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幽蓝的光。低沉的嗡鸣声也清晰了些。
管道尽头连着垂直的通风竖井，冰冷的金属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他们趴在管道口往下看。
下面盘绕着巨型管道，零星的红绿指示灯像鬼火闪烁。那震得胸口发闷的嗡鸣声正从下方传来。
罗盘指针不再摇摆，笔直指向竖井正下方。
“下去。”孙念安毫不犹豫。
两人一前一后往下爬。竖井极深，每一节梯子都湿滑锈蚀。
越往下空气越闷热，呼吸都能感到水汽。
墙上开始出现老旧的金属铭牌，标着放射性危险符号、生物危害标志，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化学公式。
下降了七八层楼高度，他们终于到了一个金属检修平台。
平台一侧有扇厚重的气密门，圆形观察窗积满灰尘，只能依稀透出门后幽蓝的光。
孙念安和张雪对视一眼，他深吸口气，用力推门。
“嘎吱——”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竖井里回荡。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他们屏住了呼吸。
这是个巨大得惊人的地下空间，挑高超过二十米，像把整座山掏空了。
中央矗立着一台庞大复杂的机器，由无数金属管道、环形结构和成千上万的指示灯组成，充满超越时代的工业感。
机器中心是个散发幽蓝光芒的柱状容器，被波动的能量场隔绝着——那正是他们之前看到的光源。
低沉的嗡鸣声正是从这台机器内部发出。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机器周围连接着数十个圆柱形透明培养舱。
大部分已经空置破损，但还有几个舱体里，浸泡在淡绿色液体中的是一些难以名状的、介于生物和机械之间的怪异构造体。
它们在幽蓝光下微微蠕动，散发着非生非死的诡异气息。
墙上布满了老式显示屏和控制终端，部分屏幕还在工作，滚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
空气里弥漫着臭氧、防腐剂和金属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这就是……顾承宇背后‘普罗米修斯’真正的实验室？”张雪声音里第一次带上颤抖。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她对那个基金会疯狂程度的认知。
孙念安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空间，最后锁定在机器基座旁一个相对独立的操作台上。
台上除了常规设备，还连接着一个造型奇特、泛着哑光黑色的头盔。
他胸前的罗盘正传来灼热的震颤，指针坚定不移地指向那个头盔。
“原型机……”他喃喃低语。父亲音频里提到的、能检测“意志脉冲”的仪器，就在眼前。
他快步走向操作台。台面积灰上有几处近期被擦拭的痕迹。主屏幕上只有一行幽绿的文字：
“等待‘初始之光’认证……”
文字下方是个空白的进度条。
“砰！咚！哐当！”
来时的气密门方向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武器碰撞声和重型设备拖动声！
追兵找到了这里，已经抵达门外！
“没时间犹豫了！念安！”
张雪脸色冰寒，话音未落已闪到操作台侧后方，利用台体和废弃仪器箱作掩体，“咔嚓”一声打开步枪保险，枪口死死瞄准气密门，“无论那是什么，你必须立刻尝试！我来挡住他们！”
孙念安的目光钉在那个神秘头盔和屏幕上冰冷的文字上。
摒弃所有杂念……只为守护生命本身最原始光明而迸发的意志脉冲……
什么是杂念？
父亲坠落时决绝的眼神是杂念吗？
母亲无声的眼泪是杂念吗？
王倩推开他时无声的嘱托是杂念吗？
外公外婆倒在血泊中的景象是杂念吗？
对顾承宇的仇恨，对真相的渴望，对生存的本能……这些都是杂念吗？
“轰——！！！”
气密门被高爆炸药炸开！厚重门板扭曲飞溅，灼热气浪和硝烟瞬间涌入！
硝烟未散，数名全副武装的人员冲进来，火力瞬间覆盖整个入口区域！
“发现目标！最高优先级！清除！重复，清除！”冰冷的电子命令声在空间里回荡。
子弹如疾风骤雨倾泻！
打在机器外壳上溅起火花，打在操作台支架上发出刺耳撞击，打碎空置培养舱，玻璃塑料碎片四溅！
张雪被迫压低身体，无法还击。流弹从她头顶飞过，几发擦着孙念安的衣角和头皮掠过。
“呃！”张雪闷哼一声，试图探头反击却被更猛烈火力压制。
左臂刚包扎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再次崩裂，鲜血渗透纱布，在黑色作战服上染开深色。
死亡从未如此贴近。孙念安能闻到硝烟和血腥，能感受到子弹划过空气的灼热。
他猛地伸出手，不再犹豫，一把抓住冰冷怪异的头盔，粗暴地戴在头上！
“嗡！！！！！！”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一震！沉睡的巨兽苏醒了！
机器的低沉嗡鸣瞬间变成震耳欲聋的咆哮！机器核心的幽蓝容器爆发出超新星般刺目的强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惨蓝！
操作台上，空白进度条如同被注入灵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瞬间飙升到100%！
“检测到高纯度、高稳定性意志脉冲……波形匹配成功……符合‘初始之光’逆向协议最高权限启动条件……”
冰冷彻骨的电子合成音盖过了机器轰鸣和枪声。
“‘普罗米修斯’最终数据库最高权限解锁……核心罪证、实验数据、全球节点信息……开始强制传输至预设安全节点……”
冲进来的武装人员被这剧变惊呆了，火力出现致命凝滞。
张雪岂会错过机会！她忍着剧痛猛地探身，步枪喷吐火舌，“哒哒哒！哒哒！”精准点射放倒最前面两名袭击者。
戴着头盔的孙念安，感觉大脑被投入信息漩涡！头盔传来强烈吸力，几乎要将他意识抽离！
无数庞杂混乱的信息流蛮横冲入脑海：非人实验记录、全球隐秘资金流向、渗透各国机构的“信使”名单、与“暗河”组织的肮脏交易、顾承宇狂热卑躬的汇报影像……
以及最终，“初始之光”计划令人发指的终极目标，并非简单毁灭，而是针对全球范围内被判定为“劣等”或“冗余”的特定基因序列，进行精准识别和清除的、“净化”全球人口的定向基因武器试验预案！启动时间就在不久的将来！
他清晰看到了顾承宇的名字，不仅列在计划执行委员会，更是数个关键子项目的直接负责人！
信息流仍在疯狂涌入，太阳穴如被重锤敲击，剧痛几乎要撕裂颅骨！
与此同时，机器核心的幽蓝光芒变得极不稳定，如接触不良的灯泡剧烈闪烁明灭！
整个空间剧烈摇晃震动，顶部金属结构发出呻吟，大块混凝土和碎石从穹顶落下！
“严重警告：核心能量过载……基地永久性自毁程序已触发……不可逆转……全体人员立即撤离……倒计时：9分59秒……58秒……”
电子合成音发出最后的死亡通牒。
第三密钥，终于以最激烈的方式触发。带来的不仅是撕开黑暗的残酷真相，还有同归于尽的毁灭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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