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日光透过醉仙楼雅间的雕花木窗，在青石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赵千阳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桌面，频率透露出他压抑的烦躁。身为烈阳宗内门弟子，被派来这灵气稀薄的边陲小镇验收物资，本就不是什么美差。更让他恼火的是，地头蛇血刀会送来的火晶石和赤阳草品质低劣，连宗门最低标准都难以达到。
“赵师兄，这趟差事真是憋屈。”年轻弟子忍不住抱怨，“冯烈当初信誓旦旦，结果送来的都是些什么破烂货色。”
年长弟子摇头叹息：“若是就带着这些回去，怕是要被丹房执事重罚。”
赵千阳目光扫过楼下喧闹的集市，看着那些为几文钱争得面红耳赤的商贩，眼底掠过一丝轻蔑。正当他要开口时，雅间门被轻轻叩响。
醉仙楼金掌柜那张圆胖的脸从门缝探入，挂着谄媚的笑容：“打扰三位仙师，奇物斋的欧阳先生和端木姑娘前来拜会，说是备了些薄礼......”
“不必了。”赵千阳冷冷打断，“我等公务在身，不见外客。”
然而门已被推开，欧阳熊一袭青衫从容入内，端木雅紧随其后。今日她运用【镜像复制】能力，将气息收敛得恰到好处，宛如寻常商铺的女管事。
“在下欧阳熊，这位是敝店管事端木姑娘。”欧阳熊执礼周到，“久仰烈阳宗威名，特来拜会。”
赵千阳正要斥退，目光却落在端木雅手中的紫檀木盒上。盒盖开启的刹那，一股精纯的阳和之气弥漫开来，让他丹田内的烈阳真气不由自主地活跃起来。
“这是......”赵千阳的视线被盒中物吸引。
三株赤阳草通体晶莹，叶脉间如有熔岩流动；三块火晶石澄澈剔透，核心处金芒隐现；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暖玉瓶，瓶身泛着柔和红光，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赵千阳呼吸一窒。
“此物名唤赤炎灵髓。”欧阳熊语气平和，“乃家中长辈依古方所制，对火属修行略有益处。”
赵千阳强压下心头的震动。他身为烈阳宗弟子，见识过不少天材地宝，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精纯的至阳气息。那玉瓶中的能量波动，竟比他服用过的中品烈阳丹还要纯粹。
“可否一试？”赵千阳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在欧阳熊颔首示意下，赵千阳取出一滴灵髓。液体触及掌心的瞬间，化作暖流涌入经脉，所过之处传来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他立即盘膝运功，不过一炷香时间，再睁眼时眸中精光流转，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的狂喜。
“这......这灵髓还有多少？”赵千阳急切追问，“烈阳宗愿全部收购！”
欧阳熊执壶斟茶，动作从容不迫：“此物炼制极难，三载只得七滴。除供奉祖祠的三滴外，流落在外的......”他的目光落在玉瓶上，“仅此三滴。”
这个数字让赵千阳心头一紧。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他再明白不过。
“不知欧阳先生要价几何？”他沉声问道。
“一滴千枚下品灵石。”
这个价格让两名跟班弟子倒吸凉气，赵千阳的瞳孔也微微收缩。但方才亲身体验的神效还在经脉中流转，精纯真气做不得假。
“欧阳先生可知，血刀会正在为本宗收集材料？”赵千阳忽然转移话题。
雅间内气氛微凝。
端木雅垂眸整理袖口，欧阳熊却笑了：“仙师觉得，冯会长送来的那些货色，可能炼出这等灵髓？”
这话直击要害。赵千阳默然，那些杂质斑驳的材料，就算宗门长老亲至也难以化腐朽为神奇。
“明人不说暗话。”欧阳熊身体微倾，“若仙师愿意，奇物斋可长期供应这等品质的材料。至于这三滴灵髓......”他顿了顿，“若仙师能为我斋争取一个‘烈阳宗外事供奉’的名分，便权当拜礼。”
赵千阳心头剧震。外事供奉！这已不是简单的交易，而是要将奇物斋与烈阳宗捆绑。如此手笔，如此图谋，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青衫从容的年轻人。
“此事......非赵某能决断。”他深吸一口气，“但三日后宗门将有执事前来，届时......”
“静候佳音。”欧阳熊举杯示意。
当雅间门再次开启时，赵千阳亲自将二人送至楼梯口，态度之客气让候在外面的金掌柜暗暗咋舌。
回程的马车上，端木雅轻声道：“他心动了。”
“由不得他不心动。”欧阳熊望着窗外，“三滴灵髓足以让他在宗门地位跃升。至于外事供奉......”他唇角勾起冷冽弧度，“不过是张虎皮罢了。”
“只怕烈阳宗不会轻易就范。”
“所以要给他们看得见的好处。”欧阳熊指尖轻敲膝盖，“等那位执事见到我们‘催生’的赤阳草，提纯的火晶石......”
马车驶过青石长街，将醉仙楼的喧嚣抛在身后。而在悦来客栈天字号房内，赵千阳正对着一枚传讯玉符灌注真气，灵髓在经脉中流转的余韵让他眼中燃烧着野心的火焰。
“师父，弟子在黑石镇发现重大机缘......”
夜色渐浓，无数暗流在这边陲小镇悄然涌动。乱葬岗深处的临时营地里，巴公冶看着新提炼出的赤炎灵髓，沙哑开口：“这批的品质，比送去醉仙楼的还要精纯三分。”
司马南风羽扇轻摇：“饵要下得足，鱼才会上钩。”
第五屠鸿抱臂立于阴影中，周身气息比半月前又凝实了几分。欧阳熊的每一点进步，都让他的实力封印松动一层。
“三日后......”欧阳熊望向烈阳宗方向，“该会一会真正的话事人了。”
（第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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