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殖土的腥气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李信的掌心血纹突然烫得像烙铁。AR眼镜的红点疯狂跳动,频率竟和小满抽搐的心跳同步——她在十米外跪倒,双手死死抠住青砖缝,指甲缝里渗出暗红血珠。
“走。”他说。
莫离没问为什么临时改计划。她把小满往肩上一扛,快步跟上。三人穿过景区外围的警戒线时,连呼吸都放轻了。昨夜那场雨刚停,地面湿漉漉的,踩上去没有声音。李信摸着包里发烫的《古文观止》,雷砚笔记里的残页突然浮现——‘真文可断伪阵,唯以史为刃’。他指尖一颤,书页边缘燃起蓝火,又在雨中熄灭。
神树遗址入口处,九只太阳鸟雕像静静立着。它们的眼睛原本是空的,现在却渗出粘稠黑液,顺着石雕脸颊往下流,在青砖上烧出一个个小坑,滋滋作响。腥气中混着熟悉的磷粉味——与敦煌刺杀时血鹰伤口残留的物质如出一辙,而地面湿痕里竟浮着细小齿轮。
李信从包里掏出真文墨瓶,滴了一滴在地。墨汁刚落地就沸腾起来,冒起灰烟,烟雾扭成半个“鸩”字,又迅速散开。
“被污染了。”他说。
莫离拔出短剑,剑尖点向地面裂缝。剑鞘刚抽离地面,裂缝里就渗出和敦煌刺杀现场同源的磷粉。莫离低头看剑身细纹——这是用雷砚笔记里‘陨铁淬剑’方法锻造的武器,此刻剑身上的裂痕正与祭坛阵图齿轮同步旋转。 紫光一闪,一道扭曲的气流冲天而起,撞进云层,雷声炸开。她皱眉:“这不是地脉裂口,是人造通道。”
“他们用量子技术伪造了能量节点。”李信摸出手电筒照向祭坛,“想借神树残影激活远古阵法。”
小满突然抽搐了一下,从莫离背上滑下来,跪在地上。她双手抱头,嘴里念着一段拗口的句子:“日安不到?烛龙何照?”
李信蹲下扶她肩膀:“小满?”
她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一把抱住他的腰,声音发抖:“别看祭坛!它在读你记忆!”
李信立刻闭眼,右手按住额头,默念《滕王阁序》第一句。脑内画面翻滚,春秋时期的铸剑炉火、汉代竹简上的批注、唐代碑刻的拓片一一闪过,形成屏障。血纹像被烙铁贯穿,符文在皮肤下烧出焦痕,像是重启了系统。
莫离抽出剑鞘压住小满双肩,咬破手指,在她后颈画了个符。**铸魂印突然灼痛。她想起雷砚笔记里的警告:‘鸩族以文脉养器,器成则饲主亡’。剑尖悬停片刻,终究落下虚假的安神符。**符成瞬间,小满身体一僵,停止颤抖,但背部衣服突然裂开,露出一排暗灰色纹路,从脊椎一直延伸到尾椎,泛着金属光泽。
李信瞳孔一缩:“这东西……和血鹰的机械臂一样。”
“不止。”莫离盯着那些纹路,“这是控制回路,用来远程唤醒宿主的。”
小满喘着气,慢慢抬头:“我不是孤儿……我是他们造出来的‘容器’。”
“谁?”李信问。
“鸩族。”她声音很轻,“他们把我放进亚马逊基地,植入记忆,等我接触陨铁植物后能力觉醒,再通过地脉共振激活体内的装置。”
她说完这句话,整个人软下去,倒在李信怀里。
莫离伸手探她鼻息,还好有呼吸。她把小满轻轻放平,将短剑插入地面裂缝边缘,试图切断黑雾的能量流向。剑身震了一下,崩出一道细纹。
“用老祖宗的骨血养你的邪阵?鸩族连狗都不如!” 她冷笑一声,手上加力,剑尖撬动阵图一角。
轰的一声,黑雾退散三尺,天空乌云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
李信抱着小满退到祭坛边缘,发现她后颈的纹路开始发光,蓝光和空中黑雾产生共鸣,像是在回应某种信号。他想起印刷厂那颗金属珠,赶紧掏出来放在地上。珠子剧烈震动,表面“鸩”字转为猩红。
“这里是个节点。”他说,“和教材厂一样,都是他们的数据中转站。”
远处传来低频嗡鸣,不是风声,也不是机器运转,倒像是有人在吟诵古文,但每个字都被拉长扭曲,听得人耳朵里像塞了锣鼓。
九只太阳鸟雕像开始旋转,石质眼眶里涌出的黑血在地上汇成河,朝着三危山方向流淌。血河途经的青砖全部碳化,砖缝里却钻出新的机械齿轮,齿轮表面刻着全省中学印刷厂的坐标。
祭坛裂开的缝隙里钻出十二只机械臂,关节处泛着和血鹰机械臂相同的金属光泽。每只手掌心都嵌着‘鸩’字金属环,正在播放不同城市的画面:正在印刷教材的工厂、课堂翻开的课本、孩子们瞳孔里闪过的伪篆纹路。
李信认出来了——这是“鸩族长老布杀阵”,《干将录》残卷里提过一次,说是能抽取活人记忆炼成傀儡,还能篡改地脉文气,让真史变成谎言。
“不能让它完成。”他说。
莫离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剑柄稳住阵图裂隙,另一只手摸向袖口的符纸。“材料只够撑五分钟,但足够炸穿阵眼。”
“够了。”李信把小满平放,从包里翻出那本《古文观止》,“我来念《剑邑赋》,借古人意念干扰阵眼。”
“你疯了?”莫离回头,“上次念错一个字就放烟花,这次要是断句失误,整个阵法反噬,咱们全得被吸干!”
“我知道节奏。”他翻开书页,“而且小满需要文气稳心脉,不然她体内的装置会彻底启动。”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按在小满胸口,开始诵读。
“昔有匠者,居剑邑之南……”
第一个字出口,掌心血纹亮起,一道金线从小满心口蔓延至全身。她脸色稍缓,但背上的机械纹仍在跳动。
第二句刚念到一半,天空黑雾猛然收缩,阵图中心浮现出一个人影。披黑色羽氅,戴青铜高冠,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瞳孔呈蛇形竖线。
那人抬手,九只太阳鸟同时昂首,黑血化作利刃射向祭坛四周。
莫离横剑格挡,铛铛几声,打飞三道血刃。其余六道击中地面,炸出深坑,火星四溅。
地面裂缝蔓延出紫色电弧,与湿痕中的微小齿轮共振,引发新一轮地裂。
“李信!”她大喊,“快点!他要合阵了!”
李信咬牙继续:“其炉焚天,其铁沉渊……”
每念一句,血纹就更亮一分,小满的身体也微微抬起,离地半寸。她后颈的纹路与黑雾共振加剧,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游走。
阵图转动加快,齿轮咬合声咔哒作响。
李信额头冒汗,声音没停:“铸剑百日,血祭七人……”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篇《剑邑赋》完成。金光从小满体内爆发,冲散部分黑雾。她的身体落回地面,但双眼突然睁开,瞳孔泛蓝,嘴里说出不属于她的声音:
“目标已定位,执行清除程序。”
莫离心头一紧,剑尖指向小满:“醒过来!”
小满眨了眨眼,恢复正常,虚弱地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很多事……他们在三危山关押了一批孩子,和我一样的实验体……”
小满眼里的蓝光突然分裂成两道,一道刺向李信,一道没入地下。AR眼镜弹出警报:检测到两处能量源,一处在脚下……另一处与你的心跳同频。 小满突然咳嗽,吐出的黑血里混着金色沙砾——和雷砚实验台沾的土一模一样。李信想起老人临终时抠着的,正是三危山封印石。
“三危山?”李信猛地想起雷砚临终前的话,“封印要崩了。”
莫离拔出短剑,剑身已有裂痕。她把它插回腰间,从包里拿出一块陨铁碎片:“不能再拖了。我要用武脉强行打断阵法连接。”
“太危险。”李信说。
“我知道。”她看了他一眼,“你负责护住小满,我去拆核心。”
她撕开衣领,锁骨处的铸魂印正在燃烧。这印记是去年在雷家老宅取陨铁时烙下的,当时雷砚说‘武脉强拆会伤及根本,但若有文脉相护……’话音未落,李信腰间的《古文观止》突然自动翻到《干将录》残章那页。
她刚迈出一步,地面突然震动,阵图裂开一道新缝,从中伸出一只由黑气凝聚的手,直抓她面门。
莫离侧身闪避,反手一刀斩去,黑手消散,但更多黑雾涌出,凝成人形轮廓。那身影站在祭坛中央,缓缓开口,声音像是多人叠加:
“你们护不住她。”
李信抱紧小满,低声说:“别怕,我在。”
小满抓住他的衣角,指尖发白。
莫离握紧剑柄,一步步向前。
黑雾中的人影抬起手,指向小满。
就在这一刻,小满突然坐起,右手猛地拍向地面。掌心的陨铁碎片突然变得滚烫,记忆像被掀开的棺椁。她看到亚马逊丛林里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人将芯片植入后颈;看到敦煌地下室的实验台,自己机械臂插入陨铁矿的瞬间;最后定格在现在——李信衣领上沾着的陨铁粉正在和她体内的装置共振。 蓝光如潮水般扩散,瞬间覆盖整个阵图。她眼中泪水滑落,声音颤抖却坚定:“他们要夺走我的记忆……但我不想忘记你们!”
所有齿轮停滞。
九只太阳鸟的眼泪停止流淌。
天空的黑光柱出现裂痕。
李信看着她:“你怎么做到的?”
小满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被他们控制。”
莫离趁机跃上祭坛,短剑全力劈下。
轰!
阵图一角炸裂,黑雾剧烈翻腾,那人影发出一声闷哼,身形晃动。
李信感到掌心血纹一阵抽搐,金纹逆流时仿佛有冰锥扎进血管,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文气透支,随时可能昏厥。
但他还是把《古文观止》翻到下一页。
“接下来怎么办?”莫离喘着气回来。
“等。”他说,“等它重新启动,我就再念一遍。”
小满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下次……让我试试。”
莫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祭坛中央那个尚未消散的身影。
那人影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刻着“鸩”字的金属环。
金属环‘鸩’字裂成两半,坠落的碎片与小满掌心陨铁产生共鸣。李信腰间真文墨瓶突然爆裂,爆开的墨汁在空中凝成龙形文字,恰好是雷砚笔记里被涂黑的那页。残章裹着陨铁碎片插入阵眼,碎片表面浮现出与小满背部相同的机械纹路——正是李信在神树根须处见过的三危山封印图腾。
金属环睁开第三只眼,瞳孔里倒映出三危山封印的裂痕。李信掌心血纹突然逆流,AR眼镜弹出全息警告:三小时后,全省教材印刷厂油墨将集体变异。
全息投影里,雷砚笔记自动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浮现血字:‘文脉断则器魂出’。李信摸到眼镜腿内侧新生的‘镇’字金线——正是他之前刻在教室黑板的‘镇’字,此刻正在血河上空闪烁。
金属环第三只眼封印的瞬间,李信的校徽突然炸裂。暗灰纹路顺着他的手腕爬上脖子,在喉结处凝成‘鸩’字。远处的教材印刷厂传来孩子们的尖叫,翻开的课本上,所有文字都扭曲成同一个符号——和三危山封印石上的裂痕完全重合。
小满眼里的蓝光突然投射到天空,形成巨大的铸剑炉影像。炉火中漂浮着无数书页,每页都闪着孩子们的笑脸。李信的掌心血纹开始逆流,将全身血气凝成一支笔,在虚空写下:‘真史不在土中,在血里;不在书里,在骨里。’笔尖最后一滴血坠落,正巧落在远处教材厂冒起的黑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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