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备大军掉头南归,卷起滚滚烟尘的同时,南方的荆楚之地,亦有一场影响深远的变故,在暗流涌动中骤然爆发。
孙坚怀揣着那方沉重无比的传国玉玺,率领着麾下疲惫却依旧彪悍的江东子弟兵,踏上了南返的归途。行军至荆州江夏郡地界,岘山在望,汉水蜿蜒。他并未过多防备,只想着尽快回到长沙,依托玉玺,徐徐图谋那不敢宣之于口的霸业。
然而,他昔日挥刀斩杀荆州刺史王叡的果决,早已在荆州士族心中种下了恐惧与仇恨的种子。襄阳城中,蒯越、蔡瑁等人密议于暗室,认定孙坚此虎不除,荆州永无宁日。他们说服了需倚仗本土势力、且或得袁绍密信暗示的州牧刘表,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便在孙坚的必经之路上悄然张开了死亡之网。
江夏太守黄祖,受蒯、蔡之命,亲率精锐,于岘山地势险峻之处,布下了层层弓弩。
暮色四合,山风萧瑟。孙坚前军刚过,黄祖见其帅旗所在,一声令下,乱箭如同疾风骤雨,自山林间倾泻而下!孙坚猝不及防,部伍瞬间大乱。他勃然大怒,为稳定军心,竟亲自断后,挥舞古锭刀,拨打雕翎,厉声喝骂:“无胆鼠辈,安敢暗算于我!”
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穿透了亲卫的遮挡,精准地钉入了孙坚的肩胛!剧痛袭来,他身形一晃,自马上栽落。江东健儿拼死上前救护,却已回天乏术。叱咤一时的“江东猛虎”,竟就此陨落于异乡的荒山野岭之中,壮志未酬,徒留悲歌。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年仅十七岁的孙策,闻此噩耗,如遭雷击。他强忍椎心之痛,收拢父亲残部程普、黄盖、韩当、朱治等将,收敛父亲尸骨,面对茫茫前路,悲愤交加,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环顾四周,唯有近在咫尺、与父亲曾有“旧谊”且实力最强的九江太守袁术,可暂为托身之所。袁术闻讯,初时亦“大惊”,旋即“悲痛”,亲自接待孙策,好言抚慰,慨然答应为其父报仇。然而转身之后,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笑意——孙坚那些百战余生的精锐部曲,自此大半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几乎就在孙坚星陨江夏的同一时刻,汝南郡的战场上,风云亦因两支轻骑的到来而骤变。
关羽、赵云率领的先锋骑兵,如同两把尖刀,撕开漫长的旅途,带着一身风霜与凛冽的杀意,悍然撞入了纪灵围攻汝南的战局之中。
此时的汝南,正如程昱军报所言,魏延据北,文聘守南,凭借廖湛留下的缜密防御体系和坚壁清野的策略,虽挡住了纪灵主力的狂攻,但外围已是烽烟四起,多处壁垒被拔除,形势岌岌可危。纪灵正因久攻不下、损兵折将而焦躁不已,忽闻探马来报,刘备援军先锋已至,更是火上浇油。他急于在刘备主力抵达前取得突破,遂命麾下以勇力着称的部将荀正出阵搦战,意图先声夺人,挫动援军锐气。
荀正提刀跃马,在阵前耀武扬威,指名道姓,言语极为不逊。
他话音未落,便见联军阵中,一将白袍银枪,坐下白马神骏异常,如一道雪亮电光疾驰而出,正是赵云赵子龙!
“常山赵子龙在此,敌将授首!”
荀正见来将年轻,心存轻视,大喝一声,挥刀便砍。赵云也不多言,亮银枪一抖,如同梨花飘雪,后发先至,枪尖幻出数点寒星,轻易荡开对方刀锋,顺势一刺,快如惊鸿!荀正只觉喉头一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栽落马下,气绝身亡。
整个过程,不过三合!
赵云毫不停留,举枪向前一指,麾下精锐骑兵如同决堤洪流,随着他直冲纪灵本阵!关羽见状,亦挥动令旗,引军从侧翼掩杀过来。纪灵前锋抵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反击,顿时溃散,被斩杀俘虏者甚众,不得不狼狈后撤十里,方才稳住阵脚。
汝南城头,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魏延、文聘等人,见到“关”、“赵”旗号,又见敌军败退,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坚守多日的将士们更是欢呼雷动,军心大振。
数日后,刘备亲率大军主力抵达汝南。在详细了解战局并与廖湛、程昱深入商议后,刘备做出了决断:不再寻求与纪灵进行野外决战,而是依托汝南完善的城防体系,巩固防线,同时以豫州牧的名义(无论其来源如何),迅速接管、安抚各郡县,将战略重心彻底转向消化和经营已经掌控的南阳、汝南等地,积蓄力量,暂不与袁术进行大规模的消耗战。
江夏,临时搭建的灵堂内,年轻的孙策跪在父亲灵位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却浑然不觉。他望着那冰冷的牌位,一字一句,指天发誓:“父亲在天之灵共鉴!孩儿孙策,此生必手刃刘表、黄祖,血洗此仇!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那尚显稚嫩的脸上,是与年龄绝不相符的坚毅、果决与深入骨髓的恨意。
汝南城头,刘备与廖湛并肩而立,遥望着纪灵退却方向扬起的淡淡烟尘。
“袁术经此一挫,又得孙策来投,虽损一将,实力未损反增,恐不会善罢甘休。”刘备缓声道。
廖湛目光幽深:“主公所虑极是。然我军新得豫州名分,正当稳固根基,安抚流民,劝课农桑,整训兵马。袁术若再来,便让他撞个头破血流。待我根基深厚,兵精粮足之时,再与他计较不迟。”
一代猛虎,壮志未酬,陨落于荆襄的密林山峦;年轻的虓虎,却已背负着血海深仇,在江淮之地发出了压抑而决绝的咆哮。中原与江淮的纷争,从未因讨董联盟的瓦解而停歇,只是换了一片更为广阔的战场,开启了英雄与野心家们新一轮的角逐与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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