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灿满肚子火，脸面又火辣辣地疼！
他贵为皇子，即使不受宠，但毕竟生在帝王家，就算败仗而归，哪个人不是也尽表面功夫的劝慰他？谁敢像顾芙这样当他的面说的这样直白，这简直已经直接骂他为懦夫了！
他一脸恼羞成怒的模样，甩了袖，背过身：“我走了。”
顾芙突然又说：“等一下。”
高灿站住，她立刻转身回房，没多久就拿了一只信封出来，直接交在高灿手上，低语道：“你先拿着，过几天我去你府上找你说话。”
高灿猛然领悟这里头是什么，竟带着愤怒打开信封，顾芙阻挡不及，高灿就直接抽出里头两张纸，竟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说高灿目眦欲裂都含蓄了，可顾芙本没意料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拿出来，此时心里喊糟糕，这不是把这高贵的五皇子当成了上门打秋风的人吗？正欲解释，高灿已经怒到眼底满是血丝：“别人瞧不起我就算了！”他捏着银票的手指直颤，咬牙低声道：“你也这般瞧我，是吗？”
顾芙忙道：“不是，你知道我──”
可她还没说完，没料到高灿一个发狠，突然发力，用力将她推了一下！顾芙就算日日练武，身体比一般姑娘强，但哪挡得住高灿推她？整个人踉跄往后一退，“哎呀”一声就摔了两三步远，直跌在地上。
林战站在后头石桌附近，没料到高灿说动手就动手，在他出手那一刻才惊觉，直接掷出桌上瓷杯却已经来不及！
茶杯砸在高灿的脸上，他当场流了鼻血，见林战高喊“我杀了你！”犹如恶狼扑过来，他也吼了一声直接迎向林战的拳头！
只是他没想到林战武力值这么高，两人没几拳，他就被林战揍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墙上发出巨响；外头的士兵被惊骇了一下，韩忠带人冲进来，场面一片混乱。
顾芙被推得眼冒金星，等扶着屁股起身，就看见林战又走到墙边想痛下杀手，惊得她忙扑过去抱住林战。
韩忠也忙道：“林兄弟手下留情！”
林战怒火滔天，仿佛一头发怒的狼，被顾芙死死抱住！高灿满脸鼻血，又被林战揍了几拳，扶着墙直呕，方才喝的茶水全都吐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的亲兵忙过去，有的已经朝林战顾芙走来，拔剑准备架住林战，顾芙忙道：“都是误会一场，五殿下！”
高灿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擦拭掉血迹，忍着欲呕的痛苦，仇恨似的瞪向林战，又看了顾芙一眼，她满脸恳求之情，不禁闭眼深吸口气，渐渐冷静下来。
所有亲兵都在等他号令，只要他下个命令，林战和顾芙就立刻能碎尸万段；然而过了半晌，当高灿张开眼睛，肩膀陡然下垂，整个人失了气势，原本修罗般的气焰也渐渐平息。
“走。”
顾芙楞楞看着高灿背影，不少书生都跑出来偷看，小声指指点点。
等高灿走远，吓得半死的若水和千千忙出来，将高灿丢在地上的两张银票捡起来，千千气道：“端个什么皇子态度！”
“千千，别说了。”
顾芙叹了口气，就忙把兀自气得冒火的林战拉进屋里，边喊：“严松，给我拿药来。”等进屋之后又把林战前看后看，焦急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林战一直紧抿着唇，此时才把顾芙搂进怀里：“他欺负你。”
顾芙眼眶一红，也搂着林战，将脸埋进他胸口，嗡嗡道：“我没事，你也别气了，是我做的不够周详，落了他的面子，他也不是有意的。”
“你还替他说话！他对你也下得去手。”
委屈的心情猛然升起，顾芙眼泪突然就涌到了眼眶，然后“哇”一声哭了出来。
她五味杂陈、悲从中来，直搂着林战的腰哭，林战就这样让她搂着，自己轻轻摩挲着她的背，等她哭声渐小，开始抽咽，甚至打起了嗝，才问她：“有没有哪里摔疼了？我给你抹药。”
顾芙的左边臀瓣已经红肿，紫红了一大片；林战看了眸子一缩，上药时先俯身吻了一下，才倒出药油给她敷上，小心翼翼给她揉开。
顾芙痛得抓着枕头眼泪直流，然后又头疼发胀，最后沉沉睡去；等她睡醒时，看见林战坐在她身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而林战一直在身边守着自己。
“林战，我睡多久了？”她一动，屁股就传来巨痛，她“嘶”了一声，整个人定住不动。
林战说已经黄昏了，问她要不要吃东西，方才他让严松出去街上给顾芙买吃的，他不想给顾芙吃食堂里寒碜的食物。
当天晚上，林战脱了外衣，上床抱着顾芙，顾芙睡不着，想起和高灿被抓的那几个夜晚。想他为了护她挨鞑靼人揍，想他给自己唱“江南可采莲”，想他为了自己掉的那颗臼齿……顾芙想，如果高灿从此不理会她了，要和自己划清界线，那以后在朝堂上相见，一定十分尴尬。
突然，搂着自己的林战浑身一凛，顾芙抬头：“林战？”
林战的蓝眸瞥向窗外，狼眼警戒：“窗外有人。”说完起身，矫健地窜到窗边。
没想到窗外的人突然敲窗，顾芙一愣：“谁？”
窗外静了半晌，才道：“是我，高承安。”
顾芙忙起身，赶紧穿戴好，才给高灿开门；高灿一进来就看见林战含怒站在顾芙身边，他看看两人，心中好像明白什么，一下子又心绪难平，眸光复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战冷着声：“你要做什么？”
顾芙忙道：“林战，殿下不是来打架的，别担心。”她看向高灿，又对林战道：“你帮我守着门，我和他说。”
可林战一脸不放心，警戒的盯着高灿。
“没事，你听我的，他不会再动手了。”
林战要出去，经过高灿身边，又看他一眼，高灿无奈低笑：“你的拳头真硬。”
林战没回应他，但眼神告诉他，敢再欺负顾芙，他会让他尝更硬的拳头！
林战出去后，高承安叹了口气：“我演一出戏，你却让我有更大的惊吓。”
演戏？顾芙楞忡片刻，脑袋轰然炸响！
搞了半天──
她颓然坐在他对面，一脸无语。
他知道自己来了京城，连她都想得到这是周翊放出去的消息，为的是看他们的关系，高灿又怎么会不知？所以他高调来到太学，假意逼她站队，然后两人决裂，都是为了演给不在场的观众看。
今天这一闹，相信没一个时辰，已经绘声绘影地传到周翊的耳里了。
顾芙心疼地看向高灿，这人替她着想到这个地步……
高灿自顾自斟茶，茶水已经不热了，但他还是一口灌下，然后直接趴在桌上，整个人宛若泄了气的皮球，顾芙心里被刀割般难受。
高灿瓮声道：“哥哥打了败仗。”声音似乎还带着哽咽：“八万将士的性命都没了……我害死了八万人……”
“殿下！”
高灿压抑的哭声带着愤怒与悲恸，顾芙眼底也噙着泪，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拍高灿的肩膀。这一哭，似乎让高灿郁闷好几个月的心情得到了抒解，许久，高灿才抬起头来，顾芙见他平息不少，又见他鼻梁虽然没断，但左脸颊颜色十分精彩。
她有点不好意思，又替林战给他道歉：“你宫中应该好药不少，够不够？我这里有我山庄自制的……”
“我用的就是你专门寄给我的。”他摸摸鼻子：“林战那家伙揍得好，这一下真够意思，下午丞相府和六部尚书府应该都知道了。”
顾芙泄了气：“他们可能笑了一下午，就我气了一晚上，还少吃了半碗饭。”
高灿满眼爱怜：“我就是怕你气着了，带了食物过来，一起吃。”他竟然带了一只油鸡，直接撕成两半，拿了一半给顾芙：“要不要叫林战进来？”
顾芙摇头，她怕两人话不投机又打起来；顾芙慢条斯理地撕着手上油鸡，听高灿说他的打算：“今天这一出，应该不会连累到你了，你安心赴周翊的约，本来我还怕今天的戏演得不好，如今有林战这一拳，这下谁也不会怀疑你我翻脸。”他咬了一口鸡肉：“能中个状元否？”
顾芙苦笑：“哥哥这是想逼死妹妹？”
“我看你的信，文章必定不错，你跟的又是公孙卓，当年我父皇也十分器重他，要不是他那张嘴太犀利，父皇拉不下脸来让他回京，他是很器重公孙先生的。”又提醒顾芙：“殿试的时候，如果父皇有机会问你文章是谁教的，可以直说是公孙卓，最好说他经常把你骂到臭头，这样我父皇会挺高兴的，对你会很有‘亲切感’，也会想给公孙卓补偿，对你另眼相看。”
他又道：“我给你盘算清楚了，你记在心里。”他小声道：“眼下你哥我什么都没有，没爹没娘可靠，就只能靠妹妹了。”
顾芙点头：“放心，不过就是巴结巴结周经霜吗？谁还不会？不过我得当到什么样的官才能帮到你？”
“现在你我翻脸的事传到他耳里，你又是公孙卓的学生，能讨父皇欢心，他宠着你还来不及，但你不要跟着太子，否则就是跟周翊争宠。”
李芙点头。
“如果父皇让你进太子府，千万要拒绝，一答应就和周翊站在同一位阶，他不会容你的。”
顾芙苦笑：“你爹你哥看上我，难道我还能不理他们？”
“不说话就成，我父皇现在每天只想炼丹求仙，太子想拉拢你，只要你保持缄默，周翊会替你处理。”
最后他叹：“至于我，走一步算一步，不过……不到最后关头，我是不会放弃的。”
顾芙笑，这才是她三年前认识的高承安。
高灿看了守在门外的人一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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