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介房间里
“哥,我有点紧张。”林七夜坐在兄长的床上,望向身旁的林介,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我们骗了全体守夜人整整十年……说出来真的不会挨揍吗?”
“受害者”的表情的确很精彩,但他们也得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一下
“把所有事都推给墨九丘,就说是他的计划,我们只是执行者。”林介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同样浮现出一丝不安,“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队长。”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林介那句带着不安的低语,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间。
“没事的,哥。”半晌,林七夜伸出手,将身形稚嫩的哥哥轻轻拥入怀中,“你是救了队长的人,不是伤害他的人。他不会怪你的。”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坚定:“再说了,还有我陪着你呢。”
“嗯。”林介往弟弟温暖的怀中缩了缩,流露出少有的依赖。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意:
“这个谎言,困住了他十年。现在,是我们亲手解开它的时候了。”
他抬起头,目光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清澈:“无论他是否原谅……我们都必须给他一个真相。”
他从林七夜的怀抱中轻轻脱离,站直了身体,看向弟弟的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走吧,七夜。”
“去面对我们……欠了十年的交代。”
传送门的镜面在兄弟俩面前展开。
和平事务所
传送门尚未完全消散,兄弟二人的脚步便齐齐一顿。
只见136小队全员坐在沙发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传送门方向,俨然一副“审问”的架势。
而在最左侧的沙发上,一位老者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见到兄弟俩后,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是夫子,还能是谁。
林七夜下意识地往哥哥身前挪了半步,而林介的目光飞快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夫子那看似慈祥、实则写满看戏意味的笑容上。
“好一招偷天换日啊……”夫子放下茶盏,笑吟吟地望着兄弟俩,“老夫本以为,这只是你们兄弟二人一场壮烈的牺牲,一场伟大的奇迹。却不曾想,这更是一场精妙的骗局。”
“我就当您是在夸奖我们了。”林介淡淡开口。
他的歉意只对陈牧野,对守夜人高层可没有无半分亏欠。
“这若不是夸奖,还能是什么?”夫子失笑摇头,眼中随即掠过一丝愧疚,“若要说问罪,该被质问的也是我们。若非十年前我们的疏忽,又何须逼得你和九丘布下如此大局……”
“您言重了。”林介的语气也缓和下来,“面对两位主神,以我们当时的实力,能杀一退一已是难得——寒暄就到此为止吧,关于沧南的真相,我将知无不言。”
接着,他将永夜之帷的事先展开、虚假时空的重构、沧南十年间无人真正意外死亡的事实、焚烧神秘生物灵魂的金线网络,以及湿婆怨的最终销毁,一一娓娓道来。
——当然,隐去了火种,他和墨九丘的关系这些秘密。
“……由于永夜之帷的影响,这十年来沧南的星空才始终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明亮,连月光也难以与之争辉。
而那些四瓣花型的水母,是一种名为‘长夜’的记忆实体,负责在奇迹结束后修改所有普通市民的记忆。它们由师父控制——正因师父已然成神,才能在七夜离开沧南时,暂时锁住【凡尘神域】内的炽天使神力,使奇迹不至于消散。
……最后,在今天中午,师父完成了对群众记忆的修改,收回了‘长夜’,并将剩余的炽天使神力一并取走。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这场持续十年的‘奇迹’,结束了。”
所有人被这一串又一串的恐怖事实砸的晕晕乎乎的,甚至连夫子都忘记了继续喝茶。
中午被陈牧野科普后,136小队其他队员也知道了林介说的那个时间点正好是湿婆怨抹杀沧南的时间点,不过,十年前的一切,发生在凌晨。
但他们没想到,林介不仅知道,还是其中的主谋之一。
“等等……”陈牧野费力地抓住其中一个信息点,“你说真正的湿婆怨在镜前辈手中……已经被销毁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荒谬与不可置信,“那之前高层交给我、命我亲自镇压的那张【湿婆怨】是……”
“那是师父制作的赝品。”林介轻声解释,“核心力量是‘死亡’而非‘毁灭’。
只是因为真正的湿婆怨杀孽深重,同样萦绕着浓郁的死气,才让人在不使用的情况下难以分辨真伪。”
他看向陈牧野,眼中带着浓浓的愧疚:“抱歉,队长,直到现在才告诉你真相。害你离开上京、离开邵平歌队长,与嫂子离婚,告别家人和孩子……带着必死的决心,在这座本就无恙的城市里,守了整整十年……”
声音逐渐低弱,最终完全消散在空气中。——他彻底说不下去了。
“也就是说,我并没有死,对吗?”陈牧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异常平静,却隐隐透出风雨欲来的气息。
“嗯……”林介轻轻点头,不动声色地向远离弟弟的方向挪了一步。
136小队的成员们看着低头不语的林介,又望向自己的队长,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既不愿看到战友之间产生隔阂,却又不知该如何为林介辩解。
“谢谢。”陈牧野忽然说道。
“……什么?”林介猛地抬头,猫儿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夫子身旁的那个男人。
“你没有听错。”陈牧野长舒一口气,眼底尽是释然与庆幸,“毁灭沧南是盖亚他们的过错,来沧南是我的选择。这十年,我陈牧野无悔。
但现在,我还能坐在这里——我可以回去找一直在等待我的妻子和孩子,也可以重新争取失去的时光。
林介,七夜送了我一个伟大的奇迹,让我的孩子得以降生;而你和镜前辈,为我夺回了一个未来。”
他缓缓起身,走到男孩面前,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发顶。
触感如想象中柔软,正如这具稚嫩躯壳里包裹的那颗心。
“林介,即便是总司令,也不可能把所有人的幸福都扛在自己肩上。”
“谢谢。”掌下传来轻微的触感——只见林介抬起头,迎上陈牧野的目光,“但我既然掌握了告知真相的权利,就有义务为曾经的隐瞒致歉——这是原则问题。”
“你小子……”陈牧野怔了怔,随即失笑摇头,眼中最后一丝阴霾彻底消散,化作纯粹的温和与无奈,“年纪不大,原则性倒是强得跟个老学究似的。”
他收回手,转向沙发上的陈夫子:“夫子,这十年的来龙去脉,孩子已经说清楚了,您看……”
陈夫子重重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十年的沉重尽数倾吐:“行了,老夫此行只为求一个真相,并非兴师问罪。
真要较真起来,莫说老夫一人,便是高层那些老顽固全绑在一起,也不够现在的九丘练手。既然如此,老夫便不打扰了。”
他缓缓起身,向门外走去。
“哦,对了。”陈夫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林介,“此次沧南之战,你们前方还有一支军方防线在抵抗霜之巨人。
原本他们已全军覆没,但那时沧南境内‘非自然死亡皆成虚妄’,连损毁的军械也恢复如初。
如今他们正向高层打听这位‘大功臣’的真实身份,似乎想要郑重致谢。”
“……啊?”林介刚放松的身体瞬间僵住,他一点点转过头,声音发紧:“什……什么?他们……有多少人?”
“大约一个师吧。”陈夫子悠悠答道,“如今功臣的身份既已明朗,老夫不妨做个顺水人情……”
“不!千万别!”林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激灵。
他双手合十,低头恳求:“夫子,算我求您!推给回归的大夏神也好,推给师父也罢,千万别让他们来找我!太尴尬了……”
无论是大夏神还是墨九丘,都不是常人能轻易见到的存在——推给他们,显然是最合适的选择。
看着林介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陈夫子终于忍不住捋着胡须笑出声来。他冲紧张兮兮的男孩摆了摆手,转身推门离去:
“放心吧,老夫还没这么不解风情。”
“多谢夫子!晚辈来日一定带好茶拜访您的斋戒所!”林介松了口气,随即向着门外喊道。
“那老夫等着!”
下一刻,红缨率先爆发的笑声打破了这份还没持续一瞬的安静:
“哈哈哈……林小介你刚才的样子!连传音和普通的扩音都忘了!”她笑得直接趴在了司小南肩上,“要是让外面那些把你传成三头六臂的人看到……”
温祈墨慢悠悠地补刀:“看来比起神明,还是人民子弟兵的感谢更让人招架不住啊。”
“七夜!给我揍他!”林介瞬间恼羞成怒,指着温祈墨喊道,“撞坏了东西我修!”
“是!”林七夜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少先队礼,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他身形一闪,如猎豹般扑向温祈墨,脸上挂着“狗仗人势”的核善笑容。
温祈墨脸色一变,转身就跑:“队长救命啊!”
“别跑!看我替天行道!”
“才不!我没兴趣挨揍!你这个林介座下头号狗腿子!”
两人在事务所里追逐起来,温祈墨灵活地绕过沙发,林七夜则一个翻身直接从桌面跃过,带倒了事务所的档案本。
林介则眯着一双死鱼眼,幽幽转向红缨:“女士,您似乎忘了,我可没有不打女生的习惯。”
红缨故意做了个瑟缩的模样:“啊,打人了!林小介打人了!”
——笑话,你是没有不打女生的习惯,但你更没有仗着实力欺负人的习惯。连皮笑肉不笑都没装出来,吓唬谁呢?
她心里门儿清,这家伙嘴上核善威胁,手就根本没有打上来的念头。
这副虚张声势的模样,反而更显得可爱了。
“行了林介。”陈牧野终于出声制止,“让你弟回来吧,别闹了。湘南,空城,去你们房间把东西拿出来。”
“好嘞!”赵空城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电梯,吴湘南也点点头快步跟上。
“七夜,回来!”林介扬声喊道,看着有些狼藉的事务所,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啧,到底谁说林七夜是猫系的?过来解释解释,这只欢快拆家的二哈是谁?
待林七夜不情不愿地停下追逐,林介抬手一指,岁月祷言之下,被撞倒的桌椅文件和散落的物品倒放一般恢复原状。
嘭——
时隔不过四日,礼炮声再次响起,缤纷的彩纸纷纷扬扬落在林七夜发间。
“生日快乐!”
“等等……”林七夜怔怔地抬手,接住一片缓缓飘落的金色纸屑,指尖传来真实的触感。他环顾四周——哥哥眼底带着浅笑,吴湘南正握着刚发射完的礼炮,红缨正偷偷把彩带往温祈墨头上扔,陈牧野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眉宇间是十年未见的轻松。
而餐桌中央,一个精致的蛋糕静静伫立在带有橙色花纹的浅盘中。
蛋糕底部是金黄色的挞皮和饼底,上层是一团团焦黄与莹白交织的奶油,汇成旋涡状,正中央是用蓝色和绿色奶油裱成的一朵剑形叶莲花,橘子的清甜与另一种独特的果香交织着若隐若现的凉润花香,丝丝缕缕萦绕在空气里。
蛋糕顶部,蓝色的数字蜡烛静静燃烧着。
如往常的每个生日一般,火焰没有丝毫摇曳,蜡烛也未见半分融化。
虽然不知道另一种果香是什么?但那种凉润花香应该就来自久雨莲了。
“哥!他们准备惊喜,你居然不告诉我?!”林七夜眼底写满控诉。
“谁让我自己也参与了呢?”林介摊手一笑,“惊喜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灾厄之鸦叫的时候,我还以为这蛋糕要待在我房间里发霉了。”赵空城感叹道,“没想到你俩准备得这么周全,硬是没让这场惊喜落空。”
“这可是我弟弟的生日,我怎么可能允许这天变成灾难。”话音刚落,周围的时间瞬间凝滞,唯有兄弟二人行动如常。
林介双手虚抬,一柄连刀鞘也如霜雪般洁白的直刀凭空浮现。他轻轻推出寸许刀锋,刃口处流转着一抹暖调的红晕。
“之前说过,给你的生日礼物会隆重些——这是序列061的【斩白】,我亲手打造的作品,能展开同名禁墟。出刀时可无视刀锋与目标之间的一定距离,具体距离范围视你的精神力境界而定,正好是相同境界下金织初始感知半径的十倍,目前对你而言是一千米。”
他收刀入鞘,郑重地将直刀递到弟弟面前:“刀上有我的不朽加持,不必担心损毁。
17岁生日快乐,也恭喜你——终于破开了囚禁自己的笼。”
林七夜怔怔地接过直刀,指尖触到微凉的刀鞘,却仿佛有暖流从掌心直抵心底。他抬头望向哥哥,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清晰的笑意与释然。
“哥……”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化作一个紧紧的拥抱。
“好啦,先把刀收起来吧。”林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要不是怕他们对这件禁物大惊小怪,我才不暂停时间呢。”
“嗯。”林七夜将直刀收入储物空间,松开了手臂。
就在时间重新流动的刹那,温祈墨那句带着调侃的“霸道”也恰好落入耳中,与周围恢复的喧嚣融为一体。
……
“老规矩,许愿,或者直接吹蜡烛。”在队友们欢快的生日歌声中,林介冲他眨了眨眼,含笑说道。
林七夜双手在胸前交握,静默片刻,俯身吹灭了蛋糕上跳动的烛火。
蜡烛本体连同烛火一同悄然消散,如同过往每一个生日。
愿望的话……就祝未来的自己,也能如现在的哥哥这般,从容坚定,独当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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