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瘫在石床上，感觉自己像条被抽了筋的癞皮狗。脑子里嗡嗡作响，每一次呼吸都扯着神魂发疼。
【背锅契约】的后劲比他想象中还大。
“妈的...”他骂了句脏话，眼前阵阵发黑。那感觉就像连续加了三个月班后还被拉去通宵改需求，灵魂都要从嗓子眼呕出来。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王卷端着个粗陶碗走进来，浓郁的苦味瞬间弥漫整个屋子。他板着脸把碗往床头一墩：“喝。”
林闲瞥了眼碗里黑乎乎的汤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你往里头吐口水了没？”
“吐了。”王卷面无表情，“还加了点洗脚水。”
林闲扯出个难看的笑，勉强撑起身子，接过碗一口闷了。苦得他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吴长老自请去思过崖了。”王卷压低声音，“他揽下了所有事，说是他管理不力，才让赵干那种败类混进宗门，又没能及时察觉丹房执事在淬体丹里做手脚。”
林闲闭眼缓了缓那阵苦劲：“老东西倒是识相。”
用最后那点摸鱼点强行启动契约，逼吴长老主动背锅——这步棋走得险。那老狐狸在契约生效时眼中的惊恐和挣扎，林闲现在还记得。
“五常仙门那边暂时没动静了。”王卷继续道，“但苏芮接到传讯，他们的特派调查组已经出发，最多五日就到青云宗。”
林闲猛地睁眼：“这么快？”
“三个金丹带队，阵仗不小。”王卷眉头拧得死紧，“说是来‘协助整顿宗门纪律’，我看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两人一时沉默。屋里只剩林闲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林闲才哑声问：“那件事查得怎么样？”
王卷摇头，脸色更难看了：“行动计划只在我们几个核心成员里传过。赵干能提前布置陷阱，肯定有人泄密。”
内鬼。
这个词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你怀疑谁？”林闲盯着他。
王卷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但林闲看懂了他眼中的迟疑——反卷联盟就这么几个人，每一个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怀疑谁都是在心口捅刀子。
“...我不知道。”王卷最终颓然道。
林闲重新瘫回床上，望着屋顶蛛网发呆。他想起前世公司里那个总在领导面前打小报告的同事，表面跟你称兄道弟，转头就能把你卖个干净。
人心这东西，到哪儿都一个德行。
“我有个主意。”林闲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冷，“给咱们的‘好朋友’送份大礼。”
当晚，反卷联盟在秘密山洞里碰头。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石坚抱着胳膊靠在最角落，李小鱼和孙小丫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苏芮还没到。
林闲半倚在石壁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了些。他目光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脸。
“稽查使五天后到。”他开门见山，“三个金丹，够把咱们碾死十个来回。”
众人脸色都变了。
“那、那怎么办？”孙小丫声音发颤。
林闲扯了扯嘴角：“简单，在他们到之前，我们先炸了后山的‘融灵化生池’。”
洞里瞬间死寂。
王卷猛地看向他，石坚瞪大了眼，连李小鱼的嘀咕都停了。
“你疯了？”石坚粗声粗气道，“那地方有元婴级阵法守着，靠近就是个死！”
“所以才要趁现在。”林闲慢悠悠道，“我研究过了，那阵法每月朔日会减弱三成。正好是明晚。”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惊疑不定的脸：“我手头还有最后一次租赁机会，能从星际帝国搞到‘暗物质炸弹’。只要安置到位，够把那鬼池子炸上天。”
李小鱼倒吸一口冷气：“可、可那是宗门禁地...”
“所以得秘密行动。”林闲打断她，“就我们几个知道。明晚子时，在后山黑松林集合。”
他看似随意地安排着：“王卷负责望风，石坚跟我进去安置炸弹，小鱼和小丫在外围接应。”
“苏芮呢？”王卷突然问。
林闲摆手：“她目标太大，别让她参与。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计划布置得很快。林闲说得条理清晰，连逃跑路线都规划好了。但每个人都听得心惊肉跳——这要是被发现，绝对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会议草草结束。众人各自离去时，脚步都沉甸甸的。
林闲落在最后，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你觉得他会信吗？”王卷不知何时折返，压低声音问。
林闲没回答，只问：“东西准备好了？”
王卷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玉符：“按你说的，改良过的‘留影符’，启动时几乎没灵力波动。”
林闲接过玉符，在手里掂了掂：“那就等着看吧，看咱们的好兄弟会给谁报信。”
子夜时分，林闲独自摸到后山。
他没去黑松林，反而绕到更高处的断崖。这里能俯瞰整个后山入口，又足够隐蔽。
王卷悄无声息地跟上来，递给他一个单筒镜片：“星际货，带热感应。”
林闲接过镜片，对准下方的黑松林。
夜色浓重，林涛如海。镜片中浮现出几个模糊的人形热源——石坚已经到了，正焦躁地踱步。李小鱼和孙小丫躲在块巨石后，不时探头张望。
他们在等。
林闲也在等。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亮渐渐西沉。
就在林闲以为判断失误时，镜片中突然多了一个热源——那人影极其谨慎，贴着山壁阴影移动，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来了。
林闲屏住呼吸，调整镜片焦距。
那人停在黑松林边缘，不再前进。他似乎在观察，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能看清是谁吗？”王卷声音发紧。
林闲没吭声，只是死死盯着那个身影。
突然，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断崖方向——
月光在这一刻破开云层，照亮了半张脸。
尽管隔着很远，林闲还是认出了那张憨厚老实的面孔。
石坚。
竟然是他。
林闲放下镜片，感觉胸口堵得厉害。他想起石坚总是冲在最前面的背影，想起他憨笑着把多分的灵石推回来，说“你们更需要”。
全是演的。
“...为什么？”王卷也看到了，声音都在发抖。
林闲摇头。他也不知道。或许是被威胁，或许是许了好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卧底。
人心隔肚皮。
下方，石坚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个什么东西，对着说了几句话，然后扬手放飞——
一只近乎透明的传讯纸鹤隐入夜色，朝宗门核心区域飞去。
“抓吗？”王卷拳头攥得发白。
“不。”林闲眼神冷了下来，“让他报信。”
他倒要看看，石坚背后的人，敢不敢来接这个“大礼”。
就在这时，怀中另一枚玉符微微发烫——是苏芮的紧急传讯。
林闲注入一丝灵力，苏芮急促的声音直接传入脑海：
“计划有变！我刚查到，五常仙门的调查组根本不在路上——他们三天前就已经到了！现在全在宗主大殿！”
林闲浑身一僵。
“还有，莫先生让我转告你——”苏芮顿了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融灵化生池’下面埋的不是阵法核心，是上古魔胎。谁碰，谁死。”
玉符的光芒熄灭。
断崖上只剩下呼啸的山风，冷得刺骨。
林闲望着脚下漆黑的山谷，感觉自己像站在悬崖边缘。
内有叛徒，外有强敌。而他们这群人，不过是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棋子。
“...现在怎么办？”王卷哑声问。
林闲缓缓直起身。
他望向宗主大殿的方向，眼中最后一点犹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
“既然他们都想要我的命...”他轻轻说道，“那就看看，谁先玩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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