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处的门在林晚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线和声音。房间里坐着教导主任、风纪部长，还有一位负责学生心理辅导的老师。气氛严肃得近乎压抑。
教导主任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他将那张打印出来的论坛帖子放在桌上，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晚。
“林晚同学，论坛上的内容，你都看到了吧？”主任的声音带着官腔，“关于你女扮男装，以及一些……行为上的争议，学校需要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晚站在办公室中央，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早在决定以男性身份生活时，她就预想过可能会有暴露的一天，只是没料到会以如此不堪的方式。
“老师，”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定，“我的确是女生。因为一些个人和家庭的原因，不得不以男性身份生活和求学。对此给学校带来的困扰，我感到抱歉。但是，论坛上关于我与校外势力纠缠、行为不端的指控，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污蔑。”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关于“继承武馆传统不得已伪装”的说辞，清晰而简洁地陈述了一遍，语气不卑不亢。
教导主任和几位老师交换了一下眼神。林晚的坦诚和相对合理的解释，显然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即便如此，女扮男装进入男校，这也是严重违反校规的行为。”风纪部长皱着眉头说道，“而且，论坛上的照片和议论，已经对学校声誉造成了不良影响。”
“照片是恶意偷拍和断章取义。”林晚立刻反驳，“我可以提供当时在场的其他同学作证，或者调取相关路段的监控录像。至于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我相信学校会公正调查，而不是仅凭匿名论坛的帖子就给我定罪。”
她的冷静和条理，让几位老师一时语塞。心理老师试图打圆场：“林晚同学，我们理解你可能有一些苦衷。但是现在的舆论压力很大，学校也需要对广大学生和家长有一个交代。你看，是不是暂时回家休息几天，等事情调查清楚……”
“休息？”林晚的心猛地一沉。这几乎等同于变相的停学处理。一旦她离开学校，就等于默认了那些指控，谣言只会愈演愈烈。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教导处的门被敲响了。
没等里面回应，门就被推开了。
顾宴站在门口，神情淡漠，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他甚至没有看林晚一眼，径直走到教导主任面前。
“主任，关于论坛帖子的事情，我想提供一些证据。”顾宴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教导主任显然认识顾宴，态度缓和了一些：“顾宴同学，你有什么证据？”
顾宴将平板电脑放在桌上，点开几个文件。
“首先，关于林晚同学与‘校外不良势力纠缠’的照片。”他调出那张巷口的模糊照片，同时打开了另一段清晰度更高的、从对面商铺监控调取的完整视频。
“视频显示，当时是几名社会青年主动围堵林晚同学，意图不轨。林晚同学是受害者，并非帖子所诬陷的与之纠缠。我已经联系了警方，相关报案记录可以随时调取。”
视频清晰地还原了当时的情景，与帖子中那张刻意截取、暗示性极强的照片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位老师的脸色微微变了。
顾宴接着点开另一个文件，是几张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的截图。
“其次，我追踪了发布这个帖子的匿名账号。”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冰冷的力度，“账号虽然经过伪装，但最终锁定Ip地址来源于校外一家网吧。而就在帖子发布前半小时，这个Ip地址与一个归属地为外市的号码有过频繁联系，并且收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汇款。”
他将截图放大，汇款人的信息虽然打了码，但那串来自外市的号码前缀却清晰可见。
“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针对林晚同学的诽谤和网络暴力行为。其目的，就是为了败坏她的名誉，迫使她离开学校。”
顾宴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老师，最后落在教导主任脸上：
“主任，我认为，学校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调查一个明显是受害者的学生，而是应该立即报警，追查诽谤者的责任，并尽快发布官方声明，澄清事实，以正视听。否则，任由这种恶意诽谤蔓延，损害的将是学校自身的公信力和所有学生的安全环境。”
一番话，条理清晰，证据确凿，直接将问题的性质从“学生行为不端”扭转成了“恶性诽谤事件”，并且将学校的立场也绑了上去。
教导主任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他看了看顾宴，又看了看一旁始终平静站着的林晚，沉吟了片刻。
“顾宴同学提供的证据……很有价值。”主任清了清嗓子，“这件事，学校会严肃处理。论坛的帖子会立刻删除，官方声明也会尽快发布。林晚同学，你先回去上课吧。学校会还你一个清白。”
从教导处出来，走廊里空无一人。夕阳的光线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晚跟在顾宴身后半步的距离，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没想到，他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用如此雷霆手段，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她面临的危机。他甚至没有跟她有任何交流，只是公事公办地陈述证据，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谢谢。”走到楼梯口，林晚低声说道。这是她必须说的，尽管心情依旧纷乱。
顾宴停下脚步，转过身，低头看着她。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他的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林晚看不懂的情绪。
“不是我做的。”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林晚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论坛的事，不是我压下去的。”顾宴看着她，目光坦诚，“在我动手之前，帖子就已经被人删除了，发布者的账号也被永久封禁。我查到的那些，只是备用方案。”
林晚愕然。不是他？那会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而且会帮她？
顾宴的眉头微蹙，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对方动作很快，很干净，没留下什么痕迹。”他顿了顿，看着林晚，“你最近，还得罪了什么人？”
林晚立刻想到了苏晴。难道是苏晴良心发现？不，绝无可能。那会是谁？
看着她茫然的表情，顾宴没有再多问。他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语气放缓了些：“事情暂时解决了，别想太多。”
他顿了顿，像是无意间提起：
“明天下午，图书馆顶楼，我等你。”
又是图书馆顶楼？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上次在那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下意识地想拒绝。
然而，顾宴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次，别逃”，然后便转身，径直下楼离开了。
林晚独自站在楼梯口，看着顾宴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
那个暗中帮她的人，到底是谁？
而顾宴这次约她，又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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