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区,曾是濯水仙坊的制造核心,无数巧夺天工的机关傀儡、精密法宝从此地诞生。此刻,这里却成了钢铁与血肉、灵能与魔焰激烈绞杀的熔炉。
标志性的“天工炉”——一座高达百丈、以地心火脉与灵石阵法驱动的巨型复合熔炼锻造核心——正被超过两百名魔域精锐、数十台被锈蚀能量驱动的改造傀儡,以及近百名叛变的精英工匠和守卫疯狂围攻。
炉体外部防御阵法早已被内鬼破坏殆尽,坚固的合金外壳上布满了焦痕与裂口。
守卫天工炉的仙坊弟子和忠诚工匠们,依托着炉体本身的结构和临时搭建的防御工事,拼死抵抗,但人数和实力差距悬殊,防线正被一步步压缩,遍地都是残破的机关残骸和双方阵亡者的尸体。
“顶住!绝不能让天工炉落入魔域之手!”一位浑身浴血、断了半条手臂的长老嘶声怒吼,操控着仅存的几台巨型守护傀儡,挥舞着沉重的金属手臂,将冲上来的魔修砸飞,但傀儡表面迅速爬满了锈蚀的痕迹,动作越来越迟缓。
“长老!能量中枢快被突破了!”一名年轻工匠满脸绝望地喊道。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的刹那,一道银线撕裂混乱的战场,秦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天工炉核心控制台附近,恰好挡在了那支试图突入能量中枢的魔域精锐小队面前。
“此路不通。”秦晓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抬起戴着那奇特金属手套的右手,手背上的奇异晶体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相位震荡!”
手套前端,一个肉眼可见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复杂立体法阵瞬间成型、激发!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圈圈无声扩散、频率高到超越人耳极限的透明波纹!
波纹扫过,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魔修身形猛地一僵,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扭曲的神色,他们体内的魔力运行轨迹、护体罡气的结构,仿佛瞬间被无数根无形的细针同时刺入、搅乱!有人直接口喷鲜血,魔气反噬;有人护体罡气崩溃,被紧随波纹而来的、秦晓随手弹出的几道庚金指劲洞穿要害。
连那些冲过来的改造傀儡,动作也出现了明显的卡顿和失调,关节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表面的锈蚀能量场都变得紊乱。
“是秦晓!杀了他!”一名显然是头领的魔将惊怒交加,认出秦晓身份,挥舞着燃烧魔焰的长刀,带着数名气息更强的魔修合围上来。
“就凭你们?”秦晓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迎上,无影剑不知何时已握在左手,剑光刁钻诡异,专攻关节、能量节点等要害,配合着右手手套不断释放的各种干扰、迟滞、能量反噬的诡异法阵,竟在数名同阶魔修的围攻下游刃有余,甚至隐隐占据上风!
他的战斗方式,彻底颠覆了传统修士的印象。
没有固定的套路,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精准到令人发指的计算、层出不穷的诡异机关和能量运用,以及对敌人攻击模式、能量弱点近乎预知般的洞察和利用。
往往敌人攻击还未临体,他早已准备好克制或偏转的手段;敌人自以为找到破绽,却一头撞进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这家伙……根本不是人!是怪物!”一名魔修惊惧地喊道,他的本命魔宝在与秦晓手套激发的一个小型“灵力虹吸阵”接触后,灵性大损,差点反噬自身。
“我濯水仙坊那天下第一机关术,配以独特而刁钻的剑术,就凭你们也敢来染指?!”秦晓却越打越冷静,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在战斗的同时,神识早已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将整个西区战场,尤其是天工炉的损伤情况、敌我分布、能量流动尽收眼底。
“长老!听我指令!”他一边抵挡攻击,一边朝着那位断臂机关大师传音,语速快而清晰,“立刻关闭三号、七号、十二号辅助能量回路,将冗余能源全部导入‘戊土’核心!启动炉体底部第七层应急冷却符文,倒序激活!”
“什么?!那样会加剧炉体内部压力,可能引发……”长老闻言大惊。
“照做!没时间解释了!相信我!”秦晓的语气不容置疑。
长老一咬牙,对这位少坊主的机关造诣和疯狂早有耳闻,生死关头,选择相信。他仅剩的独手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
顿时,天工炉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炉体表面的裂纹中,原本紊乱溢散的能量流开始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重新汇聚、流转。炉体底部,一片土黄色的光芒亮起,带着沉凝稳固之意。
与此同时,秦晓眼中精光一闪,右手手套上的晶体骤然转为深沉的暗金色。他猛地将手套对准地面一拍!
“地脉共振·千机引!”
暗金色的能量如同水波般渗入地下,瞬间与刚刚被引导至“戊土”核心的炉体能量,以及这片区域本身的地脉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
轰隆隆——!
整个西区地面剧烈震动起来!并非破坏性的地震,而是如同有什么庞然巨物在地下苏醒、翻身!
围攻的魔修和傀儡顿时站立不稳,阵型大乱。
“就是现在!所有还能动的守卫、工匠,集中火力,攻击标红的能量节点!”秦晓厉声喝道,同时,他身前浮现出数十个微小的、闪烁着红光的能量投影点,精确地标记在那些被地脉共振干扰、暂时暴露出能量结构不稳定点的改造傀儡和魔修战阵的关键位置上!
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仙坊守卫和工匠们,毫不犹豫地将剩余的所有攻击——弩箭、符箓、能量光束、甚至抡起的铁锤——全部倾泻向那些红点!
砰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爆响和惨叫响起!数台改造傀儡核心过载爆炸,炸翻了附近的魔修;几个魔修战阵的关键节点被击破,阵势瞬间崩溃,陷入各自为战的混乱。
秦晓本人更是如同虎入羊群,无影剑与金属手套配合,专门收割那些被标记、陷入混乱的敌人头领和棘手目标,所向披靡!
战局,竟在短短几十息内,因为秦晓这精准而疯狂的操作,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少坊主神机妙算!”残存的守卫们士气大振。
秦晓却丝毫不敢放松。他知道,这只是暂时打乱了敌人的攻势,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魔域既然策划了如此规模的突袭,必定还有后手。而且,仙坊其他区域的情况,同样岌岌可危。
果然,就在西区局势稍稳之际,秦晓怀中的紧急传讯符再次震动,传来坊主焦急的声音:“东区宝库防线告急!有数名乾坤境中后期的魔将出现,疑似携带了专门破阵的重宝!速援!”
秦晓心中一沉。东区宝库是仙坊的命脉所在,储存着无数珍贵材料和半成品,一旦有失,损失无法估量。
他看了一眼刚刚稳住、但依旧脆弱的西区防线,又望向火光冲天的东区,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少坊主,你去!这里有我们这些老骨头在,只要天工炉不毁,我们就能源源不断生产出抵抗的武器!”断臂长老看出了他的犹豫,嘶哑着嗓子喊道,眼神决绝。
秦晓深深吸了口气,重重点头:“保重!”
银光再起,他毫不犹豫地朝着东区飞射而去。仙坊的存亡,就在这一处处血腥的争夺中。
而他,必须成为那柄最快、最锋利、最能创造奇迹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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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喧嚣、混乱、多方绞杀的凌霄宗、星宿宫、濯水仙坊不同,安平镇的危机,来得无声,却更为纯粹和……致命。
王椀以近乎空间跳跃的速度赶回北境,尚未靠近安平镇百里范围,一股源于血脉、源于神魂最深处的悸动与寒意,就让她浑身冰冷。
她布下的、覆盖数百里方圆的“冰寂守护”领域,依旧存在,但……它不再完整。
领域的核心,镇外那条蜿蜒流淌、滋养了整个安平镇的“北冥冰河”之源,出了问题。
不是被攻破,而是……裂开了。
一道深邃的、散发着比万载玄冰更寒冷、更死寂气息的裂隙,出现在冰河源头那座终年不化的冰山山腹之中。裂隙边缘,她亲手布下的、用来加固领域和净化水源的玄冰符文,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内部侵蚀、瓦解,失去了所有光泽。
裂隙之中,没有魔气,没有妖氛,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冻结时空、寂灭万物的“虚空寒意”,正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与她的“冰寂玄水”之力产生着诡异的共鸣与……排斥。
更让她心沉到谷底的是,冰河两岸,那些依附于安平镇的小村落,此刻寂静得可怕。
没有炊烟,没有人声,甚至连往常的犬吠鸡鸣都消失了。只有一层薄薄的、不自然的冰霜,覆盖在屋舍、道路和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田野上。
她没有感应到任何生灵的气息。
也没有感应到任何魔域修士或怪物的存在。
只有死寂。一种被“同化”了的、温柔的、冰冷的死寂。
王椀的身影出现在安平镇入口。镇子本身,似乎还保持着原貌,石屋依旧,冰河蜿蜒,只是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她自己的那座小院,也笼罩在一种异常的安静中。
镇中心,那座供奉着北境古老水神的小小祠堂前,聚集了镇上仅存的、大约百余名修为较高的镇民和猎人。他们围成一圈,人人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被冻结般的麻木,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与冰河源头同源的虚空寒意。
为首的一位白发老者,正是给王椀传讯的那位长者,他看到王椀归来,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覆盖。
“阿椀……你……你不该回来……”老者声音沙哑颤抖,“源头……裂了……有‘东西’……在召唤……在‘同化’……我们……快要撑不住了……”
王椀没有立刻询问,她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离她最近的一名年轻猎人肩膀。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那不是外界的寒冷,而是从对方生命本源中散发出的、正在被某种更高层次“寂灭”法则侵蚀的冰冷。
她的“冰寂玄水”,是掌控、引导寂灭之力,归于宁静与秩序。而这裂隙中渗透出的力量,却是纯粹的、无差别的、要将一切存在都“同化”为绝对死寂的“虚空归墟”之力!两者同源,却走向了两个极端。
她的领域,某种程度上,甚至为这种力量的渗透和扩散提供了“通道”和“温床”!
“多久了?”王椀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
“从……从你上次离开后不久……冰河的水……就开始变‘冷’……不是温度,是那种……让人心里发空的冷……”老者艰难地说道,“直到三天前,源头传来巨响……裂开了……寒意爆发……附近的村子……一夜之间……就……就都没了声音……我们勉强靠着你留下的阵法核心和祠堂的古老祭祀之力抵抗……但寒意无孔不入……它在慢慢冻结我们的生机和神魂……”
王椀明白了。
魔域,或者说与魔域勾结的存在,并没有直接攻击安平镇。他们利用了这里特殊的地脉环境——北冥冰河,以及她自身力量的特性,以一种更隐蔽、更恶毒的方式——直接引动了可能与“寂灭之源”同等级别、甚至更为古老原始的“虚空归墟”之力,进行渗透和同化!
这比直接的杀戮更可怕。它不破坏,只是“改变”,将生灵和土地,从存在变为“不存在”的过渡状态,最终归于彻底的“空”与“寂”。
而她王椀,因为自身道法与这股力量的部分同源,反而成了最难以抵抗、甚至可能被优先“同化”的目标。
“你们退入祠堂最深处,启动所有古老的祭祀防护,不要出来。”王椀缓缓说道,目光望向镇外冰河源头的方向,“我去源头。”
“阿椀!那裂缝里的力量……太可怕了!你一个人……”老者焦急道。
“这是我的道。”王椀打断他,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也是我的劫。”
她不再多言,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镇外冰河上游走去。步履轻盈,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每走一步,她周身那内敛的暗蓝光华就明亮一分,眉心那点暗金印记也如同寒星般闪烁起来。玉翎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手中,剑身嗡鸣,似乎在兴奋,又似乎在颤栗。
越靠近源头,空气中弥漫的那种“虚空寒意”就越发浓重。不是寒冷,而是一种剥夺“存在感”的虚无之力。寻常修士在此,恐怕连神魂都会被渐渐冻结、稀释,最终忘记自己是谁,归于永恒的寂静。
但对王椀而言,这既是致命的毒药,也是淬炼道心的磨刀石。
她的“冰寂玄水”自发运转,与渗透而来的归墟寒意对抗、交融、解析。
她感到自己的玄水真元变得异常活跃,同时也变得异常“危险”,仿佛随时可能失控,被那股更古老、更纯粹的力量同化吞噬。
终于,她来到了冰河源头,那座巨大的冰山脚下。山腹上,那道深邃的、仿佛通往世界尽头的裂隙,正静静地张开着,如同巨兽之口,无声地吞吐着令万物归寂的寒意。
裂隙之前,并非空无一物。
一个模糊的、仿佛由流动的冰雾与虚空阴影构成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人,时而像兽,时而又如同一个不断旋转的冰晶漩涡。它散发出的气息,与裂隙中的力量同源,却更加凝练,带着一丝微弱的……意识。
“冰寂之道的掌控者……”一个冰冷、空寂、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的意念,直接传入王椀识海,“你的力量……很纯净……但方向错了……寂灭的终点,不是‘静’,而是‘无’……加入我们……回归真正的……‘墟’……”
王椀停下脚步,玉翎剑斜指地面,清冷的眸子凝视着那道身影。
“我的道,由我定义。”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冰晶坠地,清晰而坚定,“此地生灵,此地水土,由我守护。任何欲夺之者,无论是魔,还是‘墟’……”
她缓缓抬起玉翎剑,剑尖指向那道身影,也指向其后方的裂隙。
“……皆斩。”
暗蓝色的玄水真元,伴随着眉心暗金印记的光芒,如同沉寂了万古的北冥之海,开始沸腾、咆哮!这一次,不再追求极致的“静”,而是化作了守护的“怒”与“锋”!
一场独属于冰寂掌控者,与虚空归墟之力之间的,寂静而凶险到极致的对决,即将在这北境的冰河之源,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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