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舰队的“万象阁”并非一座楼阁,而是以芥子纳须弥之术,将数以百万计的玉简、古籍、碑刻乃至残卷,收纳于一座九层八角塔型法宝之内。此塔平时隐于紫气东来舟核心区域,唯有持盟主或太上长老手令,方可进入查阅。
星岚效率极高,不过半日,便为林枫取得了临时查阅权限。她亲自陪同林枫,来到万象阁所在的空间夹层。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浩如烟海的书架,而是一片无垠的星空幻境。无数光点如星辰般悬浮流转,每一个光点便代表一份典籍。神识扫过,便可读取光点所载的摘要信息。
“天玑星域……碎星带……上古遗迹……”林枫心念微动,神识如网般撒开。
顿时,数百个相关的光点受到牵引,飞聚而来,在两人面前排列成序。其中大部分是近万年来各派修士探索碎星带记录的地形图、资源分布、危险区域标注等。这类信息虽然实用,却非林枫所求。
他略过这些,神识专注于那些更古老、更晦涩的光点。
《天玑古星考残篇》(年代不详,出处不明):提及天玑星域在远古时期曾有辉煌文明,疑似与“星门”有关,毁于未知灾变,其核心区域沉入碎星带深处,空间结构至今紊乱。
《巡星使笔记·第七卷》(八千年前,巡天阁):记载一位巡星使在碎星带边缘感应到“空洞的呼唤”与“污秽的凝视”,警告后来者勿近。笔记结尾数页字迹狂乱,似受巨大精神冲击。
《太虚杂录》(约一万两千年前,散修所着):有一段模糊记载,称碎星带中央有“不碎之石”,石上有“非刻之纹”,偶与星穹共鸣,疑为古阵残留,或与“归墟之门”传说相关。
《归墟之门》……林枫心神一动,仔细阅读这段。记载极为简略,语焉不详,只道是古老传闻中,星空深处有门,门后乃万物归墟之地,亦是起源之初。碎星带的异常,或与此门投影或碎片有关。
这些信息零碎而模糊,但林枫结合自身所知,却隐隐拼凑出一些轮廓。天玑星域曾与“星门”(很可能就是青铜棺椁最初被召唤而来的那道门)有关,文明毁灭后形成碎星带。而“源海”势力,似乎对与“门”相关的事物有超乎寻常的执着,无论是所谓的“钥匙”,还是可能存在的“门”之碎片或投影。
那么,青铜棺椁的“渴望”,指向碎星带深处,就说得通了。它或许感应到了与“门”同源,或者与它自身来历相关的事物。
林枫继续检索,专门寻找关于“棺椁”、“古葬”、“星辰为棺”之类的记载。这类记载更为稀少,且大多流于神话传说。
唯有一份名为《葬星纪略》的残破玉简,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份玉简材质古老,神识探入时有种滞涩感,似乎经历过漫长岁月侵蚀。其中提到一个近乎妄想的猜想:有上古大能,感星辰生灭、宇宙轮回,试图以“不灭星辰之核”为材,炼制“承道之棺”,葬己身、葬因果、葬纪元之末,以期渡尽劫波,于新纪元苏醒。然此举悖逆常伦,干涉轮回,终遭天谴,炼制之法与成品皆不知所踪,仅留星空中些许与之相关的异常波动传闻。
“承道之棺……葬纪元之末……”林枫心中掀起波澜。这描述,与青铜棺椁的神秘、坚固,以及内部那仿佛沉睡的宏大存在,隐约有几分吻合。棺椁表面的纹路,是否就是所谓的“道纹”?它渴望前往碎星带深处,是为了寻找“星辰之核”,还是为了……回归与它来历相关的地方?
就在林枫心神激荡,试图从《葬星纪略》中寻找更多线索时,异变突生!
他丹田内的青铜棺椁,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并非以往那种缓慢的“心跳”加速,而是一种清晰的、带着强烈指向性的“悸动”!棺椁表面的青光猛然一闪,虽然依旧微弱,却透出一股急切的“意蕴”。
几乎同时,林枫手中那枚记载《葬星纪略》的古老玉简,“咔嚓”一声,浮现出数道裂纹!并非林枫用力过猛,而是玉简内部某种极其微弱的、与棺椁似乎存在遥远共鸣的印记,在棺椁悸动的冲击下,骤然崩溃了!
“林师弟!”星岚一直守护在侧,见状立刻上前,星辰之力笼罩林枫,警惕地看向四周。
“我没事。”林枫按住星岚的手臂,示意她放松,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凝重。他低头看向手中碎裂的玉简,又内视丹田中缓缓平复、但青光依旧明灭不定的棺椁。
这玉简……竟与棺椁有某种联系?或者说,玉简记载的内容,或者制作玉简的材料、镌刻者的意念,触碰到了棺椁的某些深层秘密,引发了它的反应?
“星岚师姐,这份《葬星纪略》,出自何处?何人所着?可能查到更详细的来历?”林枫快速问道。
星岚接过碎裂的玉简,神识仔细探查,摇了摇头:“万象阁收录时,标注便是‘年代不详,出处不明’。玉简本身材质古老,炼制手法迥异于今,更像是……上古甚至更早时期的遗物。方才它的碎裂,似乎并非外力所致,而是内部某种结构自发崩解。”
林枫沉默。棺椁的反应和玉简的碎裂,几乎证实了他的猜测。青铜棺椁的来历,恐怕比想象的更为惊人,与这《葬星纪略》中提到的“承道之棺”传说,或许真有渊源。而它此刻对碎星带深处的“渴望”,无疑指向了那里可能存在与它来历密切相关的事物。
“我们必须去碎星带。”林枫抬起头,眼中光芒坚定,“不是作为诱饵或被动防御,而是必须去。那里有我们不了解的真相,也可能有破解当前危局的关键。”
星岚看着林枫,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也感受到了那股源自青铜棺椁的、隐隐传来的苍凉与紧迫感。她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我会将你的发现和决定,禀报玉衡子前辈。但如此一来,原定的分兵计划……”
“需要调整。”林枫接口道,“精锐小队不能只用于被动保护我,而应主动前往碎星带深处,查明‘源海’的真正目标,以及……棺椁感应到的东西。这或许风险更大,但可能是唯一打破僵局的机会。”
星岚略一思索,道:“此事关系重大,需与前辈们从长计议。我们立刻回去。”
两人离开万象阁,径直前往玉衡子处。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枚碎裂的《葬星纪略》玉简残片,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竟缓缓化作了一缕极其细微、仿佛承载着亘古信息的青烟,袅袅消散在万象阁的星空幻境之中。消散前,似乎有一声微不可闻的、饱含沧桑的叹息,回荡了一瞬,便彻底归于沉寂。
与此同时,远在碎星带方向,那冰冷黑暗的星空深处。
无数星辰碎片缓缓旋转的中央,一片异常平静的、仿佛连星光都被吞噬的绝对黑暗区域,忽然……蠕动了一下。
仿佛一只闭合了万古的眼睛,即将睁开一道缝隙。
紫气东来舟上,林枫似有所感,猛地回头,望向碎星带的方向,心跳莫名加快。
风暴未至,暗流已急。
棺椁的指引,古籍的碎片,敌人的阴谋,以及碎星带深处那未知的蠕动……所有线索,正将林枫与整个联盟,推向一个无法预料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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