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你的意思是……这盒子里装的，是你们五个人的……邪念？”景天捧着那盒子，感觉它突然变得烫手起来，声音都带着颤。
“正是。”清微掌门面色凝重，“万幸它至今尚未凝聚成形，否则，必将酿成苍生浩劫。”
“哎哟喂！”景天差点把盒子扔出去，“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万一它刚才凶性大发，把我给……那我岂不是冤死了？”
“孩子，它敌不过你。”清微的语气平静而肯定。
“得了吧！”景天根本不信，“你们五个老头加起来都搞不定它，我？我连白豆腐都打不过，拿什么对付这种鬼东西？”
“你无需与它争斗。”清微微微摇头，“它自然会畏惧你。”
“为什么？”景天更加疑惑。
“因为你是天人。”清微的目光仿佛能看透景天的灵魂，“是唯一能将它从锁妖塔中引出，并在其成型之前，将它带至神界至净之地彻底消灭的人选。”
“我？”景天指着自己的鼻子，觉得这老头越说越离谱。
“方才的一切，已足以证明。”清微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注定要担负起这个使命。你，就是救世主。”
“我说老头，你们是不是练功把脑子练坏啦？”景天虽然心里有点暗爽，但嘴上还是习惯性地插科打诨，“你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细看看，我浑身上下哪一根汗毛像救世主啊？”
“哈哈哈，”清微被他的样子逗笑，“孩子，不必过谦。昨日你已见过通天石的反应，此行，你与长卿同去，再合适不过。”
“欸！”景天忽然想到什么，“白豆腐他知道这邪念是你们……的事吗？”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清微缓缓道。
“哦～”景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行吧行吧，看你们几个老头也挺不容易的，我就勉为其难，接下这活儿了！”
他抱着盒子转身欲走，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猛地折返回来，表情是少有的认真：“老头！我还有件事要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
“一定，一定。”
“那股邪气，是从你们五个老头身上出来的，那说到底，它就是你们的一部分，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
“那你现在让我把它送到天池彻底毁掉……那你们五个老头……岂不是也会……”景天没敢把那个字说出口，但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人总有一死，为何老夫就不能如此呢？”清微反而笑了，带着看透生死的豁达。
“啊？可……可我不想回来以后就看不到你了啊！”景天急了，他是真喜欢这个有趣又慈祥的老头。
“哈哈哈，傻孩子。”清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世间有些事，是必定要经历的，譬如生老病死。只要是顺应自然规律的，又何必为此感到悲哀呢？
反之，一些本不该发生的事却发生了，致使生灵涂炭，那才是真正的悲哀。就像我们五人一手造就了这股邪念，若不能将其消灭，任其在世间肆虐，那才是最大的悲哀啊。”
“老头……”景天鼻子一酸，低声道，“我……我舍不得你。”
“人生在世，偏偏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别离啊。”清微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难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景天不甘心地追问，“既然我师父能有办法加强封印，是不是……是不是也能让他试试，看能不能慢慢净化掉……”
“霍小友手段非凡，确能压制甚至削弱它，但若要根除这至邪之物，非神界天池不可……”清微微微摇头，语气虽缓，却无比肯定。
“好吧……我明白了。”景天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孩子，你总是以嬉笑顽皮示人，但老夫知道，你才是真正至情至性、心思剔透的有心人啊。”
“你跟那个白豆腐一模一样，老是自以为很了解别人似的。”景天嘟囔了一句，忽然又抬起头，眼神锐利起来，“对了，如果白豆腐知道你们五个会……会那样……”他做了个消散的手势，“那他还会心甘情愿地去吗？”
清微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所以，老夫恳请你，务必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切勿将此事告知长卿，亦勿让其他任何人知晓。昨日请霍小友加强封印，亦有此虑。”
“……好吧。”景天重重地点了下头，“我答应你，会守住这个秘密。”
“别这般愁眉苦脸了。”清微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手掌一翻，一件物品凭空出现，“你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银色的，造型古朴、却蕴含着非凡灵光与威严气息的头盔。
“好宝贝啊！”景天的眼睛瞬间亮了，“这……这是要送给我的？”
“嗯，”清微微笑着点头，“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景天愣了一下，盯着那头盔，脑海中似乎有什么模糊的画面闪过，他猛地想到了那个红毛怪口中的“飞蓬将军”，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嘿嘿一笑，“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他喜滋滋地接过头盔，随即又耍起了小聪明，“不过老头，我拿着这个宝贝，就不好再拿盒子了，这盒子嘛……就先让白豆腐替我拿着吧！”说完，还得意地眨了眨眼。
等到他走出无极阁，来到阳光下仔细端详那头盔时，一些破碎而陌生的记忆碎片再次冲击着他的脑海，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他晃了晃头，恰好看到霍雨浩站在不远处，立刻将那点异样抛诸脑后，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师父！你在这儿啊！我刚才都没见着你！”
“我去蜀山藏经阁翻阅了些典籍。”霍雨浩解释道，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头盔上，“你这是？”
“嘿嘿！”景天得意地晃了晃头盔，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要当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啦，这是清微老头送我的。我怀疑……这搞不好是那个什么飞蓬将军戴过的头盔。”
在霍雨浩的感知中，这头盔何止是“怀疑”，其上萦绕的磅礴灵气与历经百战的肃杀之意几乎凝成实质，绝非寻常仙器。
“既然与你有缘，便好生收着吧。”他顿了顿，“我们大概明日下山，清微掌门已委托我，与你们一同前往。”
“真的假的？那可太好了！”景天闻言大喜。
……
第二日，无极阁
景天换回了自己那身利落的伙计衣裳，背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显然把宝贝都收在了里面。
徐长卿也换上了一身寻常的江湖客衣袍，正在聆听四位长老最后的叮嘱。霍雨浩敏锐地察觉到，徐长卿体内的真气比昨日竟雄浑了数倍不止，心中暗忖：莫非是蜀山长老们临行前为他传功灌顶了？
景天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大声喊道：“老头！我想了想，还是不去了！”
众人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清微含笑问道：“又怎么了？”
“你看啊！”景天指着徐长卿，理直气壮地说，“白豆腐他武功高强，法术又厉害，我跟我师父绑一块儿都未必打得过他。
这要是在路上，他看我们不顺眼，欺负我们怎么办？我们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霍雨浩在一旁听得额头直冒黑线。
清微掌门却似早有所料，笑着走上前：“他若敢欺负你，待你们回来，老夫定然重重罚他，替你出气。”
“你……”景天刚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了一套说辞，“回来那是回来的事，他在路上早就把我们欺负完了，等回来再处置还有什么意义？不行不行！”
“那你想如何？”清微好脾气地问。
“我要他做我的手下！”景天叉着腰，大声宣布，“一路上都得听我的！”
“什么？！让我徒弟给你当手下？胡闹！”一旁的元神长老立刻吹胡子瞪眼，怒声道。
清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徐长卿，温和地问道：“长卿，你意下如何？”
徐长卿面色平静，上前一步，对着清微和诸位长老躬身一礼，朗声道：“师父，《道德经》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利万物？你……你这迂腐的……”元神长老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徐长卿继续平静地说道：“师父，‘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语出《道德经》）弟子愿听从掌门安排，一路之上，便作为景兄弟的……手下，助他完成大任。请掌门允准。”
清微闻言，抚须颔首，眼中满是赞许：“嗯～能即刻学以致用，身体力行。好，好！”
徐长卿又看向自己的师父元神长老。元神长老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却也不再出言反对，算是默许了。
于是，在无极阁前，徐长卿郑重立誓，此行愿听从景天差遣。随后，这一行三人，便在蜀山众人的目送下，踏下了通往山外的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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