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一年前,在他匆匆赶回、参加萧景琰那场葬礼的第一眼。
在那一片素白缟服、哀声戚戚之中,他就隐隐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异样。
她对亡夫萧景琰,有符合礼数的哀思;对他萧景珩,有因昨夜之事而生的憎恨与虚与委蛇。
但除此之外呢?
她的情感像被滤去了所有鲜活的色彩,只剩下一种近乎沉寂的灰白。
没有对未来的期待,没有对现状的挣扎,甚至没有常人应有的七情六欲。
她像一个……旁观者。
一个将眼前这一切,王府的荣辱、亡夫的祭奠、他的纠缠、乃至她自己的境遇,都视为一场与己无关的旁观者。
那种置身事外的戏谑,那种俯瞰尘寰的疏远,像一根针刺入萧景珩的记忆深处。
那个女人,他早逝的、从未真正在乎过他的母亲……
当年,是否也是用这样一双空洞疏离的眼睛,看着幼小的他挣扎求生?
那种被当成戏中人的恐慌,曾是他童年最深的噩梦。
如今,他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幼童,他手握权柄,足以翻云覆雨。
可当这种熟悉的游离感再次出现在他费尽心机想要抓住的女人身上时。
那被时光深埋的恐慌,竟如毒藤般瞬间复苏,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冷漠注视下瑟瑟发抖的稚童。
权力、财富、城府……他早已拥有掌控整个靖王府、甚至搅动京城风云的能力。
然而,当面对着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游离感时,一种久违的恐慌却悄然缠绕上心脏。
人,似乎总习惯用愤怒来掩饰恐惧。
萧景珩此刻便感受到了胸腔里翻腾的怒意!
何其可笑?
她就像一只被豢养在金笼里的雀鸟,若强势地抓紧她,她便会用尖喙狠狠啄痛他的掌心,留下血痕;
他若放软身段,试图用好来感化,她却依旧不屑一顾,那双空蒙的眼睛只望着笼外的虚空,无时无刻不想着振翅飞走。
明明是如此精致易碎之物,却偏偏让他生出一种无法掌握的无力感!
这无力感并非源于能力的缺失,他若真狠得下心,有的是手段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彻底锁在方寸之地!
这无力,源于他可笑的心软!源于他被她牵动的那份心绪!
正是因为他对她存了那点不该有的心思,才会让她有恃无恐,如此轻慢他的付出!
他静默地立在月门边,高大的身影掩映在海棠木枝桠间,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庭院中那个纤薄的身影。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他悄无声息地绕过花树,如鬼魅般站到了她的身后,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的香气。
“嫂嫂在看什么?”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没有丝毫往日的暧昧或刻意伪装的温和,只有一片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审视。
那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落在她的背影上,沈青霓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自己整个人都被这道目光从里到外地剖开了。
她因着这些时日深居简出,未曾上妆,唇色是自然的浅粉,面颊带着一种被精心养护却缺乏生气的素净脆弱。
她听见声音,只是恬静地敛眉,微微颔首,姿态是自那夜之后惯常的不温不火。
萧景珩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那簇火苗烧得更旺。
他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或许并不恨他。
可内心深处却无比清醒:恨,才该是他强占她之后,她对他唯一合理的情感!
而此刻的“不恨”,并非原谅,而是彻底的无视。
她视他、视周遭的一切,皆为虚幻泡影。
说她超脱也好,说她愚钝也罢,那双曾经映照过恨意的眼睛,如今只剩下灰烬,再也照不进一丝光亮,自然也照不进他的影子。
他竟开始病态地怀念起她曾经怒视他、与他针锋相对的模样。
至少那时的眼睛里有燃烧的火焰,是滚烫的、鲜活的,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看见的,被在意的。
哪怕是负面的在意!
“春日来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地说出这平淡无奇的四个字。
萧景珩沉默着,没有回应。
可他的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将这四个字反复拆解、咀嚼。
她在想什么?是单纯陈述事实?还是借景生情想到了萧景琰?
亦或是……在暗示什么他无法理解的深意?猜忌的藤蔓在无声地疯长。
“你想出去看看吗?”他压下心头的烦躁,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
她确实太久没有踏出这方庭院了。
“出去?”她仰起脸看他,眉眼间带着一丝茫然,“去哪?”
萧景珩强迫自己牵动嘴角,露出一抹看似体贴的笑容:“想去哪都可以,想回安国公府归宁看看也可。
若是不想我相陪,便多带几个稳妥的丫鬟婆子随行。”
沈青霓望着他眼中那复杂难辨的情绪,虽读不懂其深意,却能感知到他此刻心情的低沉。
若是之前,能有机会出去透透气,她或许会欣然应允。
但此刻,离开的决心已下,归期亦定,这世间的风景于她而言,已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
为了让他安心,不再横生枝节,她轻轻摇头:
“多谢王爷美意,只是近日身子骨有些乏,懒怠走动,还是在院子里静养些时日罢,劳烦王爷费心了。”
身子骨有些乏……懒怠走动……在院子里静养……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巧的小锤,敲打在萧景珩的记忆深处!
那个女人……他那看似沉静、实则心如死灰的母亲,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也是这样!
安安静静地待在佛堂,任父皇如何哀恳劝说,也懒得向外踏出一步!
宫里人都说薛贵妃是一心向佛,虔诚无比。
可他心里清清楚楚!
哪有什么佛?不过是心如枯井,了无生趣!不过是心存死志,对这红尘再无半分眷恋!
萧景珩紧抿着薄唇,看向沈青霓的眼神里,瞬间掠过几乎无法抑制的轻嘲!
那嘲弄并非针对她,更像是对自己那份期待的讽刺,也是对被命运嘲弄的愤怒。
这抹情绪快得如同错觉,转瞬便被他强行敛去,快得让沈青霓几乎以为是自己的眼花。
他又恢复了那副恭敬守礼的姿态,拱手作揖:
“好,既如此,景珩今日便不叨扰嫂嫂静养了。”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朱红的袍角消失在月门之后。
她左右不过是厌恶他,不想与他同行,不愿再见到他这个人罢了!
既然他亲口承诺了要为她筹划改嫁,那便……
他阴郁的目光扫过庭院角落里那几抹刺眼的新绿,心口像是被冰锥狠狠刺中。
那便如她所愿,明日就开始安排!
只是这安排之中,藏着多少淬毒的算计与刀锋,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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