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海急不可耐地喊道。
一个汉子戴上厚厚的手套，探身进去，小心翼翼地捧出了最外面的一摞碗。
当那摞碗被捧到阳光下时，现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碗，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雪白光滑的样子，而是呈现出一种灰不溜秋的颜色。
碗的边缘，布满了细细的裂纹，像蜘蛛网一样。
更糟糕的是，一摞碗里，有好几个都歪歪扭扭的，明显在烧制的过程中变形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孙大海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别急，可能是外面的火候不好，里面的兴许是好的。”刘师傅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但还是安慰道。
汉子们继续往里取。
一摞，两摞，三摞……
盘子，碟子，大碗……
随着一件件瓷器被搬出来，摆在空地上，村民们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放眼望去，上千件瓷器，几乎没有一件是完好的！
不是颜色发灰发黄，就是表面粗糙，布满气泡和黑点；不是布满裂纹，就是干脆在窑里就烧炸了，只剩下一堆碎片。
整个空地上，摆满了一堆废品！
“失败了……”
不知道是谁，用绝望的声音说了一句。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刚才还满怀希望的村民们，一下子就蔫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失败了呢？”
“俺的娘啊，这么多好土，这么多柴火，都白瞎了！”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一些妇女，看着那满地的碎瓷片，心疼得直接哭了出来。
这些天，她们也跟着帮忙，揉泥，洗土，付出了不少心血，没想到换来的是这么个结果。
汉子们则一个个垂头丧气，蹲在地上，抱着头，一言不发。
那股子刚被发钱点燃的干劲儿和希望，此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孙大海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堆废品，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要不是李彪在旁边扶了他一把，他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昊哥……俺……俺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家伙儿……”
孙大海转过头，看着赵昊，这位五十多岁的汉子，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是村长，是他带头搞的这个瓷窑厂，现在失败了，他觉得是自己的责任，他没脸面对赵昊，更没脸面对全村的乡亲。
刘师傅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他是县瓷器厂的老师傅，一辈子跟窑打了交道，没想到会在这个小山村里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他拿起一块碎瓷片，仔细地看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不应该啊……这火候，这温度，我都控制得好好的，怎么会烧成这个样子……”他百思不得其解。
整个场面，一片愁云惨雾。
只有赵昊，从头到尾，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走到那堆废品前，蹲下身，也拿起一块碎瓷片，用手指捻了捻，又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然后，他又拿起一个变形的碗，用手指敲了敲，听了听声音。
所有人都看着他，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都哭丧着脸干什么？”赵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环视了一圈众人，“天塌下来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现场的哭声和议论声小了下去。
“不就是烧坏了一窑东西吗？多大点事？”
赵昊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们盖房子，难道一次就能把墙砌得笔直？你们学走路，难道没摔过跤？”
“做生意，哪有一次就成的道理？失败了，找出原因，下一次改过来就是了！”
他的话，让一些村民羞愧地低下了头。
“昊哥，话是这么说……可这……”孙大海哽咽着说，“这损失也太大了……”
“大吗？”赵昊反问，“我告诉你们，这点损失，我压根就没放在眼里！我投进去的钱，就算是全部打水漂了，我赵昊也亏得起！”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我问你们，你们的信心，亏得起吗？”
“这才遇到一点点挫折，你们就一个个要死要活的。要是以后遇到更大的困难，你们怎么办？直接抹脖子算了？”
“都给我把腰杆挺起来！”赵昊厉声喝道，“一窑不行，咱们就烧第二窑！第二窑不行，就烧第三窑！我就不信了，这泥巴，它还能翻了天不成！”
赵昊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是啊，昊哥投了那么多钱，他都没泄气，自己这些人穷得叮当响，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天喊地？
村民们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赵昊走到刘师傅身边，把手里的碎瓷片递给他：“刘师傅，您再看看，这问题，到底出在哪？”
刘师傅接过瓷片，叹了口气：“小赵老板，不瞒你说，我也正纳闷呢。这土，是好土。这火候，我也敢拿我一辈子的名声担保，没问题。”
“但是烧出来的东西，就是不对劲。感觉……感觉这土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粘性不够，烧不透。”
赵昊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来自后世，加上本身又有系统提供的技术，所以也知道，高质量的瓷器，对原料的配比要求极高。
光有高岭土还不行，还需要掺入长石、石英等其他矿物，才能形成坚固的瓷胎。
这山里的高岭土虽然纯净，但成分太单一了。
刘师傅经验再丰富，也改变不了原材料的物理缺陷。
“刘师傅，您辛苦了。这事不怪您。”赵昊说道，“是我考虑不周，光想着有好土就行，忘了配料的事。”
他转头对孙大海说：“孙村长，派几个人，去把这些废品都清理掉。再派几个人，去山里，给我找两种石头来。”
说着，赵昊从地上捡起两块普通的石头，一块是表面光滑、带着点肉红色的，一块是晶莹剔透、像玻璃一样的。
“就找这两种石头，越多越好！”赵昊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光芒，“把它们砸碎，磨成粉，掺到新泥里去！”
“下一窑，我亲自来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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