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
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李天然猛地吸了一口气,却被浓烈的血腥味和烟尘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意识从一片混沌中被强行拽回。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考古实验室那熟悉的灯光,而是灰暗的天空,以及远处熊熊燃烧的残破旌旗和倒塌的辕门。耳边是兵刃交击的锐响、垂死者的哀嚎,还有战马绝望的嘶鸣。
“潞州…潞水…夹寨之战…”他喃喃自语,脑海中的历史知识瞬间与现实重合,心沉到了谷底。
这是五代十国,后梁与晋王李存勖决战的关键战场!而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学生,正躺在尸山血海之中。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想动,身体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汩汩流出。
“不行,失血过多会死…感染也会死…”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挣扎着撕下衣摆,用尽大学军训和野外求生课上学来的知识,颤抖着进行压迫止血。
就在他刚打好一个歪歪扭扭的结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狞笑逼近。
“嘿,这儿还有个喘气的梁狗!”
一个身披残破后梁军服的络腮胡大汉,提着滴血的钢刀,一步步走来,眼中闪烁着杀戮的红光。
李天然心头一紧。他不是梁兵,也不是晋兵,他只是个穿着奇怪现代服装的“平民”,在这战场上,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对他留情。
解释?求饶?在杀红了眼的士兵面前毫无意义。
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他下意识地摸向身边,只抓到了一块沾满泥污的碎石。
完了…刚穿越就要剧终了吗?
就在络腮胡举起钢刀的瞬间——
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与士兵之间。
那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穿着一身不知是何材质的暗红色衣衫,赤着双足,雪白的脚踝上沾着点点泥泞和血污。
她背对着李天然,让他看不清面容。
络腮胡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一怔,随即怒骂:“哪来的小娘皮,滚开!”
红衣少女没有回答。
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对眼前的壮汉有些好奇。
然后,她抬起了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华丽炫目的招式。
只是看似随意地,对着那柄沉重的钢刀,屈指一弹。
“叮——”
一声清脆如玉石交击的轻响。
下一秒,精钢打造的刀身,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压,从指尖落点开始,寸寸碎裂!碎片倒卷而回,瞬间没入了络腮胡士兵的胸膛。
壮汉脸上的狞笑僵住了,转为极致的惊愕与恐惧,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洇开的血花,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再无声息。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李天然瞪大了眼睛,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这完全违背了物理定律!这是什么级别的武力?
红衣少女缓缓转过身。
李天然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极为精致,却毫无血色的面容。五官如同瓷娃娃,一双血红色的眼眸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却又空洞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她看着李天然,眼神里没有杀气,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孩童观察蚂蚁般纯粹的好奇。
她走了过来,赤足踩在污血和泥泞中,却奇异地不染尘埃。
她在李天然面前蹲下,歪着头,仔细打量着他因为失血和惊吓而苍白的脸,以及他那身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冲锋衣。
李天然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他认出来了!这标志性的红衣,这赤足,这恐怖到无法理解的实力,还有那双纯真又致命的血色眼眸…
她是…莹勾!
画江湖之不良人中的顶尖战力,尸祖萤勾!只是眼前的她,似乎并非完全体,更像是…心智不全的状态?
莹勾伸出纤细的手指,似乎想戳一戳李天然手臂上那个被她目光锁定的、正在渗血的伤口。
李天然一个激灵,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脱口而出,声音因紧张而干涩:“别…别碰,会感染…”
莹勾的动作停住了。她抬起头,血红色的眸子对上了李天然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依旧纯净,却似乎多了一丝…疑惑?
她好像听不懂“感染”这个词,但她理解了他语气里的阻止。
她收回了手,依旧蹲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李天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历史知识在这里屁用没有,但看过原着的优势此刻显现出来。眼前的莹勾,状态明显不对,似乎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和认知,更像一个凭借本能行事的…幼年体“修罗”。
危险,但也…纯粹。
跟着她,或许能活!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他忍着剧痛,尝试着撑起身体,用尽可能温和、不带有威胁性的语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谢谢你…救了我。”
莹勾没有反应,只是看着他。
李天然深吸一口气,继续尝试沟通,他指了指自己:“我…李天然。”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她,“你…叫什么名字?”
莹勾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茫然。她似乎努力在回想,但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李天然心念电转,立刻放弃了追问。他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他环顾四周,战场上的厮杀声正在逐渐远去,但危险并未解除。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处理伤口。
他看着莹勾,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而无害:“这里…很危险。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指了指远离战场的方向。
莹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他,似乎在权衡。
片刻后,她做出了决定。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然后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李天然没有受伤的右臂。
她的动作看起来轻飘飘的,但力道却大得惊人,李天然感觉自己像个布娃娃一样被她轻松拎了起来。
“等…”李天然一句话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风声呼啸,周围的景物开始飞速倒退!
她…她竟然直接用轻功带着他跑了!
这速度,远超他认知中的任何交通工具!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头晕目眩,只能死死闭上眼睛,感受着冰冷的狂风刮过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天然感觉自己快要散架的时候,速度骤然慢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幽静的山林之中。耳边不再是喊杀声,而是清脆的鸟鸣和潺潺的溪水声。
莹勾松开了手。
李天然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全靠扶住旁边的一棵树才稳住身形。他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向身边的少女。
莹勾依旧那副纯净又空洞的表情,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血红色的眸子再次落在李天然的手臂上,那里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
她似乎对那个伤口格外执着。
李天然靠着树干坐下,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衣。他知道,必须尽快处理伤口了。
他看向莹勾,尝试着下达第一个,也可能是决定他生死的“指令”。
“水…”他声音沙哑,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溪,“我需要…水,清洗伤口。”
莹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溪。
她没有动。
就在李天然心中咯噔一下,以为沟通失败时,她却突然转身,赤足点地,身影一闪便到了溪边。她没有容器,只是四下看了看,随手掰下一片巨大的不知名植物的叶子,卷成漏斗状,舀了些清水,然后又以同样的速度闪回他面前。
将盛满清水的叶子递到李天然手边,她依旧沉默,只是用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观察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李天然接过叶子,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能听懂指令,并且愿意执行!
他忍着痛,用清水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然后再次撕下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料,重新包扎。
整个过程中,莹勾就蹲在他对面,双手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看着,像个充满求知欲的孩子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
包扎完毕,李天然长长舒了口气,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他从冲锋衣的内袋里摸索着,幸运地找到了一根在穿越前顺手塞进去的棒棒糖,包装有些皱,但应该没坏。
这是他仅存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遗产”了。
他剥开糖纸,将那颗橙黄色的水果硬糖递向莹勾,脸上努力做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这个…甜的。给你。谢谢你…带我出来。”
莹勾的视线瞬间被那颗从没见过的、亮晶晶的“小石头”吸引了。
她歪着头,小心翼翼地凑近,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尖,极其轻微地舔了一下。
瞬间,她那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微微睁大了一些,里面闪过一丝新奇和…愉悦的光芒。
她接过棒棒糖,学着他的样子,放进嘴里。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李天然,用生涩得如同刚学会说话的孩童般的语调,吐出了相遇以来的第一个词:
“天…然?”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空灵,却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李天然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一颗糖而流露出满足神情的“杀戮修罗”,心中百感交集。恐惧、庆幸、茫然,还有一丝…奇异的责任感。
他活下来了。
靠着对剧情的预知,和一点点运气,抱上了一条最粗也最不稳定的“金大腿”。
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
但他看着莹勾那双因为甜味而微微眯起的血色眼眸,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他必须想办法…“养”好她。
不仅是为了活下去,或许,也是为了眼前这一份混乱中的纯粹。
他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轻声回应:
“嗯,是我,李天然。”
莹勾含着糖,模糊地又重复了一遍:“天…然…”
然后,她伸出空着的那只小手,轻轻扯了扯他染血的衣角,血眸中带着一丝纯粹的依赖和询问,仿佛在说——
“接下来,我们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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