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歌森林深处,时光静谧流淌。张灵枢盘膝坐于远古生命古树虬结的根须环绕之中,双目微阖,呼吸绵长,已然进入深沉的定境。
经过这些时日的温养,他破碎的元神在生命古树磅礴生机的滋养下,终于勉强稳固下来,虽然距离痊愈尚远,但至少已无崩散之危。此刻,他正尝试运转《九转凝神法》基础篇,引导体内残存道元,缓慢梳理着受损的经脉与识海。
然而,就在功法运转的刹那,异变陡生。
他周身并未爆发出璀璨星辉或骇人气势,反而是一种极其内敛、却玄妙无比的意境自然弥漫开来。仿佛他自身化作了一个无形的“道枢”,引动了冥冥中存在的天地法则。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空间,光线似乎变得更加柔和清晰,空气清新得令人心醉。地面之上,那些本就生机勃勃的蕨类与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嫩芽,变得更加翠绿欲滴;几株靠近他的灵花,花瓣愈发娇艳,隐隐有光华流转。更奇特的是,地底深处传来微不可察的、如同大地脉搏般的韵律波动,精纯温和的地脉灵气被悄然引动,丝丝缕缕汇聚而来,却并非被张灵枢强行吸纳,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般,自然融入他周身的“场域”之中,使得这片区域的能量层次与活性提升了数个档次。
这是一种领域,却非刻意营造的杀伐或禁锢之域,而是一种蕴含着“生长”、“循环”、“平衡”与“和谐”意境的 “道韵领域” 。身处其中,心灵不由自主地感到宁静祥和,对自然万物的感悟仿佛都敏锐了几分。
这等异象,自然引起了精灵们的注意。
起初,只有少数负责警戒的精灵战士远远观望,眼中带着惊奇与不解。随后,一些在附近冥想的精灵德鲁伊和法师也被这奇特的韵律吸引,忍不住靠近一些,试图感受那玄妙的气息。
其中,一位名为艾尔隆的德鲁伊,已在“引导古树之心”的境界前停滞了五十余年,始终无法踏出那关键一步。他原本只是在距离张灵枢三十步外的一株古树下例行冥想,但当那“道韵领域”扩散开来,将他隐约笼罩时,他浑身猛地一震!
在他的感知中,周围的世界仿佛“活”了过来,并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比的规律在“呼吸”和“循环”。草木的生长枯荣、地脉的灵气流转、甚至空气中光尘的飞舞,都暗合着一种“阴阳交替、周流不息”的至高法则。尤其是那种“生生不息”的意境,如同醍醐灌顶,瞬间冲垮了他心中关于“控制”与“引导”自然之力的执念枷锁。
“原来如此……不是我去引导自然,而是我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顺应其势,方能共鸣其心……”艾尔隆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悟之光。他周身停滞多年的自然魔力骤然沸腾,与周围环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共鸣,一株与他气息相连的古树虚影在其身后缓缓凝实,散发出更加磅礴的生机!
瓶颈,破了!艾尔隆成功晋入更高的德鲁伊境界!
“艾尔隆长老突破了!”
“是在那位人类客人的领域影响下突破的!”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精灵部落中传开,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突破境界在精灵漫长的生命中也是大事,更何况是因一个人类修炼时产生的异象而突破!这彻底改变了众多精灵对张灵枢的观感,从最初的好奇、警惕,变成了浓厚的好奇与一丝敬畏。
翌日,博学者安希尔与莉兰德拉长老联袂而至。他们不再带有审视的意味,而是面带平和,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思索。
“旅者张灵枢,”莉兰德拉长老率先开口,声音温和,“你的修炼方式,以及昨日助艾尔隆突破的领域,令我族深感惊异。若不介意,我等愿与你探讨一番这天地自然之理。”
张灵枢早已察觉到他们的到来,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清澈,隐有星河流转之意。他起身微微颔首:“长老、博学者客气了。承蒙贵族庇护,方能侥幸存活。论道切磋,固所愿也。”
三人在古树下随意坐下,论道伊始。
安希尔博学者目光深邃,率先发问:“阁下领域之中,蕴含‘生长’、‘循环’之意,似与自然之道相合,然其运行之理,却非单纯共鸣引导,似乎……更注重内在的梳理与契合?此乃何种理念?”
张灵枢略一沉吟,缓声道:“在下所修,源自‘道’。核心便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意为人体小天地,当效法大地之厚德载物,再效法苍穹之运行不息,最终归于那无形无相、化生万物的‘大道’,而大道之本,便是‘自然’。”他伸手指向周围草木,“不违其性,不逆其时,阴阳平衡,周流不息,便是‘顺其自然’。我修炼时,非强行掠夺外界灵气,而是调整自身频率,与天地韵律同步,如此,能量自然汇聚,生机自然勃发,此乃‘道韵’自然显现。”
莉兰德拉长老眼中闪过明悟,接口道:“我族自然魔法,亦强调与万物共鸣,引导而非控制,追求与森林、与众生和谐共处,维系平衡。如此看来,在‘和谐’、‘平衡’、‘循环’这些本源理念上,我等竟有不谋而合之处。”
“正是。”张灵枢点头,“万法同源,皆指向那终极的和谐与平衡。然实现路径,或有差异。贵族之法,更重与外物共鸣,借自然之势,如溪流汇入江河,磅礴而宏大。在下之法,则更重心性修养,内求诸己,先理顺自身小天地,再由内而外,感应大天地,如镜映物,明晰而精准。一者由外而内,一者由内而外,路径不同,或可互为印证。”
安希尔博学者抚掌轻叹:“妙哉!‘由内而外,理顺自身’……此言如拨云见日。我族魔法虽强,但过于依赖外界环境与先天血脉天赋,在心性锤炼、内在宇宙的构建上,或确有不及之处。而阁下之法,对心性要求极高,入门艰难,且若无人引导,易入歧途。二者各有优劣,若能取长补短……”
一场论道,持续了整整半日。双方就“动与静”、“个体与整体”、“控制与顺应”等命题进行了深入的交流。虽术语不同,体系迥异,但在最根本的“道”的层面上,却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与启发。张灵枢对精灵魔法与自然之力的精微感知赞叹不已,而精灵长老则对道家思想中蕴含的深邃哲理与系统性深感震撼。
论道结束,安希尔与莉兰德拉起身,郑重地向张灵枢行了一个精灵族对待尊贵学者与智者的礼节。
“张先生之见地,令我辈受益匪浅。”莉兰德拉长老语气真诚,“此前多有怠慢,还请见谅。从今日起,先生便是我永歌部落真正的客人与道友。”
安希尔博学者也笑道:“若先生不弃,部落中的‘晨星林’与‘月光台’两处静修之地,可对先生开放。亦欢迎我族年轻子弟,在旁聆听先生修炼时散逸的道韵,或许能有所启发。”
这意味着精灵族对张灵枢的彻底认可,从“需要监视的异数”提升到了“值得尊敬与交流的求道者”。很快,便有更多精灵学者、法师,甚至是年轻的精灵战士,被允许在张灵枢修炼时,于一定距离外静坐感悟。永歌森林中,悄然兴起了一股探讨东方修炼理念与自然魔法融合可能性的新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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