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纸机停止工作的嗡鸣声散去，书房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碎屑和油墨混合的古怪气味。
苏晚萤看着那台大型碎纸机下方的收集盒，那里堆满了蓝色与白色的纸屑。
她那“一个亿启动资金”和“摆烂躺赢人生”的梦想，此刻已经成了一堆无意义的垃圾。
而罪魁祸首，正端着她送来的牛奶，用那双深沉的眼眸注视着她，说出了那句霸道得毫无道理的话。
“以后，别提那两个字。”
苏晚萤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试图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缓缓抬起手，指了指那堆碎纸，又指了指顾夜沉，脸上的表情介于“你在逗我”和“你脑子坏了”之间。
“顾先生，”她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出现幻觉了？”
她走上前，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蓝色纸屑。
“这玩意儿，我没记错的话，叫离婚协议。”
“你亲手让人拟的，白纸黑字，还挺厚。”
“现在你把它……吃了？”
顾夜沉看着她那副装模作样的夸张表情，眉心几不可查地动了动。
他放下牛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
“希希离不开你。”
他给出了一个理由，一个听起来无比正当，却又完全无法说服苏晚萤的理由。
“哦？”苏晚萤挑了挑眉，抱着手臂，身体斜斜地靠在书桌边沿，摆出一个谈判的姿态。
“所以呢？”
“你的意思是，为了你儿子，我就得搭上我的一辈子？”
“顾总，你这算盘打得，我在太平洋这边都听见了。”
她可不是原主那个恋爱脑。
儿子是儿子，买卖是买卖。
她养崽是为了系统奖励，是为了保命，可不是为了给他们顾家当免费保姆。
顾夜沉没有被她的嘲讽激怒。
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苏晚萤下意识地想站直身体。
“顾家需要一个合格的女主人。”他补充道，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你最近的表现，合格。”
合格。
这个词，像极了一个领导在年终总结时，对一个表现尚可的员工给出的评价。
苏晚萤差点被他气笑了。
她是谁？穿书前是卷生卷死的社畜王，最擅长的就是跟老板掰扯KpI和薪酬待遇。
她立刻切换回了自己最熟悉的模式。
“合格？”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既然是合格员工，那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新的劳动合同了？”
“既然旧的离婚协议作废了，那新的‘婚姻维系协议’总得有吧？”
“薪酬怎么算？”
“月薪还是年薪？”
“五险一金交不交？”
“有没有带薪年假？”
“加班费怎么算？我这可是24小时待命，全年无休的岗位，劳动强度很大的。”
她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列举，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真的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
顾夜沉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设想过她可能会哭，会闹，会质问他是不是爱上她了。
但他完全没料到，她会跟他谈……五险一金。
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构造？
就在顾夜沉沉默的当口，苏晚萤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华丽丽地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男主单方面撕毁关键剧情道具‘离婚协议’，剧情线产生重大偏转！】
【触发主线任务（长期）：合格的豪门主母。】
【任务描述：稳固婚姻，坐稳顾太太之位。成为顾家乃至上流圈中，无可替代的女主人。任务时长：直至崽崽成年。】
【任务奖励：奖励模式将由‘单次任务结算’升级为‘月度绩效+年度分红’模式。】
【月度绩效：根据宿主当月表现（包括但不限于崽崽幸福指数增长、家庭和睦度、社交影响力等）综合评定，发放基础奖励（现金、技能点、特殊道具）。】
【年度分红：每年将获得顾氏集团全球净利润的1%作为年度分红。】
苏晚萤的呼吸，在看到“顾氏集团全球净利润的1%”时，彻底停滞了。
顾氏集团！
那可是原着里富可敌国、跺跺脚能让全球经济抖三抖的商业航母！
全球净利润的1%……
她脑子里那点社畜的计算能力瞬间超载，根本算不清那到底会是多少个零。
她只知道，她之前辛辛苦苦做任务攒下的那点钱，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毛毛雨！
什么摆烂人生？什么一个亿？
格局小了！
跟这份offer比起来，一个亿的启动资金算个屁！那点钱只够摆烂，这份超级offer才叫一步登天！
她的终极躺赢之路，原来在这里！
苏晚萤看向顾夜沉的眼神，立刻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莫名其妙撕毁合约的甲方，而是看一个行走的、金光闪闪的、会分红的超级金大腿！
她的脸上，瞬间堆满了职业的、热情的、让顾夜沉感到陌生的笑容。
“顾总，您刚才说什么？”
“我没听清。”
她主动上前一步，殷勤地帮他把那杯只喝了一口的牛奶又往前推了推。
“您是说，让我继续当这个顾太太，对吗？”
“我觉得，这个提议，非常有建设性！”
“我个人，是完全赞同的！”
“为了希希的健康成长，为了我们家庭的和睦稳定，我愿意牺牲我个人小小的自由，为我们这个大家庭，发光发热！”
这变脸速度之快，态度转变之突兀，让顾夜沉再次陷入了困惑。
他看着她那双突然亮得吓人的桃花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应得的，不会少。”他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算是回应了她之前的“薪酬”问题。
“那必须的！”苏晚萤笑得更灿烂了，“合作愉快，顾总！”
说完，她拿起桌上那杯牛奶，做了个“您请”的姿势，然后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转身离开了书房。
只留下顾夜沉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那堆碎纸屑，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牛奶，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产生了一丝不确定。
他好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
第二天一早。
苏晚萤的心情好得快要飞起，做早餐时都在哼歌。
顾氏集团1%的年终分红啊！
这哪里是养崽，这分明是养了个财神爷集团！
离婚？谁要离婚谁是傻子！
她不仅要做顾太太，她还要做最优秀的顾太太，卷死所有潜在的竞争对手，把这份超级offer牢牢攥在手里！
顾言希被她的好心情感染，吃早餐都比平时多喝了半杯牛奶。
顾夜沉坐在餐桌的另一头，看着那对散发着“我们很开心”气息的母子，一夜未解的困惑又加深了几分。
早餐过后，苏晚萤正准备带顾言希去花园浇花，今天的第一个KpI，就是陪崽崽享受亲子时光，提升幸福指数！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接了起来。
“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顾言希小朋友的妈妈，苏晚萤女士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又有礼的女声。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希希的班主任，我姓王。”
“是这样的，顾太太，关于希希最近在幼儿园的一些情况，我想占用您一点时间，和您当面聊一聊，不知道您今天方便吗？”
王老师的语气很客气，但苏晚萤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凝重。
当面聊聊？
这几个字，对于任何一个家长来说，都约等于“你家孩子出事了”的同义词。
苏晚萤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了一半。
“王老师，是希希出什么事了吗？”她直接问道。
电话那头的王老师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电话里不太方便说。”
“主要是……关于希希和其他小朋友的社交问题，还有，一些不太好的传闻，可能对他造成了影响。”
传闻？
苏晚萤的心沉了一下。
还能有什么传闻？无非就是她这个“恶毒后妈”的那些破事。
她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已经传到幼儿园里去了。
“好的，王老师，我明白了。”苏晚萤的语气冷静下来，“我随时有空，您看什么时间方便？”
“如果您可以的话，上午十点半，我在办公室等您，可以吗？”
“没问题，我准时到。”
挂了电话，苏晚萤看着脚边正仰着小脸，好奇看着她的顾言希，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
这火，不是对儿子，也不是对老师，而是对那些躲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大人的恩怨，凭什么要让一个孩子来承受？
她刚拿下这份“豪门主母”的超级offer，KpI考核这就来了？
行，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她的“重要资产”。
她蹲下身，揉了揉顾言希柔软的头发，声音放得极柔。
“宝贝，妈妈要去一趟你的幼儿园，见一下王老师。”
“你想跟妈妈一起去，还是在家里等妈妈回来？”
“跟妈妈一起去！”顾言希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的脖子。
“好。”苏晚萤把他抱了起来，眼神冷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会一会，那些‘不太好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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