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祠堂,那扇沉重的紫檀木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合上,外面的喧嚣一下子没了影。
祠堂里头,气氛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先祖的牌位一层层叠在神龛上,冷冰冰的烛火跳个不停,照着一张张严肃、冷漠的脸。
林夜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衫,可胸前的血迹还是隐隐约约能瞧见。他脸色苍白,站在祠堂正中间,身子挺得笔直,就像一把宁折不弯的剑。
他面前,大长老带着一帮族老,家主林啸天坐在主位上,脸沉得厉害。
空气里,香火味和权力的压迫感搅和在一起,让人心里发闷。
大长老林远山站在前面,眼神锐得像鹰,先开了口:“林夜,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啥错?”
声音不大,可在祠堂里头回响得厉害。
林夜抬起头,目光平静得很:“我不知道,我有啥罪?”
“哼!”大长老旁边,一个跟着他混的族老冷哼一声,“比武输了,让家族丢脸,这是第一。你那诡异的剑体,这些年花了家族多少资源,结果呢?修为一点没长进,这不是浪费资源是啥?这是第二。今天这么多人看着,你剑气失控,让外头的人笑话我们林家不会培养人,这是第三!”
这番强词夺理的话,让几个中立的族老皱了皱眉,但瞅了瞅大长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谁也没敢吱声。
林夜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照三长老这么说,修行碰壁就是罪,比武受伤也是罪?那这祠堂里头,谁敢拍胸脯说从来没输过、从来没受过伤?”
“放肆!”三长老被噎得脸涨得通红,“你这牙尖嘴利的,哪像对族老说话的?”
“够了。”
一个沙哑又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来,是林啸天。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到他身上。
林啸天缓缓站起身,他个子高大,此刻却像背了个千斤顶。他走到林夜面前,父子俩对视一眼。林夜能瞧见父亲眼底那藏不住的痛和挣扎。
“夜儿,”林啸天声音低沉,“你那九渊剑体,是天生的,不能怪你。家族花资源培养你,也是盼着你能带着林家走向辉煌。”
他话锋一转,带着无奈:“可如今,你剑体瓶颈还在,大比关键时候又出了岔子……这事,已经不是咱父子俩能遮掩的了。”
大长老林远山赶忙接话,语气“恳切”得很:“家主说得对。啸天,咱也不是不通情理,可为了家族的稳定和未来,林夜这体质摆明了是死路一条,还让他当少主,怎么服众?这不是让林家在青云城出大丑吗?”
他往前一步,逼视林啸天:“为了一己私情,不顾家族大义,这不是明主该干的事!家主,您得以家族为重啊!”
“以家族为重!”
大长老一系的族老们齐声附和,声音在祠堂里回荡,像一股无形的浪,直拍林啸天和林夜。
林啸天身子微微晃了一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憋屈和痛苦都压下去。再睁开眼时,只剩疲惫和决绝。
他转身,面向先祖牌位,声音嘶哑却清楚得很:“林氏第九代家主林啸天,在这向列祖列宗禀告。如今,我儿子林夜,因为体质的原因,没法担起少主的重任……现在,我废了他少主的位子!”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林夜心上。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亲耳听到父亲这冰冷的宣判时,林夜还是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全身都僵了。
祠堂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大长老林远山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挥挥手,一名执事端着个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放着林夜的少主令牌和族谱副卷。
“林夜,把少主令牌和族谱副卷交出来吧。”大长老的声音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劲儿。
林夜看着那两样东西,目光冰冷。他没去看大长老,而是又瞅了瞅自己的父亲。
林啸天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那背影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苍凉。
林夜明白了。父亲……已经尽力了。在这庞大的家族集器和根深蒂固的长老势力面前,就算是家主,也有办不到的事。
他缓缓伸出手,没去碰令牌和族谱,而是猛地抓住自己青衫的衣襟!
“刺啦——”一声脆响,他猛地把胸前绣着林家少主徽记的衣襟撕了下来!
布料在他手里被攥得变形,他抬手,把那片代表着过往荣耀和此刻屈辱的布料,重重地摔在地上。
“少主的位子,你们拿去。”
林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没关系的事。他环视在场的族老,最后目光落在大长老林远山脸上,一字一句地说:
“但今天这事,我林夜,记下了。”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凶狠,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仿佛万年不化的冰,让在场不少见惯了风浪的族老心里都直发毛。
林远山脸色一沉,心里竟因这眼神生出一丝不安,但很快被怒意取代:“狂妄!没了少主的位子,你还有啥资格在这瞎说八道!”
林夜不再理会他,转身朝着祠堂大门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踏得坚实,背挺得笔直,仿佛刚才被废的不是他。
祠堂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把里头的暗流汹涌和冰冷目光再次隔绝在外。
门外,夕阳的余晖把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映照着他孤身一人的身影。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那片血色苍穹,胸口被林峰击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那颗被至亲之人背叛、被无情践踏的心。
少主的位子,他并不怎么留恋。
可那强加在身上的耻辱,那被剥夺尊严的痛,就像毒火,在他心里疯狂燃烧。
力量……说到底,还是力量不够!要是他有绝对的力量,今天谁敢废他?要是他足够强大,那诡异的九渊剑体,又怎会被当成枷锁和罪过?
他下意识地内视丹田。
那九道深渊般的存在,在吞噬了他比武时几乎全部的灵力和那口心头精血后,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死寂。它们缓缓旋转着,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渴望更多能量滋养的悸动。
这被家族视为绝路、视为不祥的九渊剑体,在经历今天的剧变和屈辱的刺激后,似乎……正在发生某种未知的蜕变。
它,真的只是一道枷锁吗?
还是说,它需要的,从来就不是温和的滋养,而是……更极端、更疯狂的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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