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后的学习生活，紧凑而充实。
对摄影系的学生来说，这意味着大量的实践作业和课堂展示。周五下午的《摄影构图与实践》课，就是本学期第一次正式的作业汇报。
课题是“秋天的光影”。
同学们轮流上台，将自己国庆期间拍摄的作品投屏到教室中央的大屏幕上，并阐述自己的创作思路。
教室里坐满了人，连辅导员沈阅也抱着手臂，靠在教室后门旁，饶有兴致地旁听。她名义上是来关心学生们的学习进度，实际上，目光却时不时地往沈砚身上瞥。
“下一位，沈砚。”
随着授课老师的点名，沈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拿着一个黑色的U盘，从容地走到讲台前，将其插入电脑。
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作为艺考状元，他的作品一向是班级里的标杆，冷静、克制，技术无可挑剔，充满美感。
沈砚打开U盘的根目录，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个文件夹。他找到了名为“摄影实践作业”的文件夹，移动鼠标，准备双击打开。
然而，或许是心态比以往放松了些，又或许是讲台上的鼠标过于灵敏，在他指尖落下的一瞬间，鼠标光标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偏移。
他双击了下去。
文件夹被打开，但投屏到大屏幕上的，却不是预想中那些关于落叶、残荷、秋日街景的风光照片。
而是一个名为“泽江的夏天”的文件夹。
屏幕上，数十张照片的缩略图瞬间铺满，而系统默认打开了第一张照片的原图——那是一张人像。
夕阳的余晖将江面染成一片金红，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江边，酒红色长发被风吹起，她回眸一笑，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晚霞的光。画面温暖、灵动，充满了动人的美感和温柔。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认出了照片上的女孩——社科学院的院花，前段时间在男生宿舍楼下高调“叫醒服务”的女主角，江墨吟。
下一秒，寂静被彻底打破，教室里像炸开了锅。
“卧槽！”
“是江墨吟！我没看错吧！”
“我的天，这照片……也太好看了吧！是沈砚拍的？”
“这哪里是作业，这根本就是写真集啊！”
“‘泽江的夏天’……这文件夹名字，我酸了，我真的酸了！”
口哨声、起哄声和压抑不住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讲台上的沈砚，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当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一股热气“轰”地一下从脚底直冲头顶，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慌乱地握住鼠标，想立刻关闭这个窗口。可越是心急，手指越是不听使唤。混乱中，他不小心碰到了鼠标滚轮。
屏幕上的照片，切换到了下一张。
那是在一条老旧的巷子里，江墨吟仰着头，看着屋檐下的灯笼，侧脸的线条柔和又安静。
“哇哦——”班里的起哄声更大了。
沈砚的手心已经全是汗，他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手忙脚乱，几乎要失手拔掉U盘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背。
“别急，同学，别急。”
是沈阅。
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讲台边，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她从沈砚僵硬的手中“解救”了那个鼠标，然后清了清嗓子，对着全班同学说道：
“安静，都安静一下！课堂展示呢，严肃一点！”
她的语气故作正经，但眼里满是笑意。
班里的声音小了下去，但所有人都用充满好奇和八卦的眼神，看着讲台上的“姐弟俩”。
“沈砚同学，”沈阅煞有介事地看向他，明知故问，“这个……就是你的作业吗？文件夹好像……不太对？”
“……点错了。”沈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窘迫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哦——点错了啊。”沈阅拖长了声音，点了点头，“但是，虽然点错了，我们也可以从学术的角度来探讨一下嘛。”
她非但没有关掉照片，反而握着鼠标，又往后翻了两张，一边翻还一边点评：
“同学们，你们看。这几张人像，无论是从光影的运用，情绪的捕捉，还是瞬间的构图，都堪称典范。这完美地印证了陶教授经常说的一句话——技术是为情感服务的。当你的镜头里充满了对拍摄对象的喜爱时，你的作品，才拥有了生命力。”
她这番“一本正经”的学术分析，把一个大型社死现场，硬生生扭转成了一场公开处刑的教学课。
沈砚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快要烧起来了。
沈阅的“教学”还在继续，她将目光从屏幕上收回，转向身边已经快要石化的沈砚，语气里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亲切关怀”：
“沈砚啊，你这组私人作品拍得非常出色，看得出来，你和你的‘专属模特’度过了一个很愉快的假期。但是呢，作为你的辅导员，我得提醒你一句。”
她顿了顿，看着他通红的耳根，笑容狡黠。
“下次，记得给文件夹分好类。这么重要的‘灵感素材’，怎么能和普通的作业放在一起呢？万一再‘点错’，多不好意思啊，是不是？”
她最后那个上扬的尾音，和那句“多不好意思啊”，彻底点燃了全班的笑点。
教室里爆发出今天最热烈的一阵哄笑和掌声。
沈砚彻底放弃了抵抗。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在震耳欲聋的起哄声中，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无地自容”。
而沈阅则在全班同学的助威声中，心满意足地将鼠标还给了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句：
“臭小子，回头记得请我吃饭。你姐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可是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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