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古墟边缘，再踏星途
破碎星海，永恒的荒凉与寂静。林默化身灰影，穿行于无数星辰碎片与尘埃构成的“海洋”之中，朝着古墟外围，那片被称为“陨星走廊”的连接区域疾驰而去。速度看似不快，却暗合虚空韵律，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跨越了寻常修士数日遁行的距离。新生的寂灭战魂之体，与这虚空死寂环境完美契合，行走其间，消耗极微，且能不断汲取周围驳杂的寂灭道韵与稀薄灵气，补充自身。
他并未以最快速度赶路，而是维持着一个相对“合理”的速度——大约相当于一个实力不错的金丹后期或假婴修士全力飞遁。同时，他将自身气息压制、伪装，维持在金丹大圆满的层次，混杂着一丝淡淡的、在古墟很常见的寂灭与风尘之意。一身灰衣，面容普通，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古墟外围闯荡多年、经验丰富、即将尝试突破元婴的独行散修。
这个身份不高不低，既不会引人注目（古墟外围假婴修士不少），也拥有一定的自保与交易能力，方便他行事。
一路行来，他遇到过多股修士队伍。有像之前王铮、韩立那样的探险小队，也有三五成群、目的不明的散修，甚至还有一些气息阴鸷、显然不怀好意的劫掠者。对于前者，林默通常远远避开，或点头致意后各行其道。对于后者，若是不长眼撞上来，他也不介意随手清理，吞噬其魂力与修为，补充自身，并搜刮其储物袋，获取一些古墟通用的灵石、材料与信息玉简。
从这些遭遇与获取的信息中，他进一步确认了外界的传闻。自己“陨落”葬神渊的消息已然坐实，古墟外围关于三大势力的明面搜寻力量确实大减，但暗流更加汹涌。暗影殿、大梵天宗、甚至昆仑道宗，似乎都在暗中调集力量，排查可疑人物，尤其是对拥有空间类天赋、身怀特殊寂灭气息、或近期修为突飞猛进的修士格外关注。一些中小势力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变得异常谨慎，许多原本公开的坊市与交易点都加强了戒备。
“看来，葬神渊一战，不仅重创了三大化神，也彻底惊动了他们背后的势力。” 林默心中冷笑。墟皇传承与寂灭之心的诱惑太大，足以让任何势力疯狂。自己这个“已死”之人，反而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让他们寝食难安。至于妹妹林萱儿，虽然下落不明，但混沌莲种的价值同样无可估量，必然是各方暗中搜寻的重中之重。
“必须尽快离开。迟则生变。” 林默更加坚定了离开古墟的决心。他按照从几个劫掠者储物袋中搜刮出的、相对详细的古墟外围星图，调整方向，朝着“陨星走廊”的入口之一——“碎星峡”而去。
“陨星走廊”是古墟连接外界“混乱星海”的数条不稳定虚空通道之一，并非固定路径，而是由无数破碎星辰、空间褶皱、能量乱流与偶然出现的稳定“虫洞”构成的一条危险走廊。其入口在古墟外围有数个，“碎星峡”是其中相对“知名”、也相对“安全”的一个，时常有试图离开古墟、前往更广阔天地的冒险者与商队在此聚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处小型的、流动的坊市与信息集散地。
三日后，林默眼前景象一变。
无穷无尽的破碎星辰碎片，在前方虚空中，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聚拢、压缩，形成了一条宽约百里、长达不知多少万里的、由密密麻麻星辰碎片构成的“峡谷”。峡谷之中，并非黑暗，而是充斥着五颜六色、变幻不定的能量极光，那是混乱的空间之力与各种星辰残骸能量逸散形成的奇景，美丽而致命。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巨蟒，在峡谷中穿梭、咆哮，时而撕裂出短暂的空间裂缝，吞噬一切靠近之物。这里，便是“碎星峡”，进入“陨星走廊”的门户之一。
而在碎星峡的入口外围，一片相对稳定、由数块巨大星辰碎片拼凑而成的“平台”上，竟出乎意料地“繁华”。数十座或简陋或精致、风格各异的临时建筑、飞舟、甚至直接以神通开辟的洞府，稀稀落落地分布着，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坊市。不少修士在此穿梭、交易、攀谈，修为从筑基到元婴不等，甚至能感应到几道隐晦的、属于元婴后期乃至假神（触摸化神门槛）的强大气息。
坊市上空，悬浮着几艘体型庞大、造型古朴、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星舟”，显然属于某些有实力的商队或势力。更远处，还有一些修士独自盘坐，吞吐着碎星峡边缘相对精纯的混乱灵气，似乎在等待进入峡谷的时机，或是寻找同行的伙伴。
“人不少。” 林默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临时坊市，并未直接进入，而是在边缘一处不起眼的阴影中落下，静静观察。他需要先了解一下此地的规矩、近期“陨星走廊”内的状况、以及是否有可靠的、能够进行跨星域航行的“星舟”可搭乘，或者购买到详细的星图与安全路径。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蔓延，捕捉着坊市中修士们的交谈片段。
“……听说了吗？三天前，‘黑风商队’的星舟试图强行穿越‘乱流区’，结果触发了空间风暴，整艘船连人带货，全没了！据说有位元婴中期的供奉都没能逃出来！”
“唉，这‘陨星走廊’是越来越不太平了。最近空间乱流异常活跃，连一些相对稳定的‘虫洞’都出现了偏移甚至湮灭。没有经验丰富的领航员和坚固的星舟，进去就是送死。”
“可不是嘛！现在那些有实力的商队，过路费涨了三成！还挑挑拣拣，修为低的、没经验的、或者来历不明的，根本不给上船！”
“妈的，暗影殿那帮杂碎最近也在这边活动频繁，好像在找什么人。昨天还盘问老子，态度嚣张得很！”
“何止暗影殿，大梵天宗的秃驴和昆仑的剑疯子也来了人，虽然没明着搜查，但暗地里眼睛毒着呢。我看啊，这古墟怕是要出大事了……”
“管他出什么事，老子只想攒够灵石，搭上‘天行阁’的下趟船，离开这鬼地方，去‘混乱星海’碰碰运气……”
“天行阁”的船票？林默心中微动。从之前获取的信息看，“天行阁”是活跃于古墟与混乱星海之间、信誉相对较好的一家跨星域商会，其星舟坚固，领航员经验丰富，虽然价格昂贵，但安全性较高。若能搭上他们的船，无疑能省去许多麻烦与风险。
他正思索间，忽然，坊市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队约莫二十人、身着统一暗金色劲装、胸口绣着一柄小剑徽记的修士，簇拥着一名面容冷峻、背负长剑、气息凌厉逼人的青年，大步走入坊市。这队修士修为不俗，最低也是金丹中期，为首那青年更是达到了元婴初期，且剑意凝练，显然出身不凡。他们所过之处，周围的散修与小势力修士纷纷避让，眼中带着敬畏与忌惮。
“是‘天枢卫’！昆仑道宗执法殿的直属卫队！他们怎么来这里了？”
“看那为首的青年，好像是昆仑道宗这一代有名的天才剑修——凌绝霄！据说不到百岁便结婴成功，剑道天赋极高，深受昆仑高层重视。他亲自带队来此，恐怕所图非小。”
“还能图什么？八成也是为了那‘墟渊传承’的后续，或者搜捕相关之人呗。三大宗门，就属昆仑动作最大，明里暗里不知道撒出去多少人。”
“嘘，小声点，别惹麻烦……”
昆仑道宗的人？林默眼神微冷，但面色如常，将气息收敛得更加完美，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静静融入阴影。他现在是“金丹大圆满散修林七”，与“陨落”的墟皇传承者林默毫无关系。
那队“天枢卫”进入坊市后，并未四处盘问，而是径直走向坊市中央，那片最“豪华”、由数座精致阁楼与一个巨大广场构成的区域——那里似乎是“天行阁”在此地的临时驻地。
凌绝霄在“天行阁”驻地前停下，对门口一位管事模样的老者拱手，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昆仑道宗凌绝霄，奉宗门之命，有要事需借用贵阁的‘跨域传讯法阵’，与宗门紧急联络。还请行个方便。”
借用跨域传讯法阵？林默心中一动。这种法阵造价高昂，维护不易，只有“天行阁”这等大商会才可能在古墟这等偏远之地设置。昆仑道宗如此急切地要借用，看来确实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即刻汇报宗门本部。难道……与葬神渊一战，或者妹妹的消息有关？
那“天行阁”的老者显然认得凌绝霄，不敢怠慢，连忙还礼：“原来是凌公子，久仰大名。跨域传讯法阵就在阁内，请随老夫来。” 说着，便将凌绝霄一行人引入阁内，只留下数名“天枢卫”守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林默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念头急转。昆仑道宗如此急切，恐怕外界形势又有新变化。自己必须尽快行动，以免夜长梦多。他不再犹豫，从阴影中走出，如同一个普通的、风尘仆仆的散修，朝着坊市中另一处人气颇旺的区域——专门发布任务、招募人手、交易信息的露天广场走去。
广场上立着几块巨大的玉璧，上面以神识烙印着各种信息。有求购稀有材料的，有招募护卫探索某处遗迹的，有出售残缺功法和法宝的，也有各大商队发布的招人告示与下一趟航行计划。
林默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商队的告示，很快找到了“天行阁”的信息。
“天行阁‘破浪号’星舟，将于七日后自‘碎星峡’起航，前往‘混乱星海’之‘天芒星域’。船票分三等：下等舱，十万上品灵石，仅提供基本防护与修行静室；中等舱，三十万上品灵石，提供独立舱室、基础聚灵阵、可提前获取部分航行情报；上等舱，百万上品灵石，提供豪华舱室、高级聚灵阵、专属护卫、可面见领航长老咨询航路详情。另招募元婴期以上修为护卫若干，待遇面议。欲购票或应聘者，请于三日内，至‘天行阁’驻地办理，逾期不候。”
价格不菲。尤其是上等舱，百万上品灵石，足以让许多中小型势力倾家荡产。但对林默而言，这并非问题。他之前斩杀的那些劫掠者与修士，尤其是几个元婴期的，身家颇丰，加上“镇渊号”内虽然残破，但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或许还残留着上古的灵石或材料（他之前粗略搜寻过），凑出百万上品灵石，绰绰有余。
问题是身份审核。“天行阁”作为大商会，对乘客身份，尤其是购买上等舱的乘客，审查必然严格。他如今是“黑户”，需要一套经得起推敲的身份来历。
“或许，可以‘应聘’护卫？” 林默思索。以他如今伪装出的“金丹大圆满”修为，应聘护卫勉强够格，但竞争力不强。而且护卫需要听从调遣，不够自由。购买船票，尤其是中等或下等舱，身份审查相对宽松，但环境嘈杂，且容易被人注意。
最好的选择，其实是购买上等舱。独立、安全、且有权限接触领航长老，或许能打探到关于“混乱星海”、“归墟墓场”乃至妹妹下落的更多信息。但身份问题是关键。
“看来，需要找个‘合适’的身份了。” 林默目光扫过广场上形形色色的修士，最后落在不远处一个角落里，几个正在低声争吵、看起来有些落魄的修士身上。那几人修为最高者不过金丹中期，服饰破旧，面带愁容，似乎是某个小家族或小商队的人，遇到了麻烦。
他心中有了计较，迈步走了过去。或许，可以“帮”他们解决一点麻烦，顺便……借用一下他们的身份渠道？
半个时辰后，林默离开了广场，手中多了一枚样式古朴、刻有“墨”字的黑色玉佩，以及一份盖有某个小型修仙家族印记的身份文牒。文牒上记载的身份，是那个名为“墨家”的小家族一位常年在外游历、近期才归来的旁系子弟“墨林”，修为金丹大圆满。而代价，是他“慷慨”地“资助”了那几位墨家修士一笔足以让他们渡过眼前难关的灵石，并承诺不会用此身份做危害墨家之事。
“墨林……倒也顺口。” 林默收起玉佩与文牒，感受着其中那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家族血脉印记与神魂烙印（他已悄然修改、同化），微微点头。这小家族似乎早年也曾阔绰过，有些底蕴，这身份文牒制作精良，且有特殊的防伪印记，足以应付一般的查验。至于更深层次的调查……等“天行阁”查到古墟外围这个朝不保夕的小家族时，他早已抵达混乱星海了。
有了身份，接下来便是购票。他不再耽搁，径直朝着“天行阁”驻地走去。
驻地门口，那几名昆仑“天枢卫”依旧肃立，目光如电。林默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旁边专门办理船票业务的侧厅。厅内已有数名修士在排队或咨询，一名“天行阁”的执事正在忙碌。
轮到林默时，他取出那枚墨家玉佩与身份文牒，递了上去，声音平静：“购买一张前往天芒星域的上等舱船票。”
“上等舱？” 那执事是一位面容精明的中年修士，闻言抬头，仔细打量了林默一眼，接过玉佩与文牒，仔细查验。当感应到玉佩中那独特的家族血脉印记与文牒上精密的防伪阵法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态度明显恭敬了几分：“原来是墨家的道友。上等舱船票，一百万上品灵石，或者等值的珍稀材料、宝物抵扣。不知道友是……”
林默二话不说，挥手间，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储物袋出现在桌上，袋口微开，里面精纯的灵气与耀眼的宝光顿时溢出，正是整整一百万上品灵石，以及几件品相不错的、得自劫掠者的法宝与材料，总价值只多不少。
那执事神识一扫，脸上露出笑容：“道友爽快！这是船票与上等舱的身份令牌，请收好。七日后辰时，于驻地广场集合，统一登舟。凭此令牌，可提前入住驻地安排的静室休息，亦可享受驻地内部分便利。航行途中，令牌亦是舱室钥匙与身份凭证，请务必妥善保管。” 说着，他将一枚非金非玉、刻有“天行阁”标记与“上等甲三”字样的青色令牌，连同玉佩、文牒以及一个记载注意事项的玉简，一并递给林默。
“多谢。” 林默接过，转身离开侧厅，在一位侍者的引导下，前往驻地后方专为上等舱客人准备的清净院落休息。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侧厅门后时，那名执事对旁边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去查查，古墟外围，可有姓墨的修仙家族？实力底蕴如何？此人气息沉凝，出手阔绰，不像寻常散修。”
“是，执事。”
林默对此恍若未觉，或者说，并不在意。他如今首要目标是离开古墟，只要在开船前不暴露，上了星舟，进入危机四伏的“陨星走廊”与浩瀚无垠的“混乱星海”，便是天高任鸟飞。至于之后可能引发的调查与麻烦，那是之后的事了。
在清雅安静的独立院落中布下简单的警示禁制后，林默盘膝坐下。他没有立刻修炼，而是取出那枚“镇渊碑”传承中获得的、关于另一块寂灭之心碎片线索的星图玉简，再次仔细观想、推演。星图指向“混乱星海”深处，一个名为“归墟墓场”的绝地。而妹妹的微弱共鸣，也指向那个方向。
“萱儿，等着哥。无论‘归墟墓场’有多凶险，哥一定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还有那些债……也会一一讨还。”
混沌暗金的眸中，平静之下，是深邃如渊的坚定与冰冷。
七日后，星舟起航，便将正式离开这片埋葬了无数星辰、也见证了他生死蜕变、爱恨情仇的古墟绝地。前方，是更加浩瀚、也更加危险的星空，是未知的挑战，亦是重逢的希望。
墟皇战魂，将再次踏上征途，于星辰大海之中，书写属于他的传奇。而古墟之外的风云，早已为他，悄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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