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社厅信息中心的工作，在外人看来，依旧在按部就班地推进。林凡和李弱水每天下午准时出现，对着电脑屏幕一坐就是半天，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敲击声密集而规律，神情专注，看不出任何异样。
“赵德明”这个名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涟漪便再无踪影。
一个关键岗位人员的非正常离职，让调查陷入了僵局。
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林凡无法动用任何非常规的技术手段进行调查，那无异于自我暴露。
“凡哥，林处！”
李田他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一大早就风风火火地闯进办公室。
“部里调研的最终行程定了！王部长周四上午九点抵达，第一站就是我们网安局！陈局让你赶紧过去，最后敲定汇报方案！”
林凡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关于养老金数据的纷乱思绪暂时压下。
眼前的汇报，是网安局成立以来面临的最大考卷，同样不容有失。
他对李弱水低声道：“这边你先盯着，按我们之前商量的第二套方案，从‘合规’的角度再梳理一遍。”
李弱水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所谓“第二套方案”，就是在不触发任何敏感查询、不调阅任何受限档案的前提下，利用整理数据标准化规则的机会，最大限度地浏览那些已经对他们开放的非核心系统界面和文档目录，寻找任何可能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局长办公室内，烟雾比往日更浓了些。
陈江山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
陈江山示意林凡坐下，“王部长这次来，听汇报是重点中的重点。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必须拿出最能体现我们汉西特色和水平的东西。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凡将精心准备的汇报提纲递了过去，思路清晰地阐述了聚焦“战果”、“布局”与“思考”的三块内容。
陈江山仔细听着，缓缓点头。
“思路很清晰！就这么准备！至于养老金数据异常的事……”他的声音压低，“这件事，目前仅限于你、我、弱水知道。在拿到铁证之前，必须绝对保密。”
接下来的两天，网安局上下进入了临战状态。
林凡也暂时放下了人社厅的事情，只是让李弱水正常去探查，他带着周薇等人，反复打磨汇报ppt，模拟答辩环节。
汇报前一天下午，林凡抽空回了一趟人社厅信息中心。
李弱水正对着电脑的屏幕，眉头微蹙。
“怎么了？”林凡走过去问道。
“录入时间和历史文档索引对不上。”
李弱水指着屏幕上一份扫描件图片，那是早期纸质档案数字化后的影像，“这份养老保险基金年度结算核对表应该重新扫描过。”
林凡心中一动，凑近屏幕。
这只是数据迁移过程中常见的琐碎问题，但这个时候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能放掉。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能找到经办人是谁吗？”
李弱水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档案管理系统的后台日志——这是他们以“排查数据一致性”为由，被授权访问的有限区域。日志显示，这份档案是在三年前，也就是赵德明离职前大概两个月，扫描录入的。
“扫描录入员……王小慧。”李弱水念出一个名字，“信息中心档案室的。”
……
“王小慧？”小张听到林凡询问这个名字，立马回应，“哦，王姐啊，档案室的老人了，干活挺细心的。林处，您找她有事？”
“嗯，我们梳理数据迁移标准，发现有几份早期扫描的档案图像清晰度有点问题，可能影响后续ocR识别，想找当初的经办人了解一下当时扫描的环境和设置，优化一下后面的流程。”
“呐，档案室就在那头，最里面那间。王姐这会儿应该在。”
“谢了。”林凡拍拍小张的肩膀，独自一人朝档案室走去。
档案室的门虚掩着，里面弥漫着旧纸张和油墨特有的气味。
一个戴着老花镜、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女同志正坐在电脑前，核对着一摞厚厚的文件清单。
林凡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王小慧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看到林凡，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你是？”
“王姐，您好。”林凡脸上堆起礼貌的笑容，“我是省委网安局的林凡，过来协助咱们厅里做数据迁移工作的。”
“哦，你好你好。”王小慧站起身，“快请坐，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打扰您一下。我们在核对前期扫描入库的档案图像时，发现有一部分图像录入时间和历史文档索引对不上，想跟您了解一下情况，怕影响后续工作。”
王小慧“哦”了一声，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感慨道：“三年前啊……那时候确实忙，厅里大力推进档案电子化，要求限期完成，我们档案室就那么几台扫描仪，几个人没日没夜地干，工作量太大了。”
她走到旁边一个文件柜，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厚厚的登记本：“那时候扫描任务重，难免有重复扫描的，我们也就主要核对一下页数和文件名对不对，别扫漏了或者张冠李戴就行。至于其他的细节，根本抠不了那么细。我们只负责把纸变成电子图，里面的内容对不对，那是业务处室他们自己的责任，我们哪看得懂那些复杂的表格啊。”
林凡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即仿佛不经意地问道：“说到业务处，我们之前好像看到过一个名字，叫赵德明的，当时是不是也参与过一些数据的核对？我们想找他问问当时的一些业务逻辑，结果听说他离职了？”
“赵德明？”
王小慧愣了一下，“小赵啊……是离职好几年了。挺突然的。那小伙子，业务能力挺强的，就是……唉，家里出了点事。”
“家里出事？”
“听说她爱人身体一直不好，好像得了什么挺烧钱的病。”王小慧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同情，“他那点工资，哪里够啊。再后来，人就辞职了，说是要带爱人去外地看病，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林凡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故作惋惜：“那真是挺可惜的。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爱人的病看好没有。”
“谁知道呢，走了就没信儿了。”王小慧摇摇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确定地说，“不过……好像去年还是前年，我听原来跟他一个处室的小刘提过一嘴，说是有同事去春城旅游，好像见过赵德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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