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与蔡邕联名签署的《讨董逆卓檄》,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大汉的每一个角落扩散。“南阳刘玄德”与“首倡义兵”这几个字,频繁出现在各州郡官吏、世家家主的案头与口耳相传之中。宛城郡府门前,每日都有来自四方、欲投军效力的豪杰与士人络绎不绝。
就在这风云际会之时,一日,门吏匆匆入内禀报,言府外有一儒雅文士,自称“山阳刘景升”,携二三从人,风尘仆仆,请求拜见。
“刘景升?”刘备于堂上闻言,略感诧异,放下手中各地响应的文书,“他此时不应在北地为官么?”
程昱沉吟片刻,道:“刘表,乃鲁恭王之后,亦是宗室,素有清名。此时突然南来,必与洛阳惊变有关。”
坐于下首的廖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平静开口:“主公,此乃送上门的‘大义’之名,当以礼相待,且听其如何分说。”
刘备颔首:“快请。”
不多时,刘表在引导下步入堂中。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虽旅途劳顿,衣冠略显风尘,但步履从容,举止间依旧带着世家名士特有的雍雅气度。他目光扫过堂上诸人,最后落在主位的刘备身上,郑重拱手长揖:“山阳刘表,拜见刘豫州,拜见诸位先生。”
刘备起身相迎,请其入座。
刘表未曾寒暄,便直言来意,声音沉痛:“洛阳巨变,国贼篡权,表,耻于与董卓这等豺狼同列朝堂,又恐遭其毒手,不得已,只得仓皇南奔,欲觅一地,苟全性命于乱世。”他话语坦诚,将自己放在了落魄求助的位置上。
稍作停顿,他抛出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表离京前,闻得确切消息,前长沙太守孙坚,于北上途中,因私怨竟悍然举兵,杀害荆州刺史王公(王叡)!”
堂内气氛为之一凝。刺史乃一州之长,孙坚此举,形同造反。
刘表继续道:“董卓为示其伪善,笼络人心,已表奏何太后,任命表为荆州牧,敕令南下,抚平荆州乱局,安定地方。”他虽未出示明晃晃的诏书,但其言辞恳切,神色坦然,令人信服。
随即,他话锋一转,姿态放得极低,对着刘备再次深深一揖:“然表深知,荆州北部,尤其这帝乡南阳,全赖玄德公威德,方能于乱世中保此安宁。表此行,绝非为争权夺利而来,实是欲借玄德公虎威,共保荆襄九郡不受荼毒,同讨国贼董卓!愿附玄德公骥尾,但有所命,绝无推辞!”
这番言辞,几乎是将自己和他带来的“荆州牧”名分,双手奉上,任由刘备处置。
刘备温言安抚,请刘表暂且至馆驿休息,允诺稍后必有答复。
待刘表离去,刘备立刻看向廖湛与程昱:“二位以为如何?”
廖湛成竹在胸,缓声道:“主公,刘景升,宗室名士,其声望足以安抚荆襄士民。董卓此诏虽是乱命,然‘荆州牧’之名,若为我所用,则可名正言顺整合荆州钱粮人力,其利无穷。”
他目光微冷,继续剖析:“孙坚悍然杀害刺史王叡,已与荆州本土士族结下深仇。我等此刻接纳名正言顺的刘景升,便是代表荆州正统,可尽收荆北、乃至荆南士族之心,将孙坚孤立于外。”
“当下之策,可请刘表征辟蒯越、蔡瑁等荆州名士为州牧府从事,参与政务。如此,刘表居其名,安抚四方;主公得其实,总揽大局。荆州后方安定,我军方能心无旁骛,全力北上,会盟讨董!”
程昱在一旁微微点头,补充道:“守仁所言极是。此举可安荆州,亦可增我军北上之声势。”
刘备听罢,豁然开朗,抚掌道:“善!便依守仁之策!我这就去与景升兄详谈。”
次日,刘备与刘表闭门长谈。最终,刘表感激涕零,承诺将以州牧之名,全力支持刘备,荆州一切资源,优先供给讨董大军。而刘备则保证,将作为刘表最坚实的后盾,助其稳定荆州。
宛城城内,很快便出现了刘备与刘表把臂同游,言笑晏晏的景象。此举极大地安定了荆州士民之心,也向外界展示了刘备集团内部的团结与和谐。
府衙之内,廖湛与程昱凭窗而立,望着城外开始大规模集结调动的军队。
“荆州暂安。”廖湛轻声道。
程昱目光投向北方:“接下来,便是中原的舞台了。”
大旗在北风中猎猎作响,帝乡积蓄的力量,已如弓弦般缓缓拉开,指向了烽烟将起的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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