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翻涌，天门大开。
一道金光从天穹深处落下，直直射入人间界的一处偏僻山谷。
……
人间，山谷。
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谷底的小院上。院墙上的藤蔓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阿澈蹲在廊下，正一点点给那株快枯萎的灵草松土。
他的指尖泛着极淡的灵光，每一次落下，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灵草脆弱的根须。
“阿澈哥哥，你又在喂它呀。”
阿瑶抱着一只布偶兔子，从屋里跑出来，小脚丫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跑到阿澈身边，探头看了看那株灵草：“它还是没活过来嘛。”
阿澈没有抬头，只是手上的动作更轻了些：“它会活过来的。”
阿瑶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阿澈沉默了一瞬，才低声道：“我就是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只是在看到这株灵草的第一眼起，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它不是“要死了”，而是“在等什么”。
就像……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重新醒来。
“姐姐说，让我们少用灵力。”阿瑶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提醒，“她说外面很危险，要是被人发现，会把我们抓走的。”
阿澈手上一顿，随即收回灵力，指尖的灵光迅速隐去。
“我会小心。”他道。
阿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阿澈哥哥最乖了。”
阿澈耳根微微一红，别过脸去：“你又乱亲。”
“谁让你是我哥哥呢。”阿瑶理直气壮，“娘亲不在，我就亲你。”
提到“娘亲”两个字，她的声音不自觉轻了些。
“阿澈哥哥。”她抱着布偶兔子，在廊下坐下，“昨晚，我又梦到娘亲了。”
阿澈“嗯”了一声：“还是那个梦？”
“嗯。”阿瑶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她还是抱着我，叫我‘阿瑶’。她身上好香，好暖和。”
她顿了顿，又有些失落：“可是，她好像很伤心。”
阿澈抬起头：“伤心？”
“嗯。”阿瑶皱起小眉头，努力回忆梦里的细节，“她抱着我的时候，肩膀一直在抖，好像在哭。可是她又对着我笑，说‘阿瑶要乖，要等娘亲’。”
阿澈沉默了。
他昨晚也做了梦。
梦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云海。
有一个身披金甲的男人，背影高大挺拔，站在血海中央，手中长枪染满了鲜血。
那人没有回头，他却莫名知道——
那是爹爹。
“阿澈。”
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要保护好妹妹。”
每一次梦到这里，他的胸口都会痛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却被一层看不见的枷锁死死压住。
“阿澈哥哥？”
阿瑶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阿澈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别想太多，姐姐不是说过吗，爹娘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是……”阿瑶咬了咬嘴唇，“姐姐今天早上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阿澈的心，微微一沉。
负责照顾他们的“姐姐”，是一个温婉安静的女子，修为不高，却极其细心。
她从来不会丢下他们太久。
“再等等。”阿澈道，“也许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山谷外那一片被云雾笼罩的密林。
山谷很安静。
安静得，有些过分。
风停了，鸟不叫了，连院子里那棵老树上的蝉声，都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空气里，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阿瑶也感觉到了，小手下意识攥紧了布偶兔子：“阿澈哥哥，我有点害怕。”
“别怕。”阿澈站起身，将她轻轻拉到自己身后，“有我在。”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轻微的震动，从山谷深处传来。
那震动很弱，却像是直接敲在了阿澈的心口上。
他脸色一变：“不好。”
几乎在同一瞬间，山谷上空的云层，悄然翻涌起来。
原本清澈的蓝天，被一层暗紫色的雾气迅速覆盖。
雾气翻滚，如同活物一般，从四面八方，朝小院的方向涌来。
“阿澈哥哥——”阿瑶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进屋！”阿澈一把将她抱起，转身就往屋里冲。
可还没等他们踏入门槛——
轰！！！
一声巨响，从院子中央炸开。
地面猛地一震，整个小院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掀了起来，又重重砸回原地。
阿澈脚下一滑，抱着阿瑶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等他抬头时，瞳孔骤然一缩。
院子中央，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巨大的阵纹。
那阵纹呈暗金色，纹路古老而复杂，像是由无数细小的符文组成。阵纹中央，有三道光柱冲天而起，直刺云霄。
而那三道光柱的位置——
正好对着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和屋内的一张空床。
“这是……”阿澈喉咙一紧。
“锁魂阵。”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不属于任何人，却又无比熟悉。
阿澈猛地回头，看向院子上空。
暗紫色的雾气之中，一道模糊的人影缓缓浮现。
那人影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是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周身散发着一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威压。
那威压，并不属于凡人，也不属于他见过的任何一种妖灵。
更像是——
天。
“天道……”阿澈低声呢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出这个名字，可当这两个字从舌尖滚出时，他胸口的疼痛骤然加剧。
“呵。”
那道人影轻轻笑了一声，声音空灵，却毫无温度。
“小小凡童，也敢直呼吾名。”
阿瑶被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阿澈的衣服：“阿澈哥哥，他是谁？”
阿澈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道人影，脑海中，一段段破碎的画面疯狂闪过——
血色云海。
金甲战神。
温柔女声。
“阿澈，要保护好妹妹。”
“你们的爹娘，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等有一天，他们来接你们的时候，你们要足够强大，才能站在他们身边。”
足够强大。
足够强大……
“你们，本不该存在。”
那道人影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九天之上落下，带着审判般的冷漠。
“天族血脉，流落人间，本就是乱命。”
“吾当年念在沈晚历劫不易，给了你们一线生机。”
“可如今——”
他抬起手，轻轻一压。
整个山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按住，连空气都变得沉重无比。
“业火已起，混沌将临。”
“你们的命线，与那逆命之子紧紧相连。”
“若任你们成长，将来必为祸乱之源。”
“既如此——”
那人影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今日，便在此，将这错误，一并抹去。”
话音落下，阵纹猛然一亮。
无数符文从阵纹中飞起，如同密密麻麻的锁链，朝阿澈和阿瑶疯狂涌去。
“阿澈哥哥！”阿瑶吓得尖叫出声。
阿澈咬牙，猛地将她往身后一推：“蹲下！闭眼！”
他自己却迎着那些符文冲了上去。
“不要——！”阿瑶撕心裂肺地喊。
符文在他眼前迅速放大。
每一道符文，都带着冰冷刺骨的力量，仿佛要将他的神魂从体内生生撕扯出来。
阿澈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得冰冷。
灵力被压制，经脉被封锁，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姐姐”温柔的笑脸。
想起山谷里每一个安静的夜晚。
想起梦里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爹爹，和抱着他轻声唤他名字的娘亲。
“我还不能死。”
“我答应过……要保护妹妹。”
“我还没见过他们。”
“我还没——”
“还没叫过他们一声‘爹爹’、‘娘亲’……”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胸口彻底炸开。
那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被束缚了太久的力量。
那力量灼热而狂暴，像是要将他的身体连同神魂一起焚烧殆尽。
可奇怪的是——
在那片灼热之中，他却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温度。
与梦里娘亲怀抱的温度，一模一样。
“阿澈——！”
遥远的天际，似乎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撕心裂肺地喊他的名字。
那声音穿透了云海，穿透了空间，穿透了这道人影布下的层层封锁，直直落在他的心口。
“娘……亲？”
阿澈喃喃。
下一刻，他体内那股被压抑的力量，彻底失控。
轰！！！
金色的火焰，从他的胸口猛然爆发，瞬间席卷全身。
那火焰不同于凡火，也不同于他曾经在书中见过的任何一种灵火。
它像是由纯粹的神魂之力与天族血脉交织而成，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威严。
业火。
被天道亲手点燃，又被他的血脉与意志，硬生生扭转了方向的业火。
“这不可能！”
那道人影第一次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一个尚未觉醒的凡童，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阿澈身上的业火爆发的同一瞬间——
山谷的另一头，有两道耀眼的光柱，猛然从云层中落下。
一金一紫。
一金如烈日，一紫如深渊。
两道光柱在半空中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门。
光门之中，有两道身影，缓缓迈步而出。
一人身着黑金战甲，长发如墨，眼眸深邃如寒星，周身气息冷冽，却在看到院子里的一幕时，瞬间碎裂成滔天的怒火。
一人身着素色长裙，眉眼温柔，此刻却脸色惨白，眼眶通红，脚下几乎是踉跄着冲了出来。
“阿澈——！！！”
沈晚的声音，带着几乎要碎裂的颤抖。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扑到了阿澈身边。
阿澈愣在原地，浑身被业火包裹，却在她扑过来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别靠近，会——”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就被紧紧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烫到你了吗？”他紧张地问。
沈晚没有说话。
她只是抱着他，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思念与愧疚，都在这一个拥抱里弥补回来。
“对不起。”她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阿澈，对不起，娘亲来晚了。”
阿澈整个人都僵住了。
“娘……亲？”
他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眉眼如画，温柔熟悉，与梦里的那个人，一点点重叠。
“是我。”沈晚用力点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是娘亲。”
阿澈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极轻的话：
“你……终于来了。”
站在一旁的阿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看看沈晚，又看看阿澈，又看看不远处那个身形高大、气息冷冽的男人，小脑袋里一片混乱。
“阿澈哥哥……”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阿澈的衣角，“她是……娘亲？”
沈晚这才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松开阿澈，转头看向阿瑶。
小姑娘被她看得一激灵，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阿瑶。”
沈晚轻声唤她的名字。
阿瑶身子一震，猛地抬头。
那声音，与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娘……亲？”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沈晚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一把将她也抱进怀里：“是我，是娘亲。”
阿瑶愣了一下，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怎么现在才来！”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捶着沈晚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我和哥哥，等了你好久好久！”
“对不起。”沈晚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秦临渊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指节绷得发白。
他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妻与子的团聚上。
而是死死盯着半空中那道人影。
“天道。”
他开口，声音冷得几乎要将空气冻裂。
“你说，你不再插手。”
“你说，你会给他们一条生路。”
“结果，就是在他们身上，布下这样的锁魂阵？”
那道人影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秦临渊，你不该来。”
“这里，不是你该踏足的棋局。”
“哦？”秦临渊笑了一声，笑意冷得刺骨，“那你在我孩子身上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他们本就是局中之子。”天道淡淡道，“你与混沌立约，与吾立誓，业火加身，命线相连。”
“这两个孩子，自出生之日起，就注定要卷入这场局。”
“吾不过是，提前清理棋子。”
“清理？”秦临渊眼神一寒，“他们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的棋子。”
“在这盘棋里——”天道缓缓道，“万物皆可为子。”
“包括你。”
“包括沈晚。”
“包括他们。”
话音落下，阵纹再次亮起。
这一次，阵纹不再只是针对阿澈和阿瑶。
而是——
朝着秦临渊与沈晚，一同蔓延。
“天道，你敢！”沈晚怒喝一声，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灵力瞬间爆发。
秦临渊却只是轻轻抬手，将她挡在身后。
“晚晚。”他低声道，“带孩子们退后。”
“可是——”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账。”秦临渊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迟早要算。”
他抬头，看向半空中的人影。
“你说，万物皆可为子。”
“那今日——”
“我便让你看看。”
“棋子，也有掀棋盘的一天。”
话音落下，他身上的业火猛然冲天而起。
与阿澈身上的业火，遥相呼应。
两道金色的火焰，在半空中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火柱，直刺云霄。
山谷上空的暗紫色雾气，被这股力量一冲，顿时翻滚得更加厉害。
隐隐间，有另一股阴冷而疯狂的气息，从雾气深处苏醒。
混沌。
它来了。
“秦临渊，你在玩火。”天道冷冷道，“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便能与吾，与混沌，同时为敌？”
“我不是一人。”
秦临渊缓缓道。
他侧头，看向身后的沈晚。
沈晚会意，立刻抬手，将阿澈和阿瑶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阿澈，阿瑶。”她低声道，“相信娘亲。”
阿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秦临渊。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
有委屈，有埋怨，有害怕。
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见到“家人”的——
信任。
他用力点头，将阿瑶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我们，也不是一人。”
沈晚微微一笑，眼中泪光闪烁，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抬手，将自己的命线，与秦临渊的命线，与两个孩子的命线，紧紧连在一起。
四道命线，在半空交织，形成一个小小的光环。
光环之中，有第四道微弱却顽强的光，悄然亮起。
那是——
还在天界东宫里熟睡的小团子。
四小只的命线，在这一刻，第一次彻底共振。
“天道。”秦临渊缓缓道，“你说，万物皆可为子。”
“那你看看——”
“这四个，是不是你棋盘上，最不听话的子？”
话音落下，他猛然抬手，将业火，朝着阵纹中央狠狠砸下。
沈晚同时出手，神魂之力化作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光盾，将两个孩子护在其中。
阿澈咬紧牙关，体内的业火被彻底点燃。
“阿瑶。”他低声道，“闭上眼睛。”
“我……”阿瑶害怕得浑身发抖，却还是用力点头，“嗯！”
她闭上眼睛，小手紧紧抓住阿澈的衣角。
下一刻——
轰！！！！
业火、天道之力、混沌气息，在山谷上空，猛然撞在一起。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
阿瑶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自己心底升起。
那力量与阿澈身上的业火不同。
它柔软，却无处不在。
像是水，像是风，像是——
爱。
“阿瑶。”
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你不是只会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孩子。”
“你也有，想要守护的人。”
“你也有，属于你自己的力量。”
阿瑶猛地睁开眼。
她看到，阵纹之中，有无数冰冷的符文，朝阿澈的方向飞去。
阿澈已经支撑到了极限。
他的身体被业火灼烧得通红，嘴唇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阿澈哥哥！”
阿瑶心里一痛。
她突然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猛地从沈晚身后冲了出去，挡在阿澈身前。
“不准你伤害我哥哥！”
她张开双臂，小小的身子，却站得异常笔直。
下一刻——
轰！！！
所有冲向阿澈的符文，全都砸在了她的身上。
“阿瑶！！！”沈晚目眦欲裂，几乎要冲过去。
秦临渊却死死按住了她的肩膀：“晚晚，别动。”
“你疯了吗！那是我们的女儿——”
“她在觉醒。”秦临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那是她的命。”
符文在阿瑶身上炸开。
她的身体被无数锁链般的符文缠绕，疼得几乎要昏过去。
可就在这时——
一股柔和的光芒，从她体内缓缓绽放。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所有接触到这股光芒的符文，都在一点点——
融化。
“这是……”天道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震惊。
“神魂守护之力。”沈晚喃喃，“以自身神魂为盾，替他人分担伤害……”
“是沈家的秘术。”
“也是——”
“只有真正心怀守护之人，才能觉醒的力量。”
阿瑶咬紧牙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阿澈哥哥。”她哽咽着，“我……我也可以保护你了。”
阿澈愣在原地。
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影，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阿瑶……”
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
就在这时——
山谷上空，那股阴冷的混沌气息，终于彻底苏醒。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雾气深处传来。
一只巨大的黑色触手，猛然从雾中探出，朝着阵纹中央狠狠砸下。
它的目标，不是秦临渊。
不是天道。
而是——
那四个命线共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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