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集团顶楼办公室，厚重的窗帘紧闭，将外界的光线和喧嚣彻底隔绝。高明远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在昏暗的光线中焦躁地踱步。陈阳那番“零容忍”的公开表态，如同公开处刑的宣言，通过电视信号传遍了江城的每一个角落，也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快要到了。督导组已经亮明了态度，绝不会善罢甘休。王建军和张志强那两个废物，恐怕也顶不了多久。他必须立刻采取断尾求生的策略，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时间和空间。
“阿昌！”他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嘶哑地低吼。
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外间的阿昌立刻推门而入，脸色同样凝重：“远哥。”
“外面情况怎么样？”高明远喘着粗气问道。
“风声很紧。”阿昌言简意赅，“督导组的表态之后，以前一些跟我们合作的企业，开始找各种理由拖延付款、暂停合作。下面也有些兄弟……人心浮动。”
高明远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树倒猢狲散，自古皆然。
“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早就拟好的名单，扔给阿昌，“按这个名单，立刻去安排！让他们准备好！”
阿昌接过名单，看了一眼，上面是几个李四海手下中层头目的名字，以及两个龙兴集团财务部的副经理。他立刻明白了高明远的意图——找替罪羊！
“远哥，您的意思是……”
“让他们把四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有集团账目上一些说不清楚的往来，都扛下来！”高明远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感情，“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认罪，把嘴巴闭紧，他们的家人，集团会负责照顾到底，保证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等风头过去，想办法给他们减刑，出来后还有重赏！”
他盯着阿昌，眼神凶狠：“但是，谁要是敢乱咬，或者把不该说的事情说出去……”他没有说完，但那股森然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明白，远哥！”阿昌心中一凛，知道这是要弃车保帅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四海哥那边？”
“四海？”高明远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决绝取代，“他……就看他的造化了。如果能扛住不开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扛不住……”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李四海知道的核心秘密太多，高明远不敢赌，也无法再用利益去收买一个身陷囹圄、很可能被重判的人。他现在只能祈祷李四海对他那份扭曲的忠诚能持续下去，或者……省厅的审讯手段不够硬。
“另外，”高明远压低声音，“把我们自己的屁股彻底擦干净！所有可能指向我们的核心账目、记录，该销毁的立刻销毁！尤其是跟王建军、张志强，还有省里那边往来的原始凭证，一点痕迹都不能留！处理干净后，把负责处理的人也……”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阿昌瞳孔微缩，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要灭口了，连执行灭口任务的人，最后也可能被灭口。但他没有选择，只能执行。
“还有那个内鬼！”高明远像是想起了最恨的事情，咬牙切齿，“查出来没有？！到底是谁把账本泄露出去的？！”
“还在查……对方很狡猾……”阿昌额头渗出冷汗。
“废物！一群废物！”高明远暴躁地骂道，“给我继续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发泄了一通后，高明远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去吧，按我说的，立刻去办！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阿昌躬身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高明远一人。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独。弃车保帅，断尾求生，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牺牲掉一些中层和财务人员，或许能暂时转移督导组的视线，为他处理最核心的证据、谋划退路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但他心里清楚，这很可能只是饮鸩止渴。陈阳和督导组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一旦那些“顶罪”的人扛不住审讯，或者督导组找到了更直接的证据链，这把火，最终还是会烧到他身上。
他现在只能赌，赌那些手下对利益的贪婪和对他的恐惧，能让他们乖乖闭嘴；赌督导组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他藏匿在最深处的罪证；赌他背后的保护伞，还能在最后关头发挥一点作用。
然而，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在他的心头。他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滑向无法挽回的深渊。
（第五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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