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由最高层亲自部署、全国范围的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网络安全大检查，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
汉西省作为“事发地”，自然成为了检查的重点，同时也成为了各地取经的样板间。
这段日子，网安处几乎就没消停过。
今天是部委的专项检查组下来调研，明天是兄弟省份来学习交流，后天就是关基单位某位主任上门“求教”，请求网安处派员指导排查自身系统的安全漏洞。
林凡和他的网安处，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也忙得脚不沾地。
李田成了“首席接待官”，每天说得口干舌燥，带着不同口音、不同级别的同行们参观已经演练过无数遍的舆情溯源平台和网络安全态势感知系统，介绍着“熊猫烧香”战役和授时中心事件的处置经验。
周薇、叶天、赵强等人要么忙着配合上级检查组工作，要么下沉到省直单位和部分地市，进行技术帮扶和隐患排查。
每个人都累得昏天黑地，但精神头却异乎寻常的亢奋，这种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对年轻的他们是种难得的体验。
林凡作为主持工作的副处长，更是各种汇报会、座谈会、协调会上的常客。
“林处长，真是名不虚传啊！”
某次给省电力公司做完安全培训后，对方的总工握着林凡的手，用力晃了晃。
“你讲的这几个风险点，我们回去得立刻整改！以后还请多指导！”
“张总工您太客气了，互相学习。”林凡谦逊地回应，心里明白，自己这块“招牌”，算是初步在汉西省各个部门立起来了。
幸亏近期秦卫国也忙得不可开交，迟迟抽不出来汉西的时间，林凡便拜托高远带队结合射频基带芯片的特殊要求，继续开始打磨设计。
在这片忙碌与喧嚣中，一则重量级的人事消息正式公布：
汉西省委书记赵瑞青同志，递补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任国家副总理。
消息传来，汉西官场波澜不惊，这早已是预料中事。
但赵瑞青的离开，标志着汉西省一个时代的结束，也开启了新的权力格局。
紧接着，省委网安局也迎来了人事调整：
原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省网安局局长陈江山，正式就任省委常委、宣传部长。
而网安局局长的职位，则由晋升为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的任贤兼任。
任命下来的当天下午，林凡就接到了任贤的电话，请他到局长办公室一趟。
这还是任贤以网安局局长身份，第一次正式与林凡谈话。
林凡整理了一下衣着，敲响了那扇熟悉的大门。
“请进。”
里面传来任贤平稳的声音。
推门进去，任贤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综合处整理的网安局工作文件，见到林凡，他放下手中的材料，脸上露出笑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林凡来了，坐。”
“任局长。”
林凡恭敬地打招呼，依言坐下。
办公室的布局和陈江山时期变化不大，但细节处能看出新主人的风格，比如桌上摆了套闽南风十足的茶具，墙上的字画也换了一幅。
任贤没有立刻切入正题，而是拿起热水壶，慢条斯理地烫洗着茶杯，给林凡也泡了一杯茶，动作不疾不徐。
“林凡，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还有处里的同志们。咱们现在也算是又要并肩作战了。”
任贤将茶杯推到林凡面前，语气温和，“网安局成立时间不长，但经历的大事不少，顶住了压力，也做出了成绩。尤其是你们网安处，现在是名声在外啊。”
“局长过奖了，我们只是做了分内工作。”林凡对任贤也不见外，双手接过茶杯，笑道。
“你小子就别在我面前谦虚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能力吗？分内工作能做到这个程度，就是本事。”任贤笑骂。
任贤抿了口茶，继续道：“这次全国范围的安全大检查，暴露出的问题很多，上面现在对网络安全、信息化的重视程度，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要求发展和安全要兼顾，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意味着，我们的责任更重了，机会也更多了。”
“但是，局里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编制有限，真正懂业务、能打仗的精兵强将更是稀缺。面对越来越复杂的网络空间斗争形势和越来越重的保障任务，光靠我们现有这点人马，疲于奔命是常态，而且很难从根本上提升我们的能力。”
林凡心中微动，隐约猜到了任贤接下来要说什么。
“之前江山部长在的时候，你提过一个关于筹建‘网络空间安全协会’的构想？”
任贤果然将话题引到了这里，“林凡，如果现在让你推动这个协会落地，你打算怎么做？怎么确保它既能发挥作用，又不至于失控，不给我们惹麻烦？”
林凡知道，这是新局长给他出的第一道考题。
他略一沉吟，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
“局长，我是这样考虑的。首先，协会的定位必须是‘辅助’和‘补充’，绝不能替代政府职能，更不能触碰核心执法权力。它的主要作用，应该是搭建一个官民之间的桥梁，凝聚社会技术力量，做一些我们官方不方便做、或者人手不足去做的事情。”
“具体来说，比如建立平台交流最新的安全威胁和技术趋势，建立非正式的情报共享渠道，这往往比官方通报更及时、更灵活。在遇到重大网络安全事件时，可以按照严格程序和保密要求，征召经过审查和备案的协会核心成员，作为技术志愿者参与辅助支撑。”
“当然，最重要的是......”林凡压低了声音。
“我们不能始终被动挨打，协会可以作为民间组织，帮我们做一些政府层面不方便做的事情。”
“至于风险控制，”林凡重点强调。
“核心是管住‘人’和‘事’。协会成员必须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和背景调查，建立实名制和等级档案。建立明确的保密协议和退出机制。最关键的是，协会的日常运作和活动方向，必须由我们网安局牢牢把握方向，我们局里要有专人嵌入管理，确保它始终在正确的轨道上运行。”
任贤认真听着，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如果，有人通过协会这个平台，接触到一些敏感信息，或者利用协会身份牟取不正当利益，甚至被境外势力渗透，你怎么防范？”
“严格分级授权，最小化权限原则。”林凡回答得很快，“参与核心事务的成员必须签署更严格的保密承诺，并接受定期复审。协会一般成员获取的信息，仅限于公开或已脱敏的情报。最重要的是，我们自身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和监管力度，发现问题，立即处置，绝不姑息。这确实有风险，但因噎废食不可取，关键在于我们管控风险的能力。”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任贤又开始倒水斟茶。
片刻后，他停下动作。
“林凡，你现在是副处长主持工作，担子不轻。要把处里队伍带好，把日常业务抓好。协会这件事，可以作为你们处今年的一个创新点来推动，先把队伍拉起来，有什么困难，直接向我汇报。”
“除了日常的技术交流外，如果需要协会去完成什么集体性任务，记得一定要多汇报。”想了想，任贤补充道。
“我明白，谢谢局长支持。”林凡知道谈话该结束了，便起身告辞。
离开任贤办公室，林凡走在回处里的走廊上，虽然任贤也是他的老领导，与他关系也极为紧密，但新老两位局长在风格上还是略有不同。
相比陈江山在政治上的老辣，任贤更多了几分守正创新的拼劲。
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回到处里，李田立刻凑了上来：“凡哥，新老板召见，啥指示？”
林凡笑骂了一句，将处里几个人都召集过来，简单传达了任贤局长关于推动网安协会建设的意向。
林凡和李弱水交换了个眼神，之前李弱水便在和墨雪等人对接，此刻时机已经成熟。
就在大家讨论正酣时，林凡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他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一个略显急切的声音：
“林处长吗？我是省消防总队信息中心的王涛啊！我们这边遇到个棘手事，总队的内网办公系统从昨天开始就异常卡顿，还时不时断线，严重影响执勤调度和文件流转，我们自己的技术员查了半天没找到原因，怀疑是不是被什么新型病毒攻击了？您看能不能派个专家过来帮我们看看？”
林凡听着对方的描述，心里快速判断着，这不像是典型的病毒攻击，倒更像是……
他对着话筒回答：
“王主任您好，别着急，请问一下，你们最近有没有进行过网络设备更换或者系统升级？有没有动过交换机或者路由器的配置？”
电话那头的王涛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哎呦！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前天我们确实对机房的核心交换机进行过例行维护，升级了固件……难道是因为这个？”
“对，应该是这个问题，您让维保单位再确认一下......”
林凡哭笑不得，有时候太重视也让人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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