啷”一声就被打落在地。
紧接着,王卫国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反剪双臂,瞬间就把李红兵死死按在了地上,脸贴着冰冷的泥地。
“啊——!”
李红兵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都别动!”王卫国带来的民兵迅速上前,将李家那几个还想上前的小伙子隔开,黑洞洞的枪口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王卫国冷峻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洪亮威严:
“持刀威胁革命群众,冲击婚礼现场,破坏革命秩序!
李红兵,你好大的胆子!
谁给你的底气?
程小果吗?!”
他最后一句点名道姓,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李红兵被按在地上,又惊又怕,眼神慌乱,嘴里却还硬撑着:
“没…没有!不关程哥的事!
是我自己要来的!
王卫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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