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车碾过冻硬的土路时,李信正摩挲着黄铜烟袋。烟杆上的星图纹路烫得惊人,青金色的光顺着指缝往上爬,在夜色里划出细碎的轨迹——这是雷砚教他的“星轨引路”,纹路越亮,离目标越近。
“还有三公里到冷链园区。”莫离的声音从副驾传来,她正用绷带缠着渗血的左肩,试心剑斜靠在腿上,剑穗的银线缠着个微型摄像头,“AR眼镜调试好了?”
“勉强能用。”李信调出热成像,屏幕上的红点在废弃厂房里聚成一团,像蛰伏的蛇,“小满怎么样?”
“还在睡。”莫离摸了摸后座的毯子,小姑娘怀里的铁勺硌得她手心发疼,“冰魄石彻底失效了,但护心符还热着,应该没事。”
车刚停在仓库门口,李信就跳了下去。铁皮大门上“玄甲科技”的招牌只剩半块,锈迹里嵌着几粒冰晶,捏碎了能闻到淡淡的杏仁味——和拍卖会上伪剑柄的味道一模一样。
“鸩族的低温孢子。”莫离拔出试心剑,剑尖挑起一缕冰雾,“浓度不高,是故意留线索。”
仓库里比想象中冷。地面结着薄冰,踩上去咯吱作响,报废的冷冻柜歪歪扭扭地堆着,柜门玻璃上凝着白霜,隐约能看见里面冻着的不明物体。李信的AR眼镜突然频闪,热成像里的红点全消失了,只剩下冰墙边缘的蓝紫色冷光。
“信号被干扰了。”他摘下眼镜,掌心血纹突然发烫,指着西墙,“那儿有东西。”
冰墙表面覆着层厚冰,敲开了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刻痕。不是汉字,也不是篆体,倒像他在雷砚笔记里见过的古佉卢文——西域的死文字,汉代以后就没人用了。
“血鹰在这儿搞过事。”莫离用剑背敲了敲冰面,听火银环在耳廓轻颤,“下面有空腔,深度至少十米。”
小满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揉着眼睛从莫离身后探出头。她盯着冰墙看了会儿,突然挣脱莫离的手,小跑到刻痕前,伸手就去摸。
“别碰!”李信想拉住她,已经晚了。
小姑娘的指尖刚触到刻痕,整座仓库突然静了。
冻柜的嗡鸣停了,冰裂的脆响没了,连莫离挥剑的动作都悬在半空。李信眼睁睁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定在鼻尖,像团——时空冻结了。
只有小满还能动。
她歪着头在冰墙前转来转去,小手在刻痕上划着,嘴里念念有词。李信看见她瞳孔里闪过奇怪的画面:自己右眼淌着金色的血,莫离的银环碎成粉末,血鹰的机械臂缠着红光……
“不要!”小满突然尖叫,铁勺“当啷”落地。
冻结的时空“啪”地碎了。
血鹰的机械臂带着破风声砸下来,李信扑过去把小满按在身下,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疼得他眼前发黑。莫离的试心剑紧接着劈过来,红光撞在机械臂上炸开,溅起的火星落在冰面上,烧出一个个小黑点。
“来得正好。”血鹰的声音裹着寒气,机械臂突然伸长,射出三枚冰棱,“老东西的星图碎片,该物归原主了。”
冰棱直取李信心口,小满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扑过来撞歪他的身子。冰棱擦着肩膀飞过,钉进冻柜,发出“轰”的闷响,柜里的冰块全炸了出来。
“找死!”莫离割破手指,蓝血滴在试心剑上,剑身突然冒起白雾,冰雾里凝出三道水刃,“欧冶子的铸剑术,你也配见识?”
水刃劈在机械臂关节处,溅起的水珠瞬间凝成冰碴。血鹰后退两步,机械臂上的黑气浓了几分:“鸩族的叛徒,用自己的血养剑?你祖母知道了,得扒了你的皮。”
李信趁机抱起小满退到冰墙根,掌心血纹烫得像块烙铁。他突然想起雷砚教的法子,摸出《古文观止》翻开,对着冰墙就念:“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血纹的青光顺着声音往外冒,冰墙的刻痕亮起蓝光,和青光缠在一起,在半空织成个光网。可他咳了两声,寒气呛进肺里,念错了个字——“星分翼轸”说成了“星分翼羽”。
光网“咔嚓”裂了道缝。
冰面突然炸开,金色的气流从裂缝里涌出来,像被关了千年的野兽终于挣脱牢笼。那些气流在空中凝成剑影,盘旋着嘶吼,仔细看能发现剑身上全是跳动的条形码——被篡改的历史正在反噬。
“糟了!”莫离把试心剑插进裂缝,试图堵住气流,可剑身被震得嗡嗡响,已经出现裂纹,“这不是普通剑气,是地脉寒眼的能量!”
血鹰在剑影里狂笑,机械臂插进冰面,黑气顺着裂缝往下钻:“就是要让它炸!洛水古渡的文心玉碎了,整个城市的历史都会重写!”
李信抱紧小满,看着莫离单膝跪地,蓝血顺着剑柄往裂缝里渗。她的听火银环“啪”地碎了,左耳淌下血珠,却咬着牙不肯松手。
“念对它!”莫离的声音带着喘息,“《滕王阁序》的真迹藏着镇脉咒,你血纹里有雷砚的星图,能镇住它!”
李信深吸一口气,擦掉嘴角的血。这次他一个字都不敢错,声音在剑影的嘶吼里越来越响: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血纹的青光突然暴涨,和冰墙的蓝光融在一起,把金色剑影逼回裂缝里。李信看见裂缝深处有个模糊的影子,像座巨大的钟,钟面上刻着星图,和雷砚烟袋上的一模一样。
“量子钟……”他喃喃道。
血鹰的机械臂突然缩回,黑气裹着他往暗道退:“明天洛水古渡,带星图碎片来换这丫头的命!”
“滚!”莫离挥剑劈出最后一道红光,擦着血鹰的机械臂飞过,在暗道门口炸出冰碴。
仓库里暂时静了。
裂缝里的剑影还在翻腾,像随时会再冲出来。莫离瘫坐在冰上,试心剑插在裂缝里,红光忽明忽暗。小满趴在李信怀里,铁勺不知什么时候弯成了剑形,上面浮着“物华天宝”四个金字。
“走不了了。”莫离咳了口血,蓝得发暗,“剑气和地脉连在一起了,一动就炸。”
李信摸了摸掌心,血纹青灰色,暂时用不了了。他低头看裂缝,金色剑影里隐约能看见西炉的轮廓——雷砚说的钥匙,就在下面。
“等。”他把小满往莫离身边推了推,“雷老头留了后手,烟袋星图在发烫,有人会来。”
话音刚落,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声。不是陈九的警车,也不是血鹰的黑车,是辆皮卡车,引擎声有点耳熟——像雷砚那辆快散架的老车。
李信的血纹突然跳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仓库门口,月光里站着个穿军大衣的老人,手里拄着铁锹,正是农机站的看门人。老人冲他扬了扬下巴,军大衣口袋里露出半截青铜管,上面刻着星图。
“雷老头让我来送样东西。”老人的声音裹着寒气,“他说,西炉的钥匙,得用文心养。”
裂缝里的剑影突然剧烈翻腾,试心剑的红光猛地亮了,把老人的脸照得通红。李信看见老人脖子上挂着的牌子,和莫离的护心符一模一样——是鸩族的守护者标记。
原来雷砚说的“自己人”,是他。
冰墙的刻痕突然全部亮起,古佉卢文在墙上游走,慢慢组成一句话:“七炉聚,文心醒。”
李信的掌心血纹突然疼了,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低头看向裂缝,金色剑影里,西炉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炉口闪着红光,像只眼睛在眨。
“要炸了。”莫离握紧试心剑,“准备接招。”
老人把青铜管扔过来,李信接住了,沉甸甸的。管里装着卷羊皮纸,展开了是张星图,上面标着七个红点,西炉的位置正在闪烁——和他掌心血纹的位置完全重合。
“雷老头说,你是第七个守炉人。”老人往后退了两步,铁锹往地上一顿,“他还说,别学他硬扛,该喊人喊人。”
裂缝里的剑影“轰”地冲上半空,李信把羊皮纸塞进怀里,抱起小满,和莫离背靠背站着。试心剑的红光、血纹的青光、冰墙的蓝光缠在一起,在他们头顶织成个光茧。
“怕吗?”李信问。
莫离的剑穗扫过他手背,带着点痒:“你念错字的时候,挺怕的。”
李信笑了,刚想说话,整个仓库突然剧烈摇晃。裂缝彻底炸开,金色的剑气洪流冲天而起,在屋顶捅出个大洞,月光漏下来,照在他们身上,像层银霜。
远处传来钟鸣。
不是机械钟,是青铜钟,闷闷的,一下一下,像敲在人心上。李信知道,那是量子钟在响——血鹰的计划,比他们想的要快。
他握紧怀里的羊皮纸,掌心血纹的青光透过纸背渗出来,和裂缝里的剑气缠在一起。莫离的试心剑还在撑着,红光虽然弱了,却没断。小满在他怀里哼了两声,铁勺上的金字更亮了。
“守得住吗?”莫离的声音有点抖。
李信抬头看屋顶的破洞,能看见北斗七星。雷砚的烟袋在怀里发烫,星图纹路亮得刺眼,像在说“能”。
“试试不就知道了。”他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准备再念一遍《滕王阁序》。
这次,他一个字都不会念错。
李信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目光落在裂缝中翻腾的金色剑气上,字字清晰地开口:“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掌心血纹的青光随着吟诵愈发炽烈,像一条活过来的青龙,顺着羊皮纸的星图纹路游走,与试心剑的红光、冰墙的蓝光交织成更紧密的光茧。小满似乎被这股力量安抚,在他怀里蹭了蹭,铁勺上的“物华天宝”四个字映着光,竟在冰面上投下淡淡的虚影。
莫离咬着牙,将更多蓝血滴在剑身上,试心剑的震颤渐渐平稳:“加把劲!剑气在退!”
裂缝深处的量子钟轮廓越来越清晰,钟面上的星轨转动起来,与李信血纹中的星图产生共鸣,发出“嗡——”的低鸣。那些金色剑气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一点点缩回裂缝,原本狂躁的气流也变得温顺了些。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李信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能感觉到雷砚烟袋里的星图碎片在发烫,与自己的血纹、羊皮纸的星图形成了奇妙的呼应,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默默加持。
突然,量子钟的指针猛地一顿,裂缝中爆出一股更强的气流,夹杂着细碎的黑色颗粒——那是被侵蚀的历史碎片。李信下意识将小满往莫离身后推了推,自己迎了上去,血纹的青光瞬间暴涨,硬生生将气流挡在光茧外。
“有我在,破不了!”他低吼一声,吟诵的节奏丝毫不乱,“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光茧猛地收缩,将所有金色剑气和黑色颗粒一并拽回裂缝。量子钟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响,钟面的星轨与李信血纹的星图彻底重合,裂缝竟开始缓缓愈合,冰墙的刻痕重新隐入冰层,只留下淡淡的白印。
莫离脱力地坐在冰上,试心剑“当啷”一声插在脚边,剑身的红光渐渐敛去:“成了……”
李信抱着小满蹲下身,摸了摸她温热的小脸,小家伙睡得正香,铁勺还牢牢攥在手里。他看向门口的老人,对方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月光里,军大衣的衣角扫过地面的冰碴,留下一串浅痕。
“雷老头倒是留了个靠谱的后手。”莫离喘着气笑了,蓝血在冰面上晕开小小的花,“你刚才念到‘宾主尽东南之美’时,血纹亮得像块小太阳,差点晃瞎我。”
李信低头看自己的掌心,血纹的青灰色已经褪去,恢复了温和的光泽,像是完成了一场重要的使命。他轻轻捏了捏小满的小手,小家伙咂了咂嘴,没醒。
“走吧,该回去了。”他站起身,小心地把小满抱稳,“这里的事,还没完。”
莫离抓起试心剑,借力站起,剑穗的银线轻轻扫过冰面:“嗯,血鹰还在洛水古渡等着,咱们……得准备准备。”
两人相视而望,没再多说。仓库里只剩下冰融化的滴答声,和小满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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