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杨戬一脚踏碎虚空，漆黑的裂痕以他落足处为中心，蛛网般向四方蔓延。
新生的三尖两刃刀在他手中兴奋嗡鸣，刀锋吞吐的金芒，渴望着神血的祭奠。
他将整个后背，都交给了身后那个人皇。
这是无需言说的信任。
长刀横扫！
没有刀光，只有一道漆黑的锋线切开现实，朝着共工悍然劈落。
锋线所过之处，神力、法则、光线，尽数断裂！
“来得好！”
共工脸上狞笑癫狂，双手猛然上抬。
虚无中，九条由九幽弱水凝成的黑龙咆哮而出，龙鳞上布满扭曲的怨力符文，齐齐张开巨口，直扑杨戬。
杨戬不闪不避，不退反进！
他选择了最野蛮的打法，用手中长刀，正面撞上龙头！
嗤啦——！
那不是金铁交鸣，而是烙铁按进血肉的恐怖声响。
第一条水龙，被从头到尾，笔直剖开！
迸溅的弱水落在杨戬肩甲，神金铸就的铠甲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一个个护体神纹哀鸣着炸开，暗淡下去，露出下面古铜色的皮肤。
杨戬的眉毛都未曾动一下。
刀锋顺势一转，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龙卷，呼吸之间，便将第二、第三条水龙绞成漫天黑雨！
也就在这时，他眉心紧闭的天眼，豁然睁开！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纯白神芒，不再是横扫，而是一根审判万物的神罚之矛，瞬间洞穿重重水幕，精准锁死了共工的本体！
弱水中蕴含的怨力触及白芒，如同被点燃的火油，发出尖锐嘶啸，化作飞灰！
共工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去。
阴沉，且惊怒。
他引以为傲的水神神通，在这种不讲道理的原始搏杀面前，竟被处处压制！
更让他感到刺骨寒意的，是远处那个静立不动的人族青年。
徐浪。
那个人皇甚至没动一根手指，但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他对水系法则的掌控越来越滞涩，每一次调动神力，都像是背着一座山在游泳，本源被疯狂消耗。
与此同时，一缕无人察觉的神识，已经顺着那股怨毒的妖气，潜入了南天门更深处的混沌。
“杨戬！你这天庭的走狗！当真要为一个乳臭未干的人族小儿，与我拼命？！”
共工在绝望中咆哮，双手猛然合十。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
噗！
一团紫黑的心头血被他悍然喷出，溅落在南天门的残垣断壁之上。
“既然都想我死……那就一起在此永恒陪葬！”
他的神体瞬间崩解，化作亿万条漆黑的法则丝线，如病毒般钻入废墟的每一个空间节点，每一块残砖断瓦！
他在献祭！
用一位上古水神的一切，引爆这片天庭中枢！
轰隆隆——！
整片南天门废墟剧烈摇晃，所有残破的空间节点被同时点燃！
黑色的空间裂缝不再是细线，而是像被砸碎的镜面，整块整块地塌陷、剥落，露出后面足以抹除“存在”这个概念本身的“无”。
虚无的潮汐！
徐浪布下的人皇领域，在接触潮汐的瞬间，边缘便如沙堡般无声消解。
“退后。”
杨戬的声音低沉而决绝。
他一步跨出，魁梧的身躯挡在徐浪身前，在那塌陷空间中疯狂拔高。
十丈，百丈，千丈！
一尊头顶破碎苍穹、脚踏崩塌废墟的金色法相，硬生生挤满了这片正在走向终结的世界！
法天象地！
杨戬将同样变得巨大的三尖两刃刀横在胸前，化作一道分割天地的金色堤坝，直面那吞噬一切的虚无潮汐！
砰！
潮汐重重拍打在金色法相之上。
杨戬庞大的身躯剧烈一颤，他擎着神兵的巨臂，竟有一块区域凭空消失，被“抹除”了！
但下一刻，液态的金光神力从他体内涌出，以神之本源为材料，硬生生将那被抹除的部分重新“创造”出来！
他在用自己的命，去填那片虚无！
就在此刻，徐浪闭上了眼。
他的神识化作一柄无形天剑，无视空间崩塌，悍然刺入南天门的根基最深处，触碰到了那颗即将熄灭的天地核心。
旧天庭的记忆、诸神的怨念，化作洪流冲入他的脑海，要将他的神魂撕裂。
徐浪猛地睁眼，七窍中渗出淡淡金血。
“给朕……定住！”
一声怒吼，不是从口中，而是从这片天地的法则层面炸响！
无尽的皇道龙气顺着他脚底疯狂灌入，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强行夺取了这片天地的控制权！
也就在这时，杨戬的法相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他快撑不住了。
“准你听调不听宣。”
徐浪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杨戬的神魂深处响起。
“但现在，这是朕的命令。”
“给朕留口气，朕要活的。”
杨戬巨大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错愕，随即被无尽的狂热战意取代。
他懂了。
徐浪，已然控场！
念头落下的瞬间，整个暴走的世界，诡异地“卡”住了。
奔涌的虚无潮汐、飞溅的神力光屑、翻滚的仙山碎石，甚至共工那张因自爆而极度扭曲的脸……
一切，都被定格。
时间，被强行踩下了刹车。
一个呼吸。
对杨戬来说，足够了。
万丈法相骤然收缩，所有神力在万分之一刹那内尽数回卷，凝于一点，灌入右臂。三尖两刃刀敛去所有光华，变得古拙无锋。
返璞归真。
杨戬脚尖在静止的虚空中轻轻一蹬。
他消失了。
再出现时，已立于被定格的共工面前。共工的眼珠里，还保持着自爆时的癫狂与恶毒。
长刀，递出。
没有刀气，没有神光。
噗！
只有利刃刺入神体，碾碎核心的沉闷声响。
三尖两刃刀精准无误地钉进共工胸口，将他体内那颗正与天地一同自毁的水神神格，连同所有生机与法则，彻底绞碎。
然后，时间恢复流动。
“啊——！”
共工发出此生最后的惨叫，残破的身躯被刀上恐怖的力量带着倒飞出去，狠狠撞向后方一堵断裂的仙石墙壁。
轰！
万年仙石被砸得四分五裂，他像一幅被撕烂的画卷，被死死钉在乱石堆里。
杨戬落地，恢复常人大小。他拄着刀，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渗出一缕金色神血，但脊梁依旧笔直。
他看向徐浪。徐浪也看向他。
两人无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浪缓步走到被钉住的共工面前。上古水神的神力正从破碎的神格中疯狂溢散，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化、消散。
“杀…我……”他断断续续地哀求，只剩下死亡的灰败。
徐浪却摇了摇头，甚至没有低头看他。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濒死的共工，投向南天门更深处的阴影。
在那里，那股熟悉又怨毒的妖气再度浮现，比之前清晰了百倍。
“感觉到了？”徐浪轻声问。
杨戬横刀身侧，天眼再开，纯白的净化神光如利剑，扫向那片阴影。
光束所过，空间竟发出粘稠、令人作呕的咀嚼声。
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啃食共工散逸出来的神力！
“它在那。”杨戬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杀意。
话音刚落，阴影中传出刺耳的尖笑，那笑声像是万千鬼魂的哭嚎被强行扭曲而成，直刮灵魂。
一个模糊的轮廓，从阴影里“挤”了出来。
它每向前一步，脚下的仙石废墟就迅速腐烂，滋生出微微蠕动、散发甜腻腥臭的血肉苔藓。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东西”。
那是数十条面目狰狞、肢体残缺的妖魂，被某种邪异的力量强行缝合成的一具畸形残躯。残躯的胸口，赫然镶嵌着一块闪烁着诡异红光的黑色碎片。
镇妖塔的核心碎片！
它抬起头，露出一张由数张脸孔融合而成、五官不断错位的脸，几十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发出混乱而贪婪的音节。
“人皇……战神……”
“好…饿……好饿……”
它那几十只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眼睛，越过徐浪和杨戬，死死锁定了正在飞速消散的共工。
那不是看食物的眼神。
那是饿了亿万年的囚徒，看到绝世盛宴的眼神！
那些被缝合在一起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开。
混合着怨念与神力碎屑的、漆黑粘稠的涎水，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落在地面的血肉苔藓上，苔藓立刻兴奋地鼓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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