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清晨六点半,天色未明。
楚家老宅主卧内,沈砚卿先醒了。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侧身凝视着枕边人——楚清辞还在熟睡,呼吸均匀,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小腹上。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即使睡着,她眉宇间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沈砚卿轻轻伸手,想抚平那点皱褶,又怕惊扰她,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收回,只在她额头落下极轻的一吻,然后悄无声息地起身。
洗漱完毕,沈砚卿直接去了书房。李威已经等在那里,桌上摊开着监狱的平面图、会见室布局图,以及今天的安保部署方案。
“沈总,都安排好了。”李威指着图纸,“监狱方面已经清场,今天上午只安排这一场会见。会见室是最高安全级别的玻璃隔间,顾怀瑾会戴着手铐脚镣,由两名狱警押送。我们的人会分布在会见室外的走廊、大厅和停车场,一共十二个人。”
沈砚卿仔细查看每一处细节:“周雨薇那边有动静吗?”
“暂时没有。”李威摇头,“警方还在全城搜捕,但就像蒸发了一样。不过监狱那边我们已经打过招呼,所有进入人员都要经过三道检查,包括狱警。”
“不够。”沈砚卿抬眼,“清辞进入监狱的整个过程,我要全程陪同。车辆直接开进内部停车场,从专用通道进入会见区,不经过任何公共区域。另外,准备一套防刺服,让清辞穿在里面。”
李威犹豫:“少夫人现在怀孕,防刺服会不会太紧……”
“孕妇专用款,昨天已经让孙教授检查过了,不影响胎儿。”沈砚卿语气不容置疑,“还有,让陈铮那边准备好医疗急救车,就在监狱外待命。万一……有备无患。”
“是。”李威记下,“另外,老夫人那边……她坚持要一起去。”
沈砚卿揉了揉眉心。昨天老夫人听说楚清辞要去见顾怀瑾,第一反应是反对,但听了解释后,反而要求同行:“清辞一个孕妇去见那种人,我不放心。我得在场,顾怀瑾要是敢耍花样,我这把老骨头还能镇得住他。”
七点整,楚清辞醒了。她坐起身,感到一阵轻微的恶心——这是怀孕第七周开始的晨吐反应。她捂着嘴下床,刚进浴室,沈砚卿就跟了进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难受吗?”他轻拍她的背。
楚清辞漱了口,摇头:“还好,比想象中轻。”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今天要去见顾怀瑾,不能这个样子。”
沈砚卿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清辞,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们可以取消会见。”
“不。”楚清辞转身面对他,眼神坚定,“砚卿,这是我必须面对的一关。十年了,我该有个了结。而且……”她顿了顿,“为了宝宝,我不想让仇恨继续。”
沈砚卿看着她,最终点头:“好,我陪你。但你要答应我,无论顾怀瑾说什么,都不要激动。你现在是两个人,情绪要稳。”
“我答应。”楚清辞靠进他怀里,“有你在,我不怕。”
上午八点,早餐时气氛凝重。老夫人穿了身深紫色的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坐在主位上。秦管家眼睛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坚持要随行:“老夫人和少夫人出门,我必须跟着。”
林微澜打来视频电话,眼圈红红的:“清辞,我刚听说你要去见顾怀瑾。你一定要小心啊,那个人坏透了。我给你寄了防狼喷雾和警报器,今天应该能到……”
楚清辞哭笑不得:“微澜,那是监狱,带不进去的。”
“我不管,你带着!”林微澜哽咽,“清辞,你和宝宝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们吃午饭。”
九点,车队准备出发。三辆黑色防弹车,前后护卫车各四名保镖,中间那辆坐着楚清辞、沈砚卿、老夫人和秦管家。李威亲自开车。
上车前,沈砚卿帮楚清辞穿上特制的孕妇防刺服。那是一件轻薄的内搭背心,外面套上宽松的针织衫,完全看不出来。
“紧吗?”沈砚卿仔细调整着肩带。
“刚好。”楚清辞拍拍小腹,“宝宝也很乖。”
九点二十,车队驶入监狱区。高墙电网,岗哨森严。由于提前安排,车辆直接开进内部停车场,从一道小门进入会见大楼。
走廊很长,墙壁是压抑的灰白色,头顶的日光灯发出嗡嗡的声响。楚清辞走在中间,沈砚卿握着她的手,老夫人在另一侧,秦管家和李威前后护卫。
会见室在走廊尽头。狱警验明身份后,厚重的铁门打开。里面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房间,被厚厚的防弹玻璃隔成两半。玻璃上有几个小孔用于通话。
楚清辞在玻璃这边坐下,沈砚卿站在她身后,手放在她肩上。老夫人坐在旁边,秦管家和李威守在门口。
几分钟后,对面那扇门开了。两个狱警押着一个男人走进来——是顾怀瑾。
楚清辞的心猛地一缩。
十年了,她无数次想象过再见顾怀瑾的场景,想象过他的狼狈、他的忏悔、他的愤怒。但真正见到时,她还是被震住了。
眼前的顾怀瑾,完全不是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商业大亨。他穿着囚服,头发花白了大半,背有些佝偻,脸上布满皱纹和老年斑。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像淬了毒的刀。
他看到楚清辞时,眼神波动了一下,然后落在她身后的沈砚卿身上,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
“楚清辞,沈砚卿。”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好久不见。”
会见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楚清辞深吸一口气,开口:“顾怀瑾,你要见我,我来了。现在,请你履行承诺——劝说顾明轩收手,告诉我们周雨薇的下落。”
顾怀瑾盯着她,忽然笑了,笑声嘶哑难听:“十年不见,你倒是更干脆了。不过楚清辞,你觉得我凭什么帮你?我儿子为我报仇,我该高兴才对。”
沈砚卿的手收紧,但楚清辞按住他。她看着顾怀瑾,语气平静:“我不是在求你帮忙,是在给你机会。顾怀瑾,你看看你现在——在监狱里,妻子抑郁而终,儿子走上绝路。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顾怀瑾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那是你们逼的!如果不是你们,顾家不会倒!我儿子不会变成这样!”
“是你自己逼的。”楚清辞的声音依然平稳,但每个字都像针,“十年前,你恶意收购楚家,逼死我父亲。你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自己清楚。现在遭了报应,怪得了谁?”
老夫人这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顾怀瑾,我老太婆今天也来了。当年顾楚两家的恩怨,谁是谁非,天知地知。但今天,我们不是来跟你算旧账的。你儿子顾明轩现在涉嫌雇凶杀人、非法持枪,如果再加上投毒,这辈子就完了。你忍心吗?”
顾怀瑾的目光转向老夫人,眼神复杂。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狱警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才开口:“明轩他……真的买毒药了?”
“致幻剂,想让我在孕期精神崩溃。”楚清辞说,“顾怀瑾,你儿子已经疯了。你再不阻止他,他会害死更多人,包括他自己。”
顾怀瑾低下头,双手在膝盖上握紧。手铐发出轻微的撞击声。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肩膀在微微发抖。
“他妈妈走后……明轩就变了。”顾怀瑾的声音低了下去,“去年他来探监,说一定会为我报仇。我劝过他,我说算了,是爸爸错了。但他不听……他说,爸爸你没错,错的是那些害我们的人。”
楚清辞和沈砚卿对视一眼。看来顾怀瑾并非完全不可沟通。
“周雨薇是谁?”沈砚卿问。
顾怀瑾抬起头:“她是明轩的高中同学,一直喜欢他。顾家倒台后,她来看过我几次,说明轩在国外,她替他尽孝。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父母早逝,在顾氏工作多年,把明轩当成了唯一的精神寄托。”
“她现在在哪里?”楚清辞追问。
“我不知道。”顾怀瑾摇头,“但有一次她来看我,说等明轩回来,要帮他完成心愿。我问她什么心愿,她没说,但眼神……很可怕。”
老夫人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她什么时候来看你的?最近一次?”
“两周前。”顾怀瑾回忆,“她说很快就能见到明轩了,还说……要送一份大礼给楚清辞。”
楚清辞后背发凉。两周前,正是顾明轩回国后不久。看来周雨薇早就在准备。
沈砚卿立刻问:“她说没说礼物的具体内容?或者,她有没有提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顾怀瑾皱眉想了想:“她好像说……要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还说,那种痛苦,她最懂。”他顿了顿,“对了,她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说是去庙里求的,保平安。但我没要,让她自己留着。”
护身符?楚清辞心中一动:“什么样的护身符?”
“一个小锦囊,红色的,上面绣着‘平安’两个字。”顾怀瑾说,“她说是城西的静安寺求的,很灵验。”
静安寺。楚清辞记下了这个地名。
“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沈砚卿说,“劝说顾明轩。我们会安排你们见面,但你要让他彻底收手,交出所有药物的下落。”
顾怀瑾苦笑:“我能劝得动吗?他现在恨你们入骨。”
“你是他父亲,是他做这一切的理由。”楚清辞说,“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该阻止他,而不是看着他走向毁灭。”
会见室里又陷入沉默。顾怀瑾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那张苍老的脸,那双浑浊却依然锐利的眼睛。良久,他终于点头:“好,我试试。但你们要保证,如果明轩收手,你们不能赶尽杀绝。”
“我们可以承诺,只要他不再作恶,配合交出药物,我们会给他请最好的律师,争取从轻判决。”沈砚卿说,“但前提是,他必须彻底收手。”
会见结束了。狱警押着顾怀瑾离开时,他在门口回头看了楚清辞一眼,眼神复杂难辨:“楚清辞,你父亲……是个好人。当年的事,我对不起他。”
这话来得太突然,楚清辞愣住了。等她回过神,顾怀瑾已经消失在铁门后。
回去的路上,楚清辞一直沉默。沈砚卿握紧她的手:“在想什么?”
“想顾怀瑾最后那句话。”楚清辞轻声说,“十年了,他终于说了一句人话。可是砚卿,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解恨,反而觉得……难过。”
沈砚卿把她搂进怀里:“因为你不是他。你的心里还有悲悯。”
老夫人坐在前排,回头说:“清辞,你做得很好。今天这一趟,值了。接下来,就是找到周雨薇,拿到药物。”
回到老宅,已经中午十二点。林微澜果然等在那里,一见到楚清辞就冲过来抱住她:“吓死我了!怎么样?顾怀瑾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比想象中顺利。”楚清辞拍拍她的背,“微澜,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有有!我让秦伯准备了清淡的,快进来!”
午餐时,楚清辞把会见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当听到顾怀瑾最后那句道歉时,林微澜眼睛瞪大:“他真这么说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也很意外。”楚清辞说,“但也许,在监狱这些年,他真的有些反思。”
沈砚卿放下筷子:“现在关键是要找到周雨薇。静安寺那边,我已经让陈铮去查了。另外,顾明轩和顾怀瑾的会见,安排在明天上午。希望顾怀瑾能说服他。”
下午两点,陈铮那边传来消息:静安寺确实有售卖那种红色“平安”锦囊,但每天卖出上百个,无法追踪。不过寺里的监控显示,两周前确实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左手有刀疤,买了三个锦囊。
“她买了三个?”楚清辞问,“除了给顾怀瑾,另外两个给谁?”
“目前不清楚。”陈铮在电话里说,“但寺里的师父记得,她求签时问的是‘复仇之事,能否成功’。师父劝她放下执念,她当时脸色很不好。”
楚清辞心中不安越来越重。周雨薇显然已经走火入魔。
下午三点,楚清辞感到疲惫,回房休息。沈砚卿陪着她,等她睡着后才轻手轻脚离开。
他刚出房门,李威就快步走过来,脸色凝重:“沈总,有情况。刚才门卫报告,有一个外卖员来送餐,说是少夫人点的孕妇营养餐。但我们查了,少夫人今天没点任何外卖。”
沈砚卿眼神一凛:“人呢?”
“扣下了,正在审问。”李威说,“但那人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外卖员,说是接到订单,地址电话都对,就送来了。餐盒我们检测了,没有毒,就是普通的鸡汤和蔬菜。”
“订餐电话查了吗?”
“查了,是一次性电话卡,已经停机。”李威说,“沈总,我觉得这是试探。对方在试探我们的安检流程。”
沈砚卿沉思片刻:“加强警戒。还有,从今天开始,所有进入老宅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全部扣留检查,哪怕是一封信一张纸。”
“是。”
傍晚时分,楚清辞醒了。沈砚卿陪她在庭院里散步。秋日的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石榴树的影子拉得很长。
“砚卿,你说周雨薇会用什么方式下手?”楚清辞忽然问。
沈砚卿握紧她的手:“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不会让她得逞。”
“我不是怕。”楚清辞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我是在想,她那么爱顾明轩,爱到可以为他犯罪。这种感情……其实很可悲。因为她爱的人,可能从来没真正看过她一眼。”
沈砚卿心头一震。他看着楚清辞,夕阳在她眼中映出温柔的光:“清辞,你总是能看到人性的复杂。”
“因为我也曾活在仇恨里。”楚清辞轻声说,“所以我知道,仇恨会让人变得多可怕。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你,走了出来。但周雨薇没有,她陷进去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那棵老桂花树下时,楚清辞忽然说:“砚卿,等这件事结束了,我想去静安寺一趟。”
“为什么?”
“给周雨薇点一盏灯。”楚清辞说,“也给顾明轩,给顾怀瑾,给我父亲……给所有被仇恨困住的人点灯。希望他们能解脱。”
沈砚卿深深地看着她,然后俯身吻她。这个吻很轻,却饱含深情:“清辞,你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胡说。”楚清辞笑了,“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
夕阳完全落下,夜幕降临。老宅亮起温暖的灯光。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周雨薇站在出租屋的窗前,看着手机上的照片——那是她偷拍的楚清辞和沈砚卿在老宅庭院散步的画面。
照片上,两人依偎在一起,笑容幸福。
周雨薇的手指抚过沈砚卿的脸,又抚过楚清辞的肚子,眼神逐渐疯狂。
“幸福?”她喃喃自语,“你们凭什么幸福?明轩在监狱里,你们却在这里卿卿我我……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红色锦囊,拆开。里面不是平安符,而是一小包白色粉末——正是顾明轩买的致幻剂。
她小心地把粉末倒进一个小玻璃瓶,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是老宅附近一家糕点店的工作服。那是她三天前偷来的。
“明天……”她对着镜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明天就去送你们一份大礼。”
晚上八点,老宅书房里灯火通明。
沈砚卿、陈铮、李威,还有匆匆赶来的王队长,正在分析当前的形势。
“顾明轩明天上午十点与顾怀瑾会见。”王队长说,“我们会在会见室安装监听设备,记录他们的谈话。如果顾明轩愿意配合,交代药物下落,案件会有重大突破。”
陈铮调出一份资料:“周雨薇的行踪还是没找到。但我们查到她最近一个月去过的地方——除了静安寺,还有城西的化工市场、一家医疗器械店、还有……妇幼保健院。”
“妇幼保健院?”沈砚卿心头一紧,“她去那里干什么?”
“监控显示,她挂过产科的号,但没看病,就在候诊区坐了一个小时。”陈铮说,“我们怀疑她在踩点,或者……想从医院弄到什么东西。”
李威补充:“今天那个送外卖的,经过审问,确实是被人雇佣的。雇主通过电话联系,预付了双倍费用,要求务必送到。外卖员描述的声音,经过声纹比对,和周雨薇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
沈砚卿握紧拳头:“她就在附近,在观察我们,在试探。”
王队长点头:“所以我们必须加快行动。沈总,明天顾明轩的会见是关键。如果能说服他,周雨薇就失去了行动的理由,可能会主动现身。”
“但如果说服不了呢?”陈铮问。
“那就只能硬来了。”沈砚卿眼神冷冽,“全城布控,悬赏通缉。我不信她能一直躲下去。”
会议持续到晚上十点。散会后,沈砚卿回到房间,楚清辞还没睡,靠在床头看一本诗集。
“怎么还不睡?”沈砚卿走过去。
“在等你。”楚清辞放下书,“明天就是关键时刻了,我有点紧张。”
沈砚卿在她身边躺下,把她搂进怀里:“别紧张,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天上午,顾明轩和顾怀瑾见面。下午,我会陪你去做产检——第七周了,应该能看到胎心了。”
提到宝宝,楚清辞的眼睛亮起来:“真的?陈医生说了,如果一切正常,明天就能听到宝宝的心跳。”
“嗯。”沈砚卿轻抚她的小腹,“所以你要保持好心情,不要让那些事影响你。为了宝宝,好吗?”
“好。”楚清辞靠在他肩上,“砚卿,你说宝宝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昨天不是问过了?”沈砚卿笑。
“再问一次嘛。”
“女孩,像你。”沈砚卿认真地说,“聪明,漂亮,善良。”
“那如果是男孩呢?”
“也像你。”沈砚卿亲了亲她的额头,“总之,像你就好。”
两人相拥而眠。深夜十一点,老宅里一片寂静。但在城西那间出租屋里,周雨薇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她把致幻剂粉末小心地分装进几个小小的香囊里,然后缝进那套糕点店工作服的夹层。接着,她又从床底拖出一个纸箱,里面是几盒包装精美的糕点——都是老字号的产品,很难看出问题。
但她要做的不是下毒。致幻剂需要直接摄入才会起效,放在糕点里太容易被发现。她的计划更巧妙——她要让楚清辞“主动”吃下。
她从手机里调出一份资料,那是她花了很大代价弄到的:楚清辞的孕期饮食记录、口味偏好、甚至包括她最近因为孕吐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
记录显示,楚清辞最近特别喜欢吃酸的东西,尤其是老城区一家百年老店的酸梅糕。但因为是老店,只接受线下购买,不送外卖。
周雨薇笑了。她知道明天下午楚清辞要去产检,产检后很可能会想吃点东西。而老宅到妇幼保健院的路上,正好会经过那家老店。
她只需要扮成糕点店的员工,“偶遇”楚清辞,送上“试吃新品”,然后不经意地提到那家酸梅糕店今天有活动,限量供应。以楚清辞现在的口味,很可能会动心。
而只要楚清辞去了那家店,她安排在那里的人就会“不小心”把掺了致幻剂的茶水洒在她身上,然后殷勤地带她去后面的休息室整理。在那里,会有“贴心”的员工送上茶水压惊……
计划环环相扣,每一步都计算好了人性。周雨薇反复推演了几遍,确认没有漏洞,才收拾好东西,躺下休息。
但她睡不着。一闭眼,就看到顾明轩的脸——十七岁的顾明轩,在高中篮球场上挥汗如雨,阳光下笑得那么灿烂。那时的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女生,远远地看着他,心里满是卑微的爱慕。
后来她进了顾氏工作,以为能离他近一点。但他眼里从来没有她。再后来,顾家倒了,他出国了。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他回来,说要复仇,说需要她的帮助。
那是她这辈子离他最近的时候。她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犯罪。因为她相信,只要帮他完成心愿,他就会看到她的好,就会……
眼泪无声地滑落。周雨薇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想。顾明轩的心里只有仇恨,只有楚清辞。她算什么?不过是一颗棋子。
但就算是棋子,她也要做最有用的那颗。明天,她要让楚清辞付出代价。如果成功了,明轩会感谢她的。如果失败……那她就去陪他,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深夜一点,老宅的安防系统突然发出轻微的警报声。李威立刻带人查看,发现是庭院东侧的监控被人用激光笔短暂干扰了。
“有人试探。”李威立刻汇报。
沈砚卿被叫醒,来到监控室。画面显示,干扰只持续了三秒,没有发现可疑人影。
“加强巡逻。”沈砚卿沉声道,“另外,通知所有人,从现在开始进入一级警戒状态。”
他知道,暴风雨前的平静,就要结束了。
而此刻,在监狱的单人牢房里,顾明轩也没有睡。他坐在铁床上,看着窗外的一小片夜空,心里盘算着明天的会见。
父亲要见他,肯定是沈砚卿他们的安排。想说服他收手?可笑。
他不会收手的。周雨薇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会行动。就算他出不去,也要拉着楚清辞和她的孩子一起下地狱。
想到楚清辞失去孩子的痛苦,顾明轩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狰狞。
“爸,对不起。”他轻声说,“但我不能收手。顾家的仇,必须报。”
月光透过铁窗照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人性,只剩疯狂的恨意。
夜,深了。明天,将决定许多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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