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在光之隧道中疾驰,但这一次的航程与以往截然不同。舷窗外不再是流光溢彩的稳定星路,而是充斥着躁动不安的灰白色光影。空间如同被揉皱的绸布,无数细微的裂隙在虚空中明灭闪烁,如同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注意!前方空间褶皱指数超标!”海东青紧握操控杆,声音绷紧。星槎猛地一沉,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剧烈的失重与拉扯,仿佛要被无形之力撕碎。
王朗将手掌按在主控阵眼,混沌星元奔涌而出,灰蒙的光晕迅速浸透星槎内壁的每一条符文脉络。融合玄冥真水后,他的力量更显浑厚沉凝,此刻正以混沌特有的“包容”特性,努力抚平船体遭受的空间撕扯。
“左舷三十度,空间碎片流!”陆明轩紧盯探测阵图急喊。
猴子闻声而动,三昧真火自掌心喷薄,金红色的火焰长鞭凌空抽击,将数块隐现的透明裂片击偏。那些碎片与火焰接触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随即湮灭。
然而危机接踵而至。右前方,一团灰白色的涡流正在急速成形,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山魈长刀出鞘,凛冽刀意斩出,却如泥牛入海。
“这是空间涡流,寻常攻击无效!”陆明轩脸色发白,“它正在扩大牵引范围!”
王朗目光一凝,心念电转。混沌星旋加速旋转,他抬手虚引,一缕幽蓝光芒自指尖溢出——玄冥真水之力。极寒气息并未直接攻击涡流,而是沿着涡流旋转的反方向弥漫开来,所过之处,躁动的空间乱流竟有短暂“凝滞”。
“就是现在!”王朗喝道。
猴子心领神会,三昧真火趁隙贯入涡流核心。冰火交织,极热与极寒在狭小空间内激烈对冲,引发了小规模的能量殉爆。涡流结构被破坏,吸力骤减。
“冲过去!”海东青推动操控杆,星槎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险险擦过正在消散的涡流边缘。
短短半个时辰的航程,众人已筋疲力尽。当星槎终于冲破最后一道乱流屏障,驶入一片相对平静的虚空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但这平静仅是表象。
舷窗外,景象令人窒息。
没有天地之分,唯有无边无际、缓慢旋转的灰白浓云。云层厚重如铅,内里雷光疯狂窜动,不时炸开刺目的闪光。无数接天连地的龙卷风在云海中扭动,风柱内裹挟着狂暴的雷霆与空间碎片,发出永不止息的怒吼。远方,破碎的陆块在云涛中沉浮,上面残存的建筑轮廓与碳化的生命痕迹,诉说着这个世界曾遭受的灭顶之灾。
风暴界——一个被永恒雷暴统治、法则支离破碎的末日废土。
“星图显示,虚空雷晶集中在‘雷暴之眼’。”王朗调出星枢令投影,指向那片被紫色雷光笼罩的核心区域,“但那里的空间稳定性最差,以星槎现状,强闯恐怕……”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直刺神魂的咆哮席卷而来!
“嗡——!!!”
那并非声波,而是狂暴的精神冲击,充斥着毁灭与疯狂。星槎剧烈摇晃,防护罩明灭不定。数名观星者弟子闷哼倒地,口鼻溢血。
“什么鬼东西!”猴子抱头低吼。
王朗强忍剧痛,混沌星元加持神识,竭力外探。感知穿透重重雷云,捕捉到了那咆哮的源头——
在无数雷暴龙卷深处,一座由纯粹雷霆构成的虚幻宫殿若隐若现。殿中,一个庞然巨物正缓缓“醒”来。它具人形轮廓,却通体由跳跃的雷弧、扭曲的电光与破碎的空间裂隙交织而成。头颅处,两团不断坍缩爆裂的紫色雷球,如同冰冷眼眸。
此刻,这对“眼眸”正转向星槎。
“是风暴界的‘界灵’!”陆明轩失声,“此界天地法则崩溃后,残存法则与狂暴能量混合所生的自然意识!没有理智,唯有毁灭本能!它会撕碎一切闯入者!”
仿佛为印证其言,雷霆巨人缓缓抬起完全由雷电构成的手臂,朝着星槎遥遥一指。
“轰咔——!!!”
一道直径逾十丈、凝练到极致的紫色雷柱撕裂云层,以超越四维之速轰然劈落!雷柱所过,空间被烧灼出漆黑的焦痕。
“闪避!”海东青嘶吼,操控星槎做出极限机动。
雷柱擦着船尾掠过,逸散的雷霆能量仍让尾部防护罩过载崩碎!船体剧震,内部结构呻吟,多处符文熄灭。
“太快了!它的攻击预判了我们的轨迹!”海东青看着疯狂闪烁的警告,声音发紧。
第二、第三道雷柱接踵而至,封死所有闪避角度。雷霆巨人的攻击毫无花哨,唯有纯粹的速度与毁灭。
避无可避!
“我来!”王朗眼中精光暴涨,一步踏出星槎,悬于狂雷怒涛之中。
混沌星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四色星核光芒大放。他并不硬撼那恐怖雷柱——那是此界积蓄万载的狂暴雷霆,硬接必死。
他选择的是……同化与引导。
“混沌领域,开!”
灰蒙蒙的光晕以他为中心急速扩散,形成直径三十丈的球形领域。领域之内,能量属性界限模糊交融。星辉、龙元、死寂、真水,四力在混沌调和下,化作“万法皆容”之力场。
两道紫色雷柱一头撞入混沌领域!
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狂暴雷霆冲入领域的瞬间,速度骤减,其毁灭性能量结构被混沌之力迅速拆解、转化、然后……融入!
王朗体表跃起细密的紫色电蛇,发丝根根倒竖,眼中有雷光隐现。他以己身为导体,强行吸纳这两道足以击沉山岳的灭世雷霆!
剧痛席卷每一寸经脉,每个细胞都仿佛在高压电流下灼烧撕裂。但混沌星旋展现逆天之能,如黑洞般疯狂吞噬涌入的雷霆,将其转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一部分补充自身,一部分经星枢令导入星槎,反哺这濒临崩溃的飞舟。
星槎尾部破损处在精纯能量灌注下,竟开始缓慢自我修复!
“他……他在吸收雷霆?!”有弟子瞠目。
“非是吸收,是转化利用。”陆明轩眼中异彩连连,“混沌之力,竟至于斯!”
然而此举彻底激怒雷霆巨人。雷球“眼眸”死死锁定王朗,庞大身躯开始朝星槎移动。每一步皆引动雷云暴走、空间震荡。它不再远程攻击,而是裹挟漫天雷霆,如移动的雷暴山峰碾压而来!
“必须阻它近身!”山魈握紧刀柄,指节发白。
“虚空雷晶……”王朗一边维持领域吸收逸散雷霆,一边急思。星枢令感应明确,雷晶就在巨人后方那最狂暴的雷暴之眼深处。必须越过它,或……引开它。
“我有计划,需诸位配合。”王朗语速如电,“此物无智,仅存攻击本能。我以混沌领域模拟更‘显眼’、更富‘威胁’之能量波动,引其注意,将其诱离。尔等趁机驾星槎全速冲入雷暴之眼,寻取雷晶!”
“太险!”猴子急道,“你一人如何应对?”
“我有混沌星旋,可暂转化其雷击,应能支撑片刻。”王朗抹去嘴角血丝——那是能量冲击所致,“此乃唯一生机。切记,取得雷晶后莫要回头,即刻撤出此界,于星路预设节点汇合!”
“不可!要撤同撤!”山魈斩钉截铁。
“山魈队长!”王朗直视其目,眼神决绝如铁,“此乃军令!星槎需你统御,众人需你护持!若皆陷于此,星路修复即成泡影!赤炎、玄水两界牺牲,尽付东流!”
山魈虎目赤红,拳握如铁,骨节作响。他环视舱内同伴,又看向王朗不容置疑之眼神,终是重重一拳砸在舱壁,自齿缝迸出一字:“……好!”
王朗不再多言,深吸一气,混沌领域骤缩复爆!此番领域不再纯灰,而是模拟出星槎动力核心全开时那磅礴“诱人”之波动,更故意泄出一缕星枢令的星辰气息——对依能量感知索敌的雷霆巨人而言,无异暗夜明炬!
果然,那正扑向星槎的巨人猛然顿住,雷球“眸”转向王朗,发出更怒更狂的无形咆哮。它不再理会星槎,庞然身躯扭转,携毁天灭地之威,朝王朗猛扑而来!
“就是此刻!走!”王朗大喝,身化流光,朝与雷暴之眼相反方向疾驰!
“王朗!!”猴子目眦欲裂。
“走!”山魈咆哮,强闭舱门。
海东青钢牙紧咬,将星槎残存动力尽注推进阵。船身剧震,化一道残影,险险擦过雷霆巨人边缘,朝那片更幽深、更狂暴的紫色雷海冲去!
身后,雷霆巨人震天咆哮与王朗引发的连绵爆炸声,交织成毁灭交响。
星槎内,气氛凝重如铁。人人握紧兵刃法器,指节苍白。他们知晓,王朗正以性命换取时间。
“全速前进!觅得雷晶!而后……”山魈声音嘶哑,却字字千钧,“我等接他归来!”
星槎一头扎入雷暴之眼。
而远方,王朗与雷霆巨人的生死角逐,方才启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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