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张灵枢靠在镇西了望塔的夯土墙上,望着远处地平线那道撕裂大地的深渊。三天前救他的猎户阿骨打正蹲在旁边,用骨刀削着某种紫色根茎——这是深渊边缘特产的止血药材紫心藤,断面渗出的汁液会在空气中凝结成蛛网状薄膜。
那里,噬魂风。阿骨打突然开口,正是那日救他的汉子,黝黑的手指指向深渊方向。这位沉默寡言的猎户自从发现张灵枢对灵药感兴趣,便每日带他辨识药材,倒成了半个语言老师。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岩壁,每个音节都带着这个边陲小镇特有的粗粝感。
顺着阿骨打所指望去,张灵枢终于看清黑石镇的全貌——这座要塞般的城镇嵌在环形断崖边缘,十二根刻满符文的青铜巨柱将建筑群围成半月形。每根巨柱顶端都悬浮着拳头大小的幽蓝晶石,在晨雾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断崖之下便是吞噬光明的永黯深渊,传说这是上古神战时被星陨击穿的地脉伤口,终年喷涌着腐蚀性的黑雾。唯有每月朔日,七轮异色月亮的引力会暂时压制雾潮,形成通往深渊表层的安全期。
晨雾裹着硫磺味钻进鼻腔时,张灵枢正用新学的词汇比划:风……危险?他指向地平线处翻涌的墨色气流,指尖在咽喉处横划。阿骨打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这个皮肤泛着岩灰色的男人竖起三根手指:噬魂风,三日,吞了第七巡逻队。他粗糙的手指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个切割的动作,暗红色的晶石耳坠随着动作晃动,在晨光中折射出诡异的纹路。
这是张灵枢来到黑石镇的第四天。他靠着石屋墙壁,小心避开左肋未愈的伤口。三天来,他像初学说话的孩童般收集着词汇:当阿骨打敲打箭镞上的暗红晶石,就说;当蜥蜴车碾过街道,六足兽额前悬浮的发光符文是;而镇中央高塔上昼夜不息的水晶光焰,被称作。这些词汇在他的羊皮纸上逐渐连成句子,拼凑出这个陌生世界的轮廓。
转眼时间过去半月有余。张灵枢眯起眼睛,七轮异色月轮此刻只剩两轮悬在深渊上空,血月与苍月交织的光晕中,隐约可见墨色气流如同活物般在裂谷中翻涌。这些天来他逐渐学会这里的语言和文字,也拼凑出这个名为黑石镇的边陲要塞的轮廓:作为抵御深渊侵蚀的第一道防线,阿骨打所说的噬魂风,便是深渊独有的灾厄。相传深渊曾经是众神战场,在此陨落了无数神明,这些陨落的神明怨气久久不散,便形成了这噬魂风,生命一旦被卷入就十分危险。
通过能接触到的有限书本,张灵枢对这个异世界有了基本了解。这是一个以魔法为主导的世界,从低到高依次分为——魔法师学徒、见习魔法师、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高级魔法师、大法师、魔导师、传奇法师。相传传奇法师之上还有更高的层次,不过似乎只是传说。每个位阶的晋升都需要通过严格的魔法考核,而魔法天赋往往与血脉传承密切相关。
当然这世界也有不能学习魔法之人,如果想要出人头地,便只能去练习武技。但是武技的划分远没有魔法师那么严格,传说中也分为许多流派,不过张灵枢因为了解的知识有限并不清楚。这里汇聚着人族、精灵、半精灵、兽人、半兽人、矮人甚至少数混血兽族,还有龙族、远古妖魔等一些稀有且强大的族群,海中还有鱼人、鲛人等。各族以晶石与金银铜币为货币,在这方世界各自信仰下维持着微妙的共生关系。
除了这些类人种族,还生活着许许多多的魔兽。魔兽与普通野兽最大的区别就是拥有魔法能量,有些魔兽甚至能够使用魔法技能,因此也被相对应的划分为九个级别,从一级到九级,等级越高越为强大。最危险的九级魔兽据说有些已经活了上千年。
但令张灵枢感到绝望的是,此方世界没有真炁的存在,因而无法使用法术,反而取而代之的是通过一种魔力施展被称之为的能量形式。这些天以来,张灵枢一直试图解构魔法的运行方式,可惜收效甚微。他既不能使用法术,也无法吸纳魔力。不过也有意外发现:这里依然可以使用符箓和阵法的力量。
他推测可能符箓更多依靠的是其本身的能量,而非使用者本身的炁。符箓本质上来说是一种灵媒置换,通过特殊共振将灵媒本身的法则能量释放出来。例如用雷击桃木制作的驱邪符箓,雷击桃木本身就是有驱魔辟邪的特性。而阵法更多借助的也是世界本来的能量,如吸纳星辰之力等等,只是通过能量回路将这些游离能量吸收储存,再通过特定的方式释放出来。
当啷——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下方传来。张灵枢低头望去,三辆载满幽蓝晶石的蜥蜴车正驶过街道。拉车的六足蜥蜴额前悬浮着发光符文,显然是某种魔法契约的烙印。护卫车队的是群皮肤泛着石质光泽的矮人,他们背负的矿镐尖端都嵌着暗红晶石——据说那是用深渊魔物的血淬炼的破魔矿。整个大陆就只有深渊才有,因此黑曜商会才会不惜代价开采深渊表层的晶石。
那些是黑曜商会的人。清冷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张灵枢转身时,嗅到一缕混着龙舌兰气息的草药香。来人是镇上的药师苏塔,尖耳上的银环随着动作轻颤,昭示着她半精灵的血统。她的眼睛像是融化的琥珀,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金绿色。
女药师将一包药草塞进阿骨打的皮囊,指尖掠过晶石时泛起微光:商会垄断着深渊表层的晶脉开采权,不过……她突然用精灵语低声说了句什么,张灵枢虽然听不懂,却看见阿骨打握刀的手骤然绷紧,指节泛白。
正午时分,镇中央的告示墙前突然骚动起来。张灵枢挤进人群,发现墙上新贴的羊皮纸上画着某种多眼怪物的图腾,下方用朱砂写着警示文字。身旁的兽族老者突然剧烈咳嗽,暗绿鳞片从脖颈处若隐若现——这是长期接触深渊瘴气的异变征兆。
第七巡逻队全军覆没。影魔模仿人声。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半精灵药师苏塔的银发在阳光下泛起涟漪,她斗篷上绣着的三叶兰标志,代表来自东南方翡翠王庭的流放者。女药师指尖轻点自己的喉咙,一串幽蓝符文在空中浮现又消散,昨夜噬魂风里,巡逻队听见同伴呼救,结果……现在巡逻队正在招募探查深渊表层的志愿者。她突然用精灵语说了个词,张灵枢虽然听不懂,但能清晰看见她尖耳上凝结的冰霜。
随着镇上招募志愿者,阿骨打也去参加了,说是要为死去的居民报仇雪恨。时间一晃又过去七天,巡逻队还没有回来。张灵枢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继续一边熟悉这陌生的世界,一边辨识药物,熟悉魔法的运作原理,以希望可能了解这个世界能量本源。这些天的寻找倒是让他发现了不少在以前世界十分稀少甚至灭绝的药物。对自己伤势也有不小的帮助。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暮色降临时,张灵枢蹲在铁匠铺后的垃圾堆旁。他捡起半块残缺的金属护甲,上面残留的荧光纹路突然刺痛指尖——就像三天前触碰六足蜥蜴的契约符文时一样。这种刺痛感让他想起龙虎山的雷法实验,但这里的能量更……混乱。当他试图用道门调息法平复时,却发现经脉中空空如也,那个血月之夜耗尽了所有灵力。
魔法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沙哑的声音吓得他差点摔进垃圾堆。独眼铁匠拄着嵌有橙红晶石的铁锤,用通用语混着矮人语嘀咕:外乡人最好别乱碰深渊矿渣。老人突然挥动铁锤砸向地面,锤头晶石爆发的火光中,张灵枢看到那些荧光纹路如活物般窜入地下。铁匠的独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些矿渣里藏着影魔的诅咒,商会的人都不敢随便碰。
深夜,张灵枢在石板上用炭条记录今日所得:
1. 魔法能量依附于物质存在(晶石、符文、生物变异)。
2. 能量性质狂暴不稳定(参见铁匠演示)。
3. 本地人通过晶石媒介操控能量(需验证)。
窗外的血月突然亮了几分,他手腕处的空间裂伤毫无征兆地灼烧起来。在剧痛袭来的瞬间,他仿佛看到那些荧光纹路在皮肤下游走,与镇中央高塔的水晶光焰产生某种共鸣——
石屋木门被重重撞开,阿骨打浑身是血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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