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翊周大公子也没送个拜帖,带着个书童,不管顾芙在不在家,大摇大摆就往她院子里来,顾芙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顾逊屋里的张姨娘在她院子外探头探脑,她瞪了她一眼,张姨娘立刻魂飞似的跑了。
其实当周翊踏进顾芙院子的那一刻,顾芙一颗心就安然放回肚中。
她巧笑倩兮:“经霜哥哥,赶紧进来。”一副两人从没发生龃龉的模样。
周翊深眸看了她一眼,随着她进花厅:“倒要问问你,这些天躲屋里做什么?”
顾芙先让若水给周翊上一杯大红袍,才道:“在家读书呢!”
周翊嗤了一声:“信你才有鬼。你这活脱性子,肯乖乖在家念书?本公子还以为你病了,特意来看看。”
顾芙知道周翊是放下了公子身段,自然也不会不识抬举,走过去坐在周翊身边,亲昵抓着他的袖子:“就知道经霜哥哥疼芙儿。”
“哼。”周翊傲娇地扯回自己袖子,拿起玉杯喝茶;顾家什么没有,招待客人的茶绝对顶级,就是大红袍,也绝对是上等贡品,喝一口温顺香醇,唇颊清香;再加上顾芙上道,懂得顺台阶下,也不枉他纡尊降贵来找她。
她当着他的面买奴,虽说自己定了杨家的亲,但还是让他心里不是滋味,这几天便和顾芙冷战起来,可不见她又让他心绪不宁,让下人送了夜狼奴的卖身契,本想看顾芙会不会心生悔意,自动把人和卖身契送回,想不到这小妮子竟然还心安理得的收下,气得他当晚摔了一方端砚。
不过这两天想想,自己和顾芙本就不可能,又与杨家定了亲,这别扭闹得没意思,想人家毕竟是姑娘,说不定脸皮薄,不敢来;又听周锦绣说因为他的缘故,京城这些千金公子们没人敢和顾芙玩,想想自己实在小题大做。
所以人就来了。
顾芙通透,人来就好,自然不会主动提起林战:“经霜哥哥,芙儿不敢瞒你,我在京城的钱快花光了,如果书没读出个什么名堂,回家老头子是真要发脾气了。”
想不到周翊却从怀里拿出三张银票,拍在桌上:“还你。”
“什么?”
顾芙一看,竟是她的两百五十两银票,她愿意相信周翊对她是真爱了,不过她不敢拿:“经霜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趁没人,周翊把顾芙搂了过来,亲昵揉了她的头顶:“让你收回去就收回去,你经霜哥哥还不至于要你买奴钱。”
看来周翊是真的很在意,仗恃着年纪小,顾芙也抱了一下周翊:“铁打的生意钉钉的钱,付出去就不能拿回来。”
周翊板起脸:“又想挨骂?”
两人推推搡搡,周翊冷不防把顾芙抓到自己身上,捏着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揉来揉去,突然门房开了,两人回头一看,竟是林战。
周翊看到韩战,整张脸顿时黑了。
顾芙从周翊腿上下来,她见林战双手提着一个炭炉进来,忙道:“放那吧!”见周翊黑脸,怕他又把人讨回去,忙拿了桌上两张百两银票揣进兜里,然后将50两银票塞进周翊怀里:“经霜哥哥,银货两讫,人我买了,也治好了,就算50两吧,你不收这怎么算买卖?”
周翊森冷的眸光瞪视着林战,突然道:“跪下。”
林战岿然不动。
顾芙在周翊动怒前先道:“林战,跪下;没有周公子,我还买不到你呢!”
林战立刻面无表情单膝下跪,喊了一声:“是,大小姐。”
顾芙又在周翊开口前道:“芙儿谢谢经霜哥哥了,瞧,你给芙儿一个这么忠心护主的奴隶。”
可周翊不那么好打发:“那芙儿的奴隶,哥哥打不打得?”
“自然打得。”
周翊突然飞起一脚,直接从林战胸口踹去,把他踹倒在地上,又随手将手中茶杯朝他砸去,碎瓷声响,林战额角立刻渗出血来,可他一声不吭,立刻又跪好。
顾芙看了心口一紧,嘴角紧抿,周翊郁闷之气总算缓解,冷哼道:“跟了你芙儿主子,就好生伺候。”
顾芙终于缓了口气,忙摆手:“行了,你出去吧。”她缠着周翊:“经霜哥哥,今日天气甚好,带芙儿出去转转?”
周翊看起来是真高兴了,让若水给顾芙拿披风:“白公子得了一匹西域好马,带你去看看?”
两人走后,张姨娘又偷偷出来,往顾芙院里走来,只见林战一个人在耳房洗伤口擦药,右边眉角处被磕了一个伤口,将来注定要破相了,可就算如此,也眉眼俊朗、英气逼人。
她掐着手绢扭捏走过去:“听说……你是奴?”
林战手里还拿着沾血的白色棉巾,突然一顿。
“大小姐那么护你,可见你功夫很好……”
林战一抬眉,如深潭的瞳孔射着森冷幽光,彷佛一匹狼,把张姨娘吓得差点站不住。
“滚!”
张姨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顾芙院子。
话说周翊带着顾芙去白家,看白公子新得的马匹;顾芙在军政家庭里长大,对马那是比对人还亲,一手好骑术让一群纨绔刮目相看,连带着带她去的周翊都一脸得意;几个纨绔正说要不要骑马出城玩,顾府的一名小厮就来了,说让顾芙赶紧回去。
顾芙一脸没趣,只能暂别酒肉朋友,甫进府里,就见厅堂里跪着林战,顾逊怒气冲冲,躺在椅上像一座肉山直哆嗦,张姨娘一旁哭哭啼啼,她就知道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顾芙走到林战身边,这几天的相处,她信任林战,这不是一个会惹事的人,至于哭得正凄惨的那一个,就不一定了。
顾逊拍了桌子:“你屋里养的这是什么狗!见了人就乱发情?我的人也敢招惹?”
张姨娘闻言哭得更大声了,直扑在顾逊那肉山怀里,抽咽得彷佛失了贞操。
顾芙挑眉,看向林战:“你动她了?”
林战一脸嫌恶:“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顾芙看向张姨娘:“张姨娘,我这侍奴是怎么你了?”
张姨娘一脸羞愤:“他非礼我。”
“在哪非礼的你?”
“在、在你的院子。”
“我院子哪里?”
“在他、他房里。”她指着林战。
张姨娘被吓回房后,愈想愈不甘心,她要不是看他长相不俗、人高马大,功夫应该不错,谁会去一个下人房间?偏偏这人不识好歹,竟叫她滚!好歹她还是顾逊受宠的姨娘,比他这奴地位高多了!
所以设计了这一出,想给林战一点苦头,让他以后不敢轻贱她;她就不相信,顾芙会为了一个奴得罪顾逊。
等她把他赶出去,她再去把他买回来放在娘家,以后想怎么整就怎么整,不怕他不从。
可谁知顾芙道:“张姨娘没事去我奴的耳房做什么?”
“我──”
顾逊本来气噗噗的,这时闻言也看向自己爱妾。
张姨娘嗫嚅:“我见你和周公子出去,去给你屋里巡巡,怕下人偷懒。”
“怕我的人偷懒?林战是我的奴,我不在他有事做才奇怪吧!张姨娘,你是怕他闲着,想让他给你陪侍陪侍?”
“大小姐,你别含血喷人!”
“你不是说我这个奴非礼你,你一个府里姨娘,没事跑去一个奴的房间……”她看向顾逊:“叔父,你平常伺候不好张姨娘,让她想求外援,是不是才该检讨检讨?”
“胡闹!”顾逊此时也看出猫腻,待要发作,顾芙就先冷了脸:“张姨娘,你今日一大早就在我屋外偷偷摸摸,看来早惦记我这奴已久,我今儿个话撂在这里,我的人只有我能碰,谁敢给我磕着碰着,碰手我剁手、碰脚我跺脚,管你是谁,反正我叔父后院够大,多塞几个姨娘也不拥挤,叔父,您说是不是?”
顾逊被说到没脸,恼羞成怒转身给了张姨娘一耳光:“没脸的东西!”他让人把张姨娘带下去,对着顾芙吹胡子瞪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顾芙也不打算给叔父难堪,让林战也离开后,亲自给顾逊倒了杯茶:“发生这事儿也好,让叔父知道人心隔肚皮,有些枕头风是邪风,吹不得。”
“那个林战──”
“他好用得很,你可别动他。”
顾逊一口茶又差点喷出:“女孩子家家,什么好用,你你你──”
顾芙嗔视一笑:“叔父想到哪去了,那方面侄女儿可还没试过呢?这个林战本事不少。”
“就是本事不少才不让你留。”顾逊一脸忧心:“他是夜狼人,夜狼族就是狼,狼是养不熟的;别说咱汉人,连北方五族遇到夜狼人,都要忌惮三分,你怎么就敢往家里带?”
“叔父,你把人当禽兽,人家自然以禽兽待之;若你以人看待,那夜狼人也是人,您放心吧!而且他是周翊给我的,你可别动他,小心惹了丞相府。”
抬出周家,顾逊果然不说话了。
不过现在全府都知道她顾芙养了一个夜狼人在屋里,看大小姐的脸色真是什么表情都有。
第二天顾芙和周锦绣去听戏,顾芙挽着周锦绣的手:“锦绣姐姐,是不是京城不让人养夜狼人?”
周锦绣吃了颗蜜饯:“你就说是我和我哥给的就成,你管明面上让不让,我哥哥难道还怕刑部那群狗腿子?”
“为什么朝廷不让养?”
“不是不让,是太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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