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雍正四年春
翊坤宫的玉兰开了，一树洁白在朱红宫墙下格外醒目。
盛明兰——如今该称年妃了——正坐在窗下绣花。她绣的是一对鸳鸯，针脚细密，配色雅致。这是要送给新晋的谦贵人的贺礼，那姑娘前日诊出了喜脉。
宫女灵芝轻手轻脚进来：“娘娘，皇上往这边来了。”
明兰放下绣绷，理了理衣襟。不多时，雍正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
“臣妾恭迎皇上。”她依礼下拜。
雍正虚扶一把：“爱妃免礼。”他在明兰对面坐下，目光落在绣绷上，“这是给谦贵人的？”
“是，”明兰含笑，“谦妹妹有喜，臣妾想着送些实用的。这对鸳鸯枕套，寓意夫妻和睦，早生贵子。”
雍正看了她片刻，忽然道：“你待她们……总是这般好。”
明兰垂眸：“后宫姐妹，理应互相照应。”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雍正却想起三年前——那时的年世兰骄纵善妒，别说给有孕的妃嫔送礼，不找茬已是万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好像是从那次大病之后。
那年冬天，年世兰染了风寒，高烧三日，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不再动不动甩脸子，不再苛责宫人，甚至……不再专宠。
起初他疑心是装的，暗中观察了半年。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不是伪装——她是真的变了。变得更沉稳，更通透，更……像他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影子。
“皇上？”明兰见他出神，轻声唤道。
雍正回神，端起茶盏：“年羹尧前日递了折子，说西北军务已安排妥当，请旨回京述职。”
明兰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兄长离京三年，是该回来看看了。”
“你不替他求个恩典？”雍正问。
明兰摇头：“朝政大事，臣妾不敢置喙。兄长若有过错，皇上该罚便罚；若有功劳，皇上该赏便赏。臣妾只愿皇上圣明，兄长忠心，如此便是君臣相得的佳话。”
这话说得漂亮。雍正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若是从前，年世兰定会撒娇卖痴，求他给年羹尧加官进爵。但现在这个“年世兰”，懂得分寸，知进退。
“你放心，”雍正放下茶盏，“年羹尧这三年在西北做得不错，朕心中有数。”
明兰这才真心笑了：“谢皇上。”
她知道，年家这一关，算是暂时过了。只要年羹尧继续这般谨慎，不被帝王猜忌，年家就能安安稳稳地走下去。
汴京·元佑三年春
澄园里的桃花开得正好，粉粉白白缀满枝头。
年世兰——如今是顾侯夫人明兰了——正在花树下教安宁插花。五岁的小姑娘学得有模有样，将几支桃花错落有致地插进青瓷瓶里。
“娘亲，好看吗？”安宁仰头问。
“好看，”年世兰摸摸她的头，“我们安宁手真巧。”
安国在一旁看书，闻言抬头：“妹妹插的花，比宫里那些娘娘插得还好。”
年世兰失笑：“你又没见过宫里娘娘插花。”
“梦里见过，”安国认真道，“那些娘娘插的花，太刻意了，不如妹妹的自然。”
年世兰心中一动。这两个孩子偶尔会提起“梦里”的事，说些他们不该知道的东西。起初她还会惊讶，现在已习惯了。
“娘亲，”安宁忽然问，“您说……另一个世界的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年世兰愣了愣：“怎么突然这么问？”
“昨晚我梦见那个阿姨了，”安宁小声道，“她好像在绣花，绣的是……鸳鸯。”
年世兰想起前几日的梦。梦里，那个成了“自己”的女子，确实在绣鸳鸯枕套。
“她过得很好，”年世兰柔声道，“在那边，她也会把日子过得很好。”
这是她的真心话。那个女子有盛明兰的聪慧谨慎，又有年世兰的身份地位，定能在后宫站稳脚跟。
正说着，顾廷烨回来了。
“爹爹！”两个孩子扑过去。
顾廷烨一手抱一个：“在玩什么？”
“插花，”安宁抢着说，“我插了一瓶，爹爹看！”
顾廷烨认真看了，赞道：“真不错。比爹爹插得好。”
一家人说笑着往屋里走。年世兰看着丈夫和孩子们的背影，心中满是暖意。
这样的日子，是前世的她不敢想象的。
夜里，她又做梦了。
梦境交汇处· 一片盛开的桃花林
这次不是在白雾中，而是在一片桃花林里。花瓣纷飞，香气袭人。
盛明兰和年世兰同时出现，两人都穿着春装，一个宫装华美，一个常服雅致。
“又见面了。”明兰笑道。
“这地方真美，”年世兰环顾四周，“比御花园的桃林还好。”
两人在桃树下坐下。花瓣落在她们肩头、发间。
“谦贵人有喜了，”明兰先开口，“我给她绣了鸳鸯枕套。”
年世兰点头：“我梦见你绣花了。安宁那孩子，居然也梦见了。”
明兰惊讶：“她能梦见我？”
“她和安国……有些特别，”年世兰简单说了孩子们的情况，“他们似乎能感应到一些……时空的波动。”
明兰沉思：“难怪。我这边，有时也会梦见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比如顾廷烨在朝堂上与人争辩，比如蓉姐儿在闺秀圈里崭露头角。”
“那些都是真的，”年世兰笑道，“蓉儿那孩子，如今可厉害了。宫宴上让永嘉郡主吃了瘪，如今汴京城里都传她是顾家明珠。”
明兰也笑了：“真好。那孩子前世……过得太苦。”
两人聊了各自的生活。明兰说了年家的近况，说了雍正的变化；年世兰说了盛家的兴旺，说了孩子们的成长。
“有件事，”明兰忽然正色道，“我这边，最近朝堂有些动静。有御史弹劾年家旧部贪腐，虽然兄长已经处理了，但皇上似乎……起了些疑心。”
年世兰皱眉：“需要我这边做什么吗？”
“不用，”明兰摇头，“我能处理。只是想提醒你——你们那个世界，若有什么类似的事，早做防备。”
年世兰记下了。她虽不在朝堂，但顾廷烨是太师，对这些事敏感得很。
“对了，”明兰又道，“我查了宫里的旧档。关于我们互换这件事……可能不是偶然。”
“怎么说？”
“我找到一本前朝方士留下的笔记，里面提到‘时空错位’‘灵魂置换’的现象，”明兰压低声音，“笔记里说，这种情况往往发生在两个命运轨迹相似、却走向不同结局的人身上。置换后，两人会互相弥补对方的遗憾，改变原本的悲剧。”
年世兰心中震动：“所以我们是……”
“我们可能是被选中的，”明兰道，“你在那边救了小娘和长榕，弥补了我前世的遗憾；我在这边护住年家，改变了你前世的结局。”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悟。
“那安国和安宁呢？”年世兰问。
“他们……”明兰想了想，“笔记里也提到过‘异世来客’，说他们是‘修复时空裂痕的关键’。具体什么意思，我没完全看懂。”
花瓣继续飘落，桃花林里一片静谧。
“无论如何，”年世兰握住明兰的手，“我们现在都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嗯，”明兰点头，“不过……我有个想法。”
“你说。”
“既然我们能这样相见，能不能……偶尔交换一些信息？”明兰道，“比如，你那边有什么好的治国之策，我可以说给皇上听；我这边有什么朝堂动向，可以提醒你们防备。”
年世兰眼睛一亮：“好主意！安国安宁常说，想避免什么‘浩劫’。如果两个世界的信息能互通，也许真能防患于未然。”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比如如何传递信息，如何验证信息的真实性，如何避免被他人察觉。
桃花林渐渐模糊。
“要走了，”明兰有些不舍，“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
“总会再见的，”年世兰笑道，“保重。”
“你也是。”
紫禁城翊坤宫
明兰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株玉兰，心中有了计较。
早膳后，她去给皇后请安。途中“偶遇”雍正，闲聊时“无意”提起：“臣妾昨夜做梦，梦见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里的人用一种叫‘互市’的方法，让边境百姓安居乐业……”
她将年世兰说的安边城互市之事，换了个说法讲了出来。
雍正听得认真：“互市……这倒是个好主意。既能让边民得利，又能减少战事。”
“臣妾也是胡乱做梦，”明兰谦逊道，“朝政大事，皇上自有圣断。”
但她知道，这番话已在雍正心里种下了种子。
汴京澄园
年世兰醒来后，立刻去找顾廷烨。
“官人，我梦见……西北军务可能有些问题，”她斟酌着说，“不是咱们这边，是另一个……类似的地方。那里的将领居功自傲，被君王猜忌，最后……”
她将明兰说的年家旧部贪腐之事，改编了一下。
顾廷烨神色凝重：“夫人这梦……倒是提醒了我。近日确实有御史在查边军账目，我得早做防备。”
他匆匆去了书房，写了几封信，派人送往各处。
年世兰松了口气。
她走到院中，看着满树桃花，轻声说：“谢谢你，另一个我。”
风吹过，花瓣纷飞，像是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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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世界，两个女子，开始通过梦境，悄无声息地影响着彼此的命运。
她们不知道这会产生多大的涟漪，但她们相信——只要心向光明，总能走出一条更好的路。
桃花落了，又会长出新芽。
春天，总是充满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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