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丁肇中眨了眨酸涩的双眼。他几乎一夜未眠，每次合上眼，林秀儿那双漆黑的眸子就会浮现在脑海中。桌上摊着那封发黄的信和玉佩，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脆弱而珍贵。
手机震动起来，是李洋发来的消息：我和张梦琪在楼下等，王浩说他知道去哪吃早餐顺便打听消息。
丁肇中揉了揉太阳穴，快速洗漱完毕。下楼时，他看到老板娘正在柜台后整理账本，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昨晚...睡得好吗？老板娘试探性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红珠串。
丁肇中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后决定实话实说：我们见到她了。
老板娘的手猛地一抖，算盘地掉在地上。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她说什么了？
她想让我们帮她送信，给她的家人。丁肇中压低声音，您知道林家现在还有人吗？
老板娘的眼神闪烁不定，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这客栈是我从公公手里接过来的，关于以前的事...她突然打住，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们最好别管这事。有些秘密...埋了百年，挖出来对谁都没好处。
丁肇中正想追问，门口传来李洋的喊声：肇中！快点！
早餐是在一家名为老茶坊的小店用的。王浩已经点好了当地特色的汤饭和油茶，热气腾腾的食物让疲惫的四人稍微恢复了些精神。
我昨晚查了家谱，王浩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极低，我太奶奶确实是这一带的神婆，而且...她姓林。
张梦琪的筷子停在半空：等等，你是说...？
我是林家后人，王浩深吸一口气，林秀儿是我太奶奶的姑姑。
桌上一片寂静。丁肇中看到王浩的手指紧紧攥着茶杯，指节发白。
所以你早就知道这客栈闹鬼？李洋眯起眼睛。
王浩摇摇头：不完全是。我知道家族有个姑姑冤死，但不知道怨灵还在。奶奶临终前给我铜镜，只说有朝一日用得上，没解释原因。他苦笑一下，说实话，来吉延前我一直以为那只是老人的迷信。
黄小跑不知何时出现在桌下，爪子搭在丁肇中膝盖上：问问他知道马家吗？
丁肇中转述了问题，王浩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马家是当年吉延的大户，做药材生意起家，后来...他环顾四周，声音更低，后来暗中做鸦片贸易。新中国成立后家道中落，但还有后人留在镇上。
林秀儿发现的秘密，胡飞雪的声音突然在丁肇中耳边响起，只有他能听见，恐怕不止逼婚那么简单。
张梦琪翻看着那封遗信：信里说她宁死不从，但没提具体原因。如果只是不情愿的婚事，怨气不至于百年不散...
我们得找更多证据，丁肇中下定决心，王浩，你知道马家老宅在哪吗？
王浩点点头：现在改成了民俗展览馆，但后院还保留着老祠堂，据说马家人偶尔还会去祭拜。
黄小跑突然竖起耳朵：有人来了。
脚步声接近，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停在他们的桌边。他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听说几位在打听林家的事？男人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王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丁肇中警惕地问：您是？
马世杰，本地民俗研究会会长。男人递上名片，也是马家现任家主。老宅现在的展览馆就是我负责的。
丁肇中注意到王浩听到时眼中闪过的恨意，但王浩很快垂下眼睛，掩饰了情绪。
我们只是对古镇历史感兴趣，张梦琪露出礼貌的微笑，听说林家有位小姐...
林秀儿，马世杰打断她，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冷笑，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新婚之夜自缢，给两家都带来了耻辱。他推了推眼镜，年轻人，有些历史不值得探究。吉延有很多美丽的传说，何必纠结于这种不光彩的事？
李洋刚要反驳，胡飞雪的声音再次在丁肇中耳边响起：让他离开，他在试探你们。
丁肇中清了清嗓子：谢谢马会长建议，我们只是随便问问。
马世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尤其多看了王浩几秒，然后微微颔首：祝各位在吉延玩得愉快。对了...他转身前补充道，老宅祠堂正在修缮，不对外开放，为了安全着想，请勿靠近。
等马世杰走远，黄小跑才从桌下钻出来，变回少年模样坐在空位上：这家伙身上有股邪气，肯定知道什么。
他认出我了，王浩阴沉地说，马家一直盯着林家的后人。
现在怎么办？李洋不安地问，他都警告我们了...
丁肇中看向王浩：你还能查到更多吗？关于林秀儿和马家的联系？
王浩思索片刻：我太奶奶留下了一些笔记，放在家里。但需要回省城去取...
来不及，胡飞雪现出身形，幸好早餐店人不多，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突然多出的白衣女子，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黄小跑眼珠一转：不如直接去马家祠堂看看？那老小子越不让去，越说明有问题。
太危险了，张梦琪皱眉，万一被发现...
我和胡飞雪可以制造些...干扰，黄小跑狡黠地笑了，保证马家的人忙得顾不上后院。
计划就这样定下了。白天他们分头行动：王浩去镇上的档案馆查老资料，张梦琪和李洋假装游客在展览馆踩点，丁肇中则带着两位仙家回客栈，试图从老板娘那里套出更多信息。
老板娘见到胡飞雪时差点惊叫出声，手腕上的红珠串地断了，珠子滚了一地。
狐...狐仙大人！她跪坐在地上，声音发抖，我不知道是您显灵...
胡飞雪优雅地抬手示意她起身：这客栈供奉仙家多久了？
自...自从我公公那辈，老板娘颤声回答，他说当年有位狐仙救过他的命，所以世代供奉...
胡飞雪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你公公是不是姓赵？矮个子，左眉有颗痣？
老板娘瞪大眼睛：您...您怎么知道？
黄小跑咯咯笑起来：缘分啊！老胡，这不是你六十年前救的那个被马家打手追杀的小伙计吗？
丁肇中突然明白了：所以客栈一直供奉的仙家也是你们，而你们又抓了我做第马香童？
胡飞雪微微点头：当年马家势力大，害死林秀儿后还想灭口知情者。我们暗中救了些人，其中就有这客栈的前主人。
那您一定知道林秀儿的事！丁肇中急切地问。
胡飞雪的表情变得复杂：我只知道她死得冤，但具体内情...那时我正在闭关修炼，出关时事情已经过去了。
老板娘犹豫再三，终于开口：我公公临终前说过...林小姐不是单纯的自杀。马家老爷怕她说出什么，在新婚之夜...她突然噤声，惊恐地看向门口。
丁肇中回头，只见马世杰不知何时站在客栈门口，脸色阴沉如水。
刘老板娘，他一字一顿地说，散布谣言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老板娘顿时面无血色，哆嗦着躲到柜台后。胡飞雪轻轻一挥手，马世杰突然眼神涣散，像是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你...你们要住房？他茫然地问，然后摇摇头，不对，我进来干什么来着...
黄小跑偷笑：老胡的迷魂术还是这么厉害。
等马世杰困惑地离开后，老板娘才长舒一口气：他每隔几天就会来客栈转转，像是找什么东西...
找这个？丁肇中从口袋里取出林秀儿的信。
老板娘倒吸一口冷气：老天！这信怎么在你们手里？马家找它找了三十多年！
傍晚，五人在客栈后院秘密会合。王浩带来了重要发现：我在档案馆找到一份旧报纸，报道林秀儿的消息，但角落里有个小方块说同日马家仓库失火，烧毁了一批。
鸦片，李洋立刻反应过来，林秀儿发现了这个？
不止，王浩眼中闪着愤怒的火花，我还查到马老爷当时正和日本人做生意，把鸦片卖给日军。林秀儿在信里可能提到了这点，所以马家必须让她闭嘴。
张梦琪补充他们的发现：展览馆下午五点关门，但后院的祠堂有个侧门，锁看起来很旧，应该不难撬。
马世杰今天下午突然离开镇上了，李洋说，听说是去市里开会，明天才回来。
胡飞雪和黄小跑对视一眼，狐仙微微一笑：看来我们的起作用了。
天黑后，五人悄悄来到马家老宅。展览馆已经闭馆，四周寂静无人。借着月光，他们绕到后院，果然发现一扇斑驳的木门，上面挂着生锈的锁链。
黄小跑变回原形，轻松钻过门缝，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了。祠堂内部阴森空旷，正中摆放着马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最显眼的位置是一个镶金的牌位——马公德荣之位，正是当年逼婚林秀儿的老财主。
找找看有没有暗格，王浩低声说，这种老祠堂通常都有藏东西的地方。
他们分头检查墙壁和供桌。丁肇中注意到一块地砖边缘异常光滑，像是经常被移动。他示意其他人过来，合力撬开地砖，下面露出一个生锈的铁盒。
盒子里是一叠发黄的信件和一本账册。王浩小心地展开最上面的一封，正是林秀儿笔迹：
父亲大人：女儿在马家发现惊人内幕。马德荣私藏鸦片数百斤，更与日本人勾结，欲将毒品售予日军残害同胞。女儿已将证据藏于...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显然是被截获了。
账册则清楚地记录了马家与日本商人的鸦片交易，最后一页写着：林氏女发现秘库，恐泄于外。已处置，然证据不知所踪。须寻。
张梦琪捂住嘴：他们杀了她，还伪装成自杀...
证据，王浩急切地翻找，林秀儿说她藏了证据，在哪？
胡飞雪突然抬头：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和说话声。黄小跑跳到窗边一看：糟了！马世杰回来了！还带着几个人！
快走！胡飞雪一把抓起铁盒，从后窗出去！
他们刚爬出后窗，前门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五人屏息蹲在窗下，听到马世杰愤怒的咆哮：
废物！连几个小年轻都看不住！他们今天一直在打听林家的事，肯定知道了什么！必须找到他们，拿回那封信！
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回答：老板，刘老板娘那边也问过了，她说不知道...
放屁！那客栈一直跟林家有关系！给我继续查！
脚步声接近后窗，丁肇中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着火了！粮仓着火了！
马世杰咒骂一声，带着人匆匆跑开。胡飞雪微微一笑：黄小跑的拿手好戏。
五人趁机溜出马家老宅，借着夜色的掩护回到客栈。老板娘见他们安然归来，明显松了口气，立刻关上大门，挂上的牌子。
你们找到什么了？她急切地问。
丁肇中展示铁盒里的东西，老板娘看后泪流满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林小姐不是那种人...
现在我们有证据了，王浩坚定地说，但怎么为林秀儿平反？马家在镇上势力还是很大。
胡飞雪轻抚那本账册：明天是吉延的民俗文化节，全镇人都会聚集在广场...
黄小跑眼睛一亮：当众揭发！让全镇人都知道马家的真面目！
但马世杰不会坐以待毙，李洋担忧地说，他今天已经起疑了...
丁肇中突然有了主意：我们需要更多帮助。老板娘，您说客栈一直供奉仙家？除了胡飞雪和黄小跑，还有其他仙家吗？
老板娘点点头：后山还有位柳仙大人，是胡仙大人的好友...
胡飞雪眼前一亮：柳青烟！她最擅长托梦之术！
计划逐渐成形：胡飞雪和黄小跑负责联络其他仙家相助；王浩准备公开演讲的资料；张梦琪和李洋负责制作证据的复印件；丁肇中则要确保林秀儿的怨灵知道他们正在为她平反。
夜深人静时，丁肇中独自来到203房间，将林秀儿的遗物摆在桌上，点燃三支老板娘给的香。
林小姐，他轻声说，我们找到证据了，明天就会还你清白。请你...再忍耐一下。
一阵微风突然拂过，香烛的火焰猛地蹿高，然后又恢复平静。丁肇中觉得房内的温度似乎回升了些许，不再那么阴冷刺骨。
窗外，满月高悬。明天将是决定性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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