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
赵昊端着木盆回到自己房间，心里那股子燥热还没完全褪去，脸上多少带了点不自然。
叶芬妮已经躺在了炕上，盖着薄薄的被子，一头金发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流淌的蜜。
她侧着身子，一双碧蓝的眸子正亮晶晶地看着他。
“忙完啦？”她笑着问。
“嗯，忙完了。”赵昊深吸一口气，将盆放到一边，吹熄了灯，摸黑上了炕。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细碎的虫鸣和两人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赵昊躺在叶芬妮身边，却没睡，只是睁着眼，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侧头看着她的轮廓。
叶芬妮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推了他一下。
“你看什么呢！”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意。
赵昊苦笑一声，在黑暗里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委屈：“你说我看什么。咱们这刚过上好日子，你就怀上了，我这天天看着个大美人，只能看不能吃，你说我难受不难受？”
这话说的，又糙又直接。
叶芬妮的脸颊一下子就烫了起来，她没好气地在赵昊的胳膊上掐了一把，“那你要怎么办？”
黑暗中，赵昊的眼睛亮得吓人，他凑到叶芬妮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坏笑：“那就要看我的好老婆，愿不愿意帮帮忙了……办法，其实有很多的。”
叶芬妮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从头到脚都麻了。
“你……你这个坏蛋！”她惊呼一声，羞得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去。
赵昊却不依不饶，像个耍赖的大孩子，用胳膊将她圈在怀里，下巴在她颈窝里轻轻磨蹭着。
“好老婆，你就帮帮我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恳求，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朵痒痒的。
叶芬妮哪里经得住他这般纠缠，只觉得身子都软了半边。
她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抵不过心里的那份爱意和不忍，最终在黑暗里，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
……
第二天，赵昊走出房门的时候，整个人精神抖擞，神采飞扬，腰杆挺得笔直，走路都带着风。
正在院子里喂鸡的梁淑慧看到他这副模样，只是脸颊微微一红，便低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赵昊心情大好，他从挂在屋檐下的鹿肉里，挑了一块最嫩的里脊，又砍下一条后腿，估摸着有个七八斤重，这才心满意足。
他先是提着那块两斤多的里脊肉，径直去了村长钟爱国家。
“村长，在家不？”
钟爱国正蹲在院子里抽旱烟，看见赵昊提着一块鲜红的鹿肉进来，眼睛都直了。
“你小子，又有好东西！”
“孝敬您的。”赵昊笑着把肉递过去，“村长，我今天想去趟镇上，把剩下的鹿肉和鹿角处理了，想跟您借下自行车，另外，还得麻烦您给我开个证明。”
这年头，私下里倒卖大宗物资，一个不好就会被当成“投机倒把”给抓起来。
但凡是山里打的猎物，只要有村里开的证明，说明来路正当，那就没事了。
“多大点事！”钟爱国接过鹿肉，心里美滋滋的，二话不说就站起身，“等着！”
他进屋没一会儿，就拿出纸笔，“刷刷刷”写了一张证明，又从抽屉里摸出村委会的大红印章，“啪”地一下盖了上去。
“拿着！自行车就在墙根儿，自己去推！”
“得嘞！谢了村长！”
赵昊拿着证明，推着自行车，又回家将剩下的鹿肉和那对峥嵘的鹿角用麻袋装好，牢牢地捆在后座上，这才跟叶芬妮和梁淑慧打了声招呼，一路风驰电掣地朝着镇上赶去。
到了镇上，他直奔供销社。
供销社的采购部里，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派头的采购科长，正低头看着报纸。
“同志，卖点东西。”赵昊把麻袋往地上一放。
采购科长眼皮都没抬一下，“卖啥？”
“鹿肉。”
“鹿肉？”科长这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了赵昊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哪儿来的？”
赵昊也不废话，直接把村长开的证明拍在了桌子上。
科长拿起证明仔细看了看，又瞅了瞅那鲜红的大印，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打开我看看。”
赵昊解开麻袋，将那一大块还带着骨头的鹿肉露了出来。
那鹿肉皮色油亮，肉质鲜红紧实，一看就是刚杀不久的上等货。
采购科长是识货的，只看了一眼，眼睛就亮了。
“嚯！好东西啊！”他站起身，围着鹿肉转了一圈，又用手按了按，满意地点了点头，“行，这肉我要了。连骨头带肉，一块二一斤，怎么样？”
“成。”赵昊很干脆。
经过称重，剩下的鹿肉足足有一百一十斤。
采购科长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通算，最后从抽屉里数出厚厚一沓大团结，递给了赵昊。
“一百三十二块，你点点。”
赵昊接过钱，也没细数，揣进兜里就走。
他这番豪气的操作，看得采购部里其他几个办事员目瞪口呆，这小子，看着年纪轻轻，居然能弄到这么大一头鹿，真是走了大运了！
卖完了鹿肉，赵昊又骑着车，去了镇子另一头的药材收购站。
收购站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草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药师，正戴着老花镜，用一杆小巧的戥子称着什么。
“老师傅，收鹿角不？”赵昊开门见山。
老药师闻言，缓缓抬起头，当他的目光落在赵昊从麻袋里取出的那对鹿角时，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出一团精光。
“这……这是刚锯下来的血茸？”他声音都有些发颤，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小心翼翼地将那对鹿角接了过来，捧在手里，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这对鹿角，角形优美，分叉匀称，顶端还带着一层细腻的茸毛和未干的血色，正是鹿茸里最值钱的货色。
“小伙子，你这运气可真是……啧啧。”
老药师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爱不释手，“这样吧，这对鹿角，品相极佳，我也不跟你还价，一口价，九十块！你看怎么样？”
九十块！
赵昊心里也是一喜，这价格，比他预想的还要高一些。
“行！”
钱货两清，赵昊心满意足地走出了药材收购站。
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将兜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
一百三十二块，加上九十块，总共是二百二十二块！
二百二十二块！
赵昊看着手里那厚厚的一沓大团结，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狂跳起来。
这可是在八十年代初！
一个普通工人累死累活，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块钱。
他这一趟，就赚了别人大半年的工资！
工人们的工钱，有了！
给芬妮买补品的钱，有了！
甚至，在后山那片属于他们的“江山”上，盖一栋漂亮大房子的钱，也有了启动资金！
赵昊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只觉得今天的天，格外的蓝，空气，都是甜的。
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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