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三点，沈家三口坐的飞机稳稳降落在泽江国际机场。舱门一开，一股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水汽和草木的味道。
拿完行李，坐上约好的商务车，沈砚摇下车窗。泽江的夏天，满眼都是茂密的梧桐树。车窗外不时能看到一片湖水，不愧有百湖之市的说法。路过的高校牌子一个接一个，师范大学、理工大学、科技大学……泽江这大学城真不是白叫的。最后，车开过泽江大学的正门，看到那块熟悉的校名石刻，沈砚的心跳快了几拍。
“变化真大。”林书敏看着窗外的街景说，“上次来泽江还是七八年前，那时候这一片还没开发。”
沈国毅翻着手机里的邮件，头也不抬的说：“城市规划做得不错，交通比我们澜湾要发达。”
车辆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前。办入住时，沈砚发现父母只要了一个套房和一个大床房，看来本来是打算一家三口住套房的。
房间在二十八楼，视野很好。沈砚站在落地窗前，能看到大半个泽江市。远处的长江穿城而过，近处是高楼，再远点就是泽江大学的影子。这座他再熟悉不过的城市，现在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休息一下，六点下来吃晚饭吧。”林书敏安排说，“明天我们可以去楚泽转转，听说那边新开了个文化街区。”
沈砚点点头，拿着房卡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餐在酒店二楼的粤菜餐厅。环境和服务都很好，但桌上的气氛有点尴尬。沈国毅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手机回工作消息，林书敏想找些话题，但话一出口总感觉不太自然。
“学校的宿舍条件了解过了吗？”林书敏一边切着白切鸡，一边问道。
“了解过，六人间，有空调和独立卫生间。”沈砚回答得很顺畅，好像早就查过一样——其实，他确实再熟悉不过了。
沈国毅抬起头，有点惊讶：“你倒是查得清楚。”
“应该的。”沈砚简单回了一句，没说这些都是他上辈子住过的经验。
主食刚上来，沈国毅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眉头皱了起来：“办公室打来的。”说着就接了电话，“什么事？”
桌上一下就安静了，只听得到沈国毅简短的回答声：“嗯……什么时候的事？……方案要重新论证？……明天上午必须到场？……”
林书敏和沈砚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事要发生。
挂了电话，沈国毅的表情很严肃：“澜湾地铁一号线的规划出了新问题，省里专家组提了新方案，明天上午要开紧急论证会，我必须参加。”
几乎同时，林书敏的手机也响了。她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也沉了下来：“考察团提前到了？明天早上就要接待？……好的，我知道了。”
两人放下手机，桌上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沈砚先开口：“工作上的急事？”
沈国毅叹了口气：“地铁规划到了关键阶段，有几个站点的选址要重新论证，这个会很重要，关系到后面几十亿的投资。”
林书敏跟着解释：“我这边也是，本来下周才来的考察团提前到了，是国外一个重要的文旅投资团队，局里很重视，我必须亲自去接待。”
沈砚安静的听完，脸上一点失望的表情都没有，好像早就猜到了：“没关系，工作重要。我自己能搞定报到的事。”
“但是答应陪你……”林书敏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真的没关系，”沈砚的语气很平静，“我已经成年了，能处理好自己的事。你们的工作更重要。”
沈国毅看着儿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道：“酒店我们付了三天的钱，你可以继续住。报到完要是想住宿舍，再退房也行。”
“知道了，谢谢爸。”
这顿饭很快就吃完了。沈砚懂事的样子，反而让沈国毅和林书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尴尬的结束了晚餐。
第二天早上五点，天刚蒙蒙亮，沈砚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沈砚打开门，看见已经收拾好的父母站在门口。
“我们得赶早班机回去了，”沈国毅说，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一点，“你一个人……真的可以？”
“没问题，”沈砚肯定的点点头，“到学校后我会发消息给你们。”
林书敏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有事随时打电话。”
“好的，妈。”
没有拥抱，也没有多余的叮嘱，跟这个家平时的风格一样。沈砚送他们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回到房间，沈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晨光里慢慢变清楚。一辆出租车从酒店门口开走，往机场方向去了，那大概就是他父母的车。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空调轻微的嗡嗡声。
沈砚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的肩膀都松了下来。跟父母在一起虽然只有两天，但那种刻意营造的亲近感，让大家都累。现在，他终于能做回自己了。
沈砚看了眼手机日历，今天才周二，正式报到是周三。既然酒店钱都付了，他决定不浪费，在酒店再住一晚，明天再退房去学校。这样既省钱，也给了他一天时间自己待着，好好调整一下。
窗外，泽江大学的方向，太阳正在升起，光芒洒在校园的建筑上。那座他曾经生活了四年的校园，那些他曾经的室友，那些熟悉的教学楼和小路——都在等着他回去。
但这一次，一切都会不一样。他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大一新生。这一次，他带着记忆和目标而来。他很清楚会遇见谁，也知道要躲开哪些麻烦。
远处的长江上，有船只缓缓开过，传来隐约的汽笛声。城市正在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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