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雨歇云未散,天色依旧阴沉。林枫退了磐石客栈的房间,在掌柜隐含担忧的目光中,径直出了黑水玄城的北门。
北门外,景象与城内截然不同。寒风如同刀子般凛冽,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扑面而来。举目望去,是一片辽阔无垠的雪原,远处天际线是连绵起伏、被万年冰雪覆盖的巍峨山脉,如同一道道巨大的冰墙,横亘天地之间。那里,便是北寒境着名的险地——玄冰山脉,而玄冰渊,则位于山脉的深处。
一条被往来修士和车队勉强碾压出的“冰道”,蜿蜒着通向山脉脚下。道路两旁,偶尔能看到被冰雪半掩的兽骨或是某些不明生物的残骸,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危险。
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却更加狂暴的冰寒灵气,吸入肺中,仿佛要将血液都冻结。寻常炼气期修士在此,必须时刻运转灵力抵御寒气,消耗巨大。
林枫运转《寰宇经》,暗金色的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将那刺骨的寒意丝丝炼化,反而觉得灵力更加凝练了一分。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独眼灰狼,后者在雪地上行走,如履平地,那冰冷的寒气对它似乎毫无影响,反而让它灰色的毛发在雪景中更显隐蔽。
踏上冰道,林枫并未全速赶路,而是保持着警惕,灵识谨慎地向外延伸。这条通往玄冰渊的古道上,并非只有他一人。时常能看到三五成群的修士队伍,驾驭着各种耐寒的坐骑(如巨大的雪橇犬、披毛犀牛,甚至低阶的冰系妖兽)呼啸而过,大多行色匆匆,对他这个独行的青衫少年投来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也有一些像他一样的独行者,但个个气息凝练,眼神锐利,显然都是经验丰富、对自己实力极为自信之辈。
前行约莫百里,空气中的寒意骤增,两侧开始出现巨大的冰川和冰柱,地形也变得复杂起来。这里已经算是玄冰山脉的外围。
“嗖!”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陡然从侧后方响起!
一支通体由寒冰凝聚而成的箭矢,携带着刺骨的寒意,精准地射向林枫的后心!速度极快,显然是蓄谋已久!
林枫仿佛背后长眼,在箭矢及体的前一刻,身形微微一侧。
“嗤!”
冰箭擦着他的衣衫掠过,深深没入前方一块坚冰之中,箭尾兀自颤抖不休。
他缓缓转身,看向攻击来源的方向。只见侧后方一座冰丘上,站着三名修士。为首一人手持一张冰蓝色长弓,脸上带着狞笑,修为在炼气八层。他身旁两人,一个手持巨斧,一个握着骨杖,修为皆是炼气七层。
“小子,反应不慢嘛。”持弓修士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贪婪,“把你身上的储物袋和那头狼崽子留下,可以饶你不死。这玄冰古道,可不是你这种雏儿该来的地方!”
看来是遇到专门在此劫掠落单修士的“冰匪”了。
林枫面色平静,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持弓修士身上:“你们是幽影楼的人?”
持弓修士一愣,随即嗤笑:“幽影楼?哼,少抬举我们兄弟!我们只求财,不替人卖命!少废话,交出东西!”
听到不是幽影楼,林枫心中稍定。若是幽影楼的追杀这么快就延伸到城外,那才麻烦。
“想要?自己来拿。”林枫勾了勾手指,语气淡漠。
“找死!”持斧大汉怒吼一声,身上肌肉贲张,炼气七层的气息爆发,挥舞着门板般的巨斧,裹挟着恶风,朝着林枫当头劈下!力量刚猛,显然走的是体修路子。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斧,林枫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动用剑气。他右手握拳,暗金色的流光在拳臂上一闪而逝,直接一拳迎向那锋利的斧刃!
《星辰不灭体》——星核!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
那大汉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斧柄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他引以为傲的巨斧,竟被对方用肉拳硬生生砸得高高荡起,差点脱手飞出!整个人更是被那股反震之力震得踉跄后退,满脸骇然!
“什么?!”持弓修士和那名法修脸色剧变。
而林枫在一拳震退持斧大汉的同时,左手并指,一道凝练的暗金色剑气已然破空射出,目标直指那名正在吟唱、准备施展法术的法修!
剑气迅若奔雷,蕴含着一丝北寒境特有的冰寒锐利!
那法修魂飞魄散,仓促间在身前凝聚出一面冰盾。
“噗!”
剑气如同热刀切牛油,瞬间洞穿冰盾,余势不衰,直接点在他的胸口!
“呃!”法修闷哼一声,胸口出现一个血洞,冰寒剑气侵入体内,瞬间冻结了他的心脉,眼中神采迅速黯淡,软倒在地。
瞬息之间,一退一死!
持弓修士吓得亡魂皆冒,再无丝毫战意,转身就想逃。
但他刚抬起脚,就感觉一道阴影笼罩了自己。独眼灰狼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后,那只冰冷的独眼,漠然地看着他。
持弓修士身体僵直,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背,一动不敢动。
另一边,那持斧大汉见同伴瞬间毙命,头领被制,早已吓破了胆,丢掉巨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求前辈饶小的一命!”
林枫没有理会求饶的大汉,走到持弓修士面前,淡淡道:“你们在此地盘踞多久了?”
持弓修士牙齿打颤:“半……半年……”
“可曾见过幽影楼的人,或者听说过玄冰渊最近的异动?”林枫问道。
“幽影楼的人神出鬼没,小的没见过……但,但玄冰渊最近确实不太平!”持弓修士为了活命,连忙说道,“听说前几天,有一队由筑基期修士带领的队伍,在冰渊外围遭遇了不明袭击,几乎全军覆没!还有传言,说冰渊深处的寒气最近变得极其不稳定,偶尔会有诡异的霞光从深渊中透出……很多大势力的人都往里面去了,战殿也发布了探索任务,奖励极高!”
这些信息与林枫所知相互印证。他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林枫挥了挥手。他并非嗜杀之人,这些冰匪罪不至死,略施惩戒即可。
持弓修士和那大汉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头也不回地逃远了,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
林枫取下那名死去法修的储物袋,弹出一团火球处理了尸体,继续上路。
经此一役,他对自己突破后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炼气八层的修为,加上小成的星辰不灭体和愈发凝练的寰宇剑气,足以轻松碾压同阶,甚至面对炼气九层也有一战之力。而那丝融入灵力的冰寒属性,也让他的剑气更具穿透力和破坏力。
随着不断深入,脚下的冰道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崎岖不平的冰川和随时可能隐藏着裂缝的雪原。寒风呼啸,卷起漫天雪沫,能见度变得极低。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不知名妖兽的嘶吼,令人心悸。
林枫根据地图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前行,避开了几处标注为危险的区域。他遇到了一些冰系的妖兽,如能够喷吐冰锥的“雪影貂”、力大无穷的“冰原熊”,但大多只是一阶、二阶妖兽,相当于炼气中前期,被他轻易解决,材料也被顺手收起。
两日后,一片无比壮阔、亦无比恐怖的景象,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片巨大得无法形容的深渊,仿佛大地在这里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深渊两侧是陡峭如刀削的万载玄冰壁,向下望去,只有一片令人眩晕的幽暗与深邃,仿佛通往九幽之地。恐怖的寒气如同实质般从深渊中涌出,形成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流,在深渊上空盘旋、呼啸。
这里,便是玄冰渊!
站在深渊边缘,即使以林枫的体质和修为,也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不断试图侵入体内,需要时刻运转灵力抵抗。耳边是永恒的风吼,仿佛无数怨魂在哭泣。
而在深渊两侧的冰壁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人工开凿出的平台、栈道,甚至还有一些嵌入冰壁的建筑痕迹,那是历代修士在此建立的临时据点或探索前哨。
此刻,在深渊边缘的一些平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有衣着统一的家族子弟,有气息彪悍的散修团队,也有穿着制式铠甲、显然是战殿成员的修士。他们彼此之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目光都聚焦在那深不见底的冰渊之中。
林枫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毕竟独行的修士虽少,也并非没有。但他身后的独眼灰狼,还是吸引了一些探究的目光。
林枫找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冰岩后方,远远观察着情况。他能感觉到,这玄冰渊中,除了那恐怖的寒气,还弥漫着一股极其隐晦,却让他丹田内寰宇气旋微微加速的奇异波动。
那波动,带着一种古老、苍茫,仿佛与周天星辰共鸣的气息。
“上古星宫……看来,墨兰的消息没错。”林枫心中暗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并未贸然行动,而是耐心等待着。他知道,真正的探索,尚未开始。这深渊之下,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未知的危险,以及……可能改变命运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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