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东来舟,顶级医疗静室。
柔和而精纯的灵气如同雾气般弥漫,室内布满了各种温养神魂、修复肉身的阵法与天材地宝散发的莹莹宝光。林枫躺在一张温玉床上,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呼吸已然平稳悠长,眉宇间那股因过度消耗而起的死气也消散无踪。
他体内,混沌道种缓缓旋转,虽不复巅峰时的活跃,却稳定而坚韧,如同经历过狂风暴雨洗礼的礁石。更令人惊讶的是,道种周围,多了一层极其微薄、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秩序与空旷意蕴的淡青色光晕——那是“寂灭之核”意志馈赠的“有序源海之力”,正在潜移默化地滋养、强化着他的根基。
丹田之中,青铜棺椁(葬枢)静静悬浮,表面纹路的光芒已然恢复平稳,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了几分。棺椁内部那如同心跳般的律动,也变得清晰而有力,仿佛经过此次与“源海”力量的激烈对抗及与“门之目光”、“寂灭之核”意志的接触,它本身也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补全”或“觉醒”。
睫毛轻颤,林枫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静室顶部铭刻的、具有安神定魂效用的星辰阵法纹路,柔和的光线并不刺眼。他眨了眨眼,意识迅速从深沉的恢复性沉眠中抽离,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门扉开启、圣瞳湮灭、魔主伏诛、血祭崩解、追猎者袭杀、紫气东来舟天降神兵……
“林师弟!你醒了!”一个带着惊喜与如释重负的清冷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枫微微偏头,看到星岚正坐在床边不远处的一张玉凳上,似乎一直在此守候。她清丽的容颜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充满了关切与欣喜。
“星岚师姐……”林枫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昏迷了多久?大家……都还好吗?”
“你昏迷了整整三日。”星岚递过一杯温热的灵液,“雷枭前辈、璇光师叔虽有伤在身,但已无大碍,正在各自静室恢复。天枢子长老与两位师兄弟也安然返回。玉衡子前辈、玄玑真人、云昊掌门他们一直在等你醒来,有要事相商。”
林枫接过灵液饮下,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通达四肢百骸,精神为之一振。他试着坐起身,虽然依旧感到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新生的“有序源海之力”正在加速修复着最后的一些暗伤。
“三日……”林枫沉吟,感受着脑海中清晰无比的、那道由“寂灭之核”意志烙印下的星空坐标,以及棺椁传来的隐隐共鸣,“师姐,我昏迷期间,可有什么变故?舰队现在何处?‘源海’那边有何反应?”
星岚摇了摇头:“你昏迷后,玉衡子前辈便指挥舰队且战且退,现已脱离碎星带最危险的核心区域,在相对安全的外围星域休整布防。‘源海’大军在你我深入‘寂灭之核’期间,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影响,攻势一度减弱,甚至出现了后撤迹象。但在我们撤回后,它们又重整旗鼓,于碎星带外围构筑了更加严密的防线,似乎打定主意要将我们拖在此地,或者……另有图谋。”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玉衡子前辈已从璇光师叔和天枢子长老处得知了我们在‘寂灭之核’内的遭遇。关于‘归墟之门’、‘墟之遗志’、‘源海畸变’以及你获得的坐标……此事已被列为联盟最高机密,仅有寥寥数位核心前辈知晓。前辈们的意思是,待你苏醒,身体状况允许,便立刻召开最机密的会议,商讨下一步行动。”
林枫点了点头。此事关系太大,确实不能轻易泄露,否则恐怕会引起恐慌,甚至给潜伏的内鬼可乘之机。他内视己身,确认状态虽未完全恢复,但已无大碍,便道:“我已无妨,烦请师姐通传各位前辈,我随时可以参会。”
“好,你且稍作调息,我这就去禀报。”星岚起身,深深看了林枫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林师弟,此次……多亏了你。但你身上的担子,恐怕也更重了。无论如何,我……我们都会与你站在一起。”
林枫心中一暖,郑重点头:“多谢师姐。”
星岚离去后,林枫盘膝坐好,闭目内视,尝试更深入地沟通青铜棺椁。
“葬枢,那道坐标,具体指向何处?你可有更多信息?”林枫在心中询问。
棺椁传递回清晰的意念:“坐标指向此片星域之外,一处被称为‘乱空海’的险恶星域边缘。那里空间结构极度混乱,遍布天然的空间风暴与维度褶皱,是绝佳的藏匿与流放之地。按照‘寂灭之核’意志传递的片段信息,那里应有一处规模不小的‘源海’次级巢穴,负责中转‘源血’,接引低阶邪物,并可能……设有一座用以沟通‘畸变源海’深处、进行某种‘呼唤’或‘定位’的古老祭坛。”
“次级巢穴……古老祭坛……”林枫眼中寒光一闪,“也就是说,摧毁那里,不仅能切断‘源海’在此片星域的一条重要补给线与退路,还可能干扰甚至阻断它们与那‘原初之恶’的某种深层联系?”
“正是。”棺椁意念肯定,“且‘乱空海’环境特殊,大规模舰队难以进入,正适合小股精锐突袭。此亦为‘寂灭之核’意志选择此处坐标之因——它希望由你(或者说我们)这把‘利刃’,以最小的动静,达成最大的战果,避免过早惊动‘源海’本体意志,引来不可抵御的报复。”
林枫了然。看来那“寂灭之核”的意志并非鲁莽之辈,它给出的任务虽然危险,却并非毫无胜算的送死,而是经过权衡的、有针对性的打击。
“我如今的实力,配合你,加上雷枭前辈等人,有几成把握?”林枫再问。
棺椁沉默片刻,似乎在评估:“若目标仅为摧毁巢穴与祭坛,并非正面硬撼其中可能存在的、堪比甚至超越‘骸烬魔主’的镇守者,且有充足准备与出其不意之利,当有五成以上把握。然,变数众多,‘源海’诡谲,不可尽算。”
五成……不算高,但足以一搏。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不多时,星岚返回,告知玉衡子等人已在最核心的密室等候。
林枫起身,换上星岚带来的干净衣袍,随她一同前往。
密室位于紫气东来舟最深处,被层层禁制与空间阵法笼罩,绝无被窥探的可能。室内,玉衡子、玄玑真人、云昊掌门、雷枭、璇光仙子、天枢子已然在座。雷枭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精神尚可;璇光仙子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见林枫进来,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有探究,有关切,更有深沉的期待。
“林小友,身体可还撑得住?”玉衡子温和问道。
“多谢前辈挂怀,已无大碍。”林枫行礼后入座。
“如此便好。”玉衡子神色一肃,“客套话便不多说了。璇光道友与天枢子道友已将你们在‘寂灭之核’内的经历详细禀报。关于‘归墟之门’、‘墟之遗志’、‘源海畸变’之事,我等虽早有猜测,却不想真相竟如此惊人。林小友身负‘葬枢’,得‘寂灭之核’意志认可,获赠坐标,此乃天意,亦是重任。”
他目光扫过众人:“坐标指向‘乱空海’,诸位想必皆知那是何等险地。然而,若置之不理,任由‘源海’在那处巢穴积蓄力量、沟通本体,对我联盟乃至整个星域,皆是心腹大患。因此,老夫提议,组建一支绝对精锐的特遣小队,由林小友引领,前往‘乱空海’,执行摧毁任务!”
玄玑真人捻须道:“老夫附议。此战关乎长远,必须打掉‘源海’这条臂膀。然,‘乱空海’环境特殊,大军无用,只能精兵突袭。人选、装备、情报,皆需万全准备。”
云昊掌门沉声道:“星穹剑派可出三位精通剑遁与隐匿的化神巅峰剑修,以及……若有必要,老夫亦可亲自前往。”
雷枭咧嘴一笑:“老子这条命算是林小子救回来的,这热闹,自然少不了老子!‘乱空海’那鬼地方,老子年轻时也去闯过几次,还算熟悉。”
天枢子也表态:“我可随行护卫,并负责与舰队保持联络,协调支援。”
璇光仙子则道:“我的空间造诣在‘乱空海’或能派上用场,我可负责破阵与撤退路径规划。”
星岚静静站在林枫身后,虽未言语,但态度已然明了。
林枫心中感动,起身郑重一礼:“多谢诸位前辈、道友信任!林枫必不负所托!”
玉衡子欣慰点头:“好!既然如此,特遣小队便以林小友为核心,雷枭道友、天枢子道友、璇光仙子、星岚师侄为主力,另从星穹剑派遴选两位精锐剑修。云昊道友需坐镇中枢,统管大局,应对‘源海’正面大军。玄玑道友与老夫负责为你们筹备物资、破解坐标具体信息、并制定详尽的行动与接应方案。”
他眼中精光闪烁:“此次行动,代号——‘断根’!务求一击必杀,速战速决!同时,舰队主力将继续在此与‘源海’大军周旋,制造假象,吸引其注意力,为你们创造机会!”
计议已定,众人立刻分头准备。密室内的气氛,充满了大战将至的凝重与决绝。
然而,就在联盟高层紧锣密鼓筹备“断根行动”之时,紫气东来舟内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名曾在林枫棺椁悸动时心生感应的、面容普通的中年执事(内鬼),正借着职务之便,在物资调配记录上做着看似寻常的修改。他的动作一丝不苟,眼神平静。
但在他低垂的眼帘下,一抹幽光深藏。
通过某种极其隐秘的、单向的古老传讯方式(代价巨大,且只能用一次),他已在林枫苏醒前,将一条极度简略、却蕴含关键信息的情报,传递了出去。情报内容只有几个词:
“钥匙苏醒,得核认可,坐标获,目标——乱空海边缘,次级巢穴(疑似)。”
他不知道这条情报最终会传到“源海”哪一层级,又会引发何种反应。但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或许即将完成。
风暴的核心,似乎正从碎星带,悄然转向那片更加混乱与危险的——“乱空海”。
而特遣小队与“源海”的下一轮生死博弈,已然在无声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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