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研秋沉默了。原来那所谓的“一体双魂”，是这样来的。一个冷淡孤僻，一个温柔包容，像极了互补的两半。
“他是你分裂出来的人格？”墨研秋想起白天的疑惑，问道。
“算是吧。”螳螂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末日像是一道裂缝，把我心里的东西劈开了。他就是我一直想成为，却又做不到的样子，温柔，强大，会包容所有的不完美。所以我叫他哥哥。”
“可按意识出现的顺序，你才是先存在的。”墨研秋追问。
“那又怎么样？”螳螂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小时候被欺负的时候，我总希望有个哥哥能站出来护着我。
孤单的时候，希望有个哥哥能陪我说说话。现在他出现了，不管他是怎么来的，他就是我的哥哥。”
墨研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看向身侧熟睡的枭焚川，男人还在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呼吸温热。
他突然懂了螳螂的心情，有些渴望，无关先后，无关由来，只关乎“需要”。就像他需要枭焚川，需要这份在末日里相互扶持的温暖，螳螂也需要那个“哥哥”，需要那份包容和守护。
“契约的事，我知道。”螳螂的意识又响起来，带着点歉意。
墨研秋微顿，在脑海中回应：“你说。”
“你只能契约我一半的灵魂，是因为他本就不是独立存在的，他是我分裂出的意识，算不上‘完整’的灵魂体。”
螳螂的复眼在暗处微微眨动，粉光黯淡了些，“更重要的是，契约生效时，它的力量太强，直接将他强行催眠了。
他现在沉在意识最深处，像被关在了一扇门后，连我都只能隐约感觉到他的气息，却唤不醒。”
“强行催眠？”墨研秋眉梢微挑，“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吗？”
“有，但很难。”螳螂的意识带着点无奈，“需要非常强大的治愈系异能，那种能量能温和地穿透意识屏障，把他从沉睡里‘拉’出来。
可末日里，治愈系异能本就少见，能达到这种强度的……”它没再说下去，显然不抱什么希望。
墨研秋却沉默了。他的异能就有治疗性的功能。
他低头看向趴在船板上的螳螂，小家伙的鞘翅微微蜷缩，像是在为沉睡的“哥哥”担忧。
墨研秋指尖微动，没有惊动身边的枭焚川，只将掌心轻轻覆在螳螂的背上。
下一秒，淡绿色的光晕从他掌心缓缓溢出，像一层柔软的纱，将整个兰花螳螂包裹其中。
那光晕带着清冽的草木气息，温和得不像末日里的力量，一点点渗透进螳螂的身体，顺着契约的绿藤，往它意识深处探去。
墨研秋能感觉到，那股治愈能量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是契约留下的催眠之力，坚硬得像块冰。
他没有急着强攻，只是让治愈能量在屏障外轻轻包裹、浸润，像春日的融雪，一点点瓦解着屏障的坚硬。
不过片刻，他掌心的光晕突然颤了一下，紧接着，螳螂的身体微微绷紧，复眼的粉光骤然亮了几分，又很快柔和下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沉睡中苏醒了。
墨研秋收回治愈能量，在脑海里轻声问：“他醒了？”
“嗯。”是墨晨的声音，却比刚才轻快了些，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暖意，“他醒了，在跟我说话。”
墨研秋凝神去感知，却除了墨晨的意识，什么都听不到，没有第二个声音，没有任何意识波动，仿佛那所谓的“哥哥”从未苏醒。
他皱了皱眉，追问：“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他的意识？他……不在了吗？”
“不是。”墨晨的意识很平静，带着一种独有的笃定，“他醒了，只是你听不到。哥哥他……从一开始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他的意识、他的声音，都是独属于我的。除了我，没人能感知到他，哪怕是和我契约的你。”
墨研秋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就像枭焚川的怀抱只属于他，这只螳螂的“哥哥”，也是他藏在意识深处的、最私人的温暖。
他笑了笑，指尖轻轻碰了碰螳螂的鞘翅：“既然他醒了，以后总要有个称呼，总不能一直‘你’‘他’地叫。我给你们取个名字吧？”
兰花螳螂没说话，复眼眨了眨，像是默认了。
“你是我契约的意识，性格偏冷，却像清晨的光，带着点不显眼的希望。”墨研秋的目光落在远处泛着微光的天际，“就叫‘墨晨’吧，‘墨’是我的姓，‘晨’是清晨，以后你就是墨晨。”
他顿了顿，又看向螳螂，像是在对那个看不见的意识说话：“他是你的哥哥，温柔又实在，像扎根在土里的树，给你依靠。就叫‘墨实’，‘实’是踏实、实在，也希望他能一直陪着你，安稳又坚定。”
墨晨的意识沉默了片刻，才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软：“墨晨……墨实。很好听。”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哥哥也喜欢，他说这个名字很暖和。”
墨研秋笑了，指尖的绿藤轻轻晃了晃，蹭了蹭墨晨的鞘翅 那是契约的连接，也是一种无声的认可。
夜色依旧深，但船板上的小家伙，从此有了名字，也有了醒着的、可以说话的“哥哥”。墨研秋低头看向怀里熟睡的枭焚川，男人的呼吸均匀，嘴角似乎还带着点笑意，他心里的空落感又少了些，只剩下满当当的温暖。原来在这末日里，不管是人还是螳螂，都在拼命守护着属于自己的那点温柔。
墨研秋收回目光，重新抱紧了怀里的枭焚川，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夜色依旧深沉，河水依旧流淌，但他心里的疑惑，却解开了大半。
原来这只奇怪的螳螂，也只是末日里一个渴望温暖的小家伙，和他们一样，在寻找活下去的理由，在守护自己在意的“人”。
他轻轻拍着枭焚川的背，像在哄孩子睡觉，目光温柔地落在他熟睡的面庞上。远处的天际泛起一丝微光，天快亮了。
新的一天，又会有新的未知在等着他们，但至少此刻，船是稳的，人是暖的，连那只神秘的螳螂，也成了这末日里，一点不期而遇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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