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石屋,沙地。
麻衣老者依旧蹲在地上,手中的树枝不紧不慢地划动着,勾勒出繁复而玄奥的星辰轨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云逸三人的到来和话语置若罔闻。
海风呜咽,卷起细沙,落在老者花白的发梢和破旧的麻衣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慕倾城和星瞳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那看似平凡的老者。
她们能感觉到,云逸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是压抑到极致的激动与期盼。
良久,老者手中的树枝终于停下。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异常干净平和的脸庞。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蕴藏了整片星空,沧桑、睿智,仿佛看透了万古轮回。
他的目光落在云逸身上,平静无波,却让云逸感觉灵魂都被看穿。
“婉清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吗……”老者的声音沙哑而缓慢,带着一丝悠远的追忆,他目光扫过云逸,最终落在星瞳身上,微微点头,“星辰血脉……不错。”
星瞳心中一紧,连忙再次行礼:“晚辈星瞳,见过前辈!”
老者没有回应,目光重新回到云逸脸上,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云逸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心脏砰砰直跳。母亲的名字从老者口中说出,让他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眼前这位,就是母亲的师尊,星陨老人!
“你身上,有婉清的气息……还有,混沌的味道。”星陨老人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她……还好吗?”
云逸鼻尖一酸,强忍激动,将母亲被困北冥冰宫、留下神念烙印、指引他来此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诉说了一遍,最后取出那枚星辰之心,双手奉上:“母亲留下此物,说前辈见到,自会明白。”
星陨老人看着那枚七彩流转的星辰之心,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
他伸出枯瘦的手,接过星辰之心,指尖轻轻摩挲着,沉默良久,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痴儿……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将星辰之心递还给云逸,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紫霄天……鬼骨老人……你倒是惹了不少麻烦。”
云逸心中一凛,知道对方已洞悉一切,坦然道:“晚辈为寻母踪,不得已而为之。紫霄天势大,晚辈自知力薄,但母亲深陷囹圄,为人子者,岂能坐视?恳请前辈指点迷津!”
星陨老人深深看了云逸一眼,缓缓站起身。
他身材不高,甚至有些佝偻,但当他站起时,整个天地仿佛都以他为中心,那浩瀚如星海般的气息虽含而不露,却让云逸感到自身的渺小。
“迷津?”星陨老人望向那片死寂的陨星海,声音飘忽,“路在脚下,何须人指?你既身负混沌星核,又得婉清传承,便是应劫之人。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紫霄天之劫,亦是你之机缘。”
他转身,看向云逸:“你想救母,想复仇,凭你现在的实力,不过是螳臂当车。”
云逸握紧拳头:“晚辈明白!但晚辈不会放弃!恳请前辈教我!”
“教你?”星陨老人摇了摇头,“道不可轻传。你的路,需要你自己走。老夫能给你的,只有一次机会。”
他指向陨星海深处那团最耀眼、最狂暴的寂灭星云:“三日之后,星陨潮汐爆发,核心处的‘归墟星眼’将会开启一瞬。那里是星辰寂灭与新生的原点,蕴含最本源的星辰法则。
你若能进入其中,坚持一炷香的时间,或许能窥得一丝混沌真意,彻底炼化星核,实力大增。
但若坚持不住,便会形神俱灭,化为星尘。”
归墟星眼!星辰寂灭原点!云逸倒吸一口凉气!那是连元神境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绝地!
“我去!”云逸毫不犹豫,眼神坚定如铁。为救母亲,纵是刀山火海,他也闯了!
星陨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又道:“潮汐爆发时,会有不少老家伙前去观摩,其中未必没有紫霄天的眼线。
你身份敏感,需小心行事。”
“晚辈明白!”云逸重重点头。
“好了,你们在此休息三日,调整状态。潮汐之时,自行前往。”星陨老人摆摆手,不再多言,转身走入石屋,关上了门。
云逸三人对着石屋恭敬一礼,然后在不远处寻了处避风的地方坐下。
夜幕降临,陨星海边缘的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破碎的星辰如同钻石碎屑,洒在墨色的天幕上。
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淡淡的星辉。
慕倾城坐在云逸身边,默默递过一个水囊。
云逸接过,喝了一口,冰冷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中的滚烫。
“害怕吗?”云逸轻声问,看向慕倾城。月光下,她清冷的侧脸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光,美得惊心动魄。
慕倾城轻轻摇头,目光望向那片死亡星海:“有你在,不怕。”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云逸心中微颤,一股暖流涌过。这些年来,无论多么艰险,她始终默默陪在自己身边,从未退缩。
这份情谊,早已超越了寻常。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慕倾城微凉的手。慕倾城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耳根悄然爬上一抹绯红。
“等救出母亲,解决了紫霄天的麻烦……”云逸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认真,“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不再理会这些纷争,可好?”
慕倾城抬起眼眸,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有关切,有承诺,更有一种她期待已久的东西。
清冷的眸子渐渐融化,泛起一丝水光,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
星瞳坐在稍远处,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悄悄别过头去,欣赏着天上的“星星”。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第三日正午,原本死寂的陨星海,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海量的星辰碎片开始向中心汇聚,空间扭曲,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道无法形容的、蕴含着毁灭与新生意境的能量波动,从星海最深处爆发开来!
星陨潮汐,开始了!
石屋门无声开启,星陨老人走了出来,望了一眼星海深处,对云逸道:“时辰已到,去吧。记住,坚守本心,方见真如。”
“晚辈谨记!”云逸重重点头,对慕倾城和星瞳道:“你们在此等我!”
“小心!”慕倾城眼中满是担忧。
“表哥加油!”星瞳挥舞着小拳头。
云逸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无比,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那片毁灭风暴之中!
刚一进入潮汐范围,恐怖的压力便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狂暴的星辰乱流如同亿万把利刃,切割着他的护体星辉!
更可怕的是那股寂灭意境,不断冲击着他的神魂,要将他同化、湮灭!
“混沌星核,护我元神!周天星辰,听我号令!”云逸怒吼,全力运转功法,混沌星核在丹田内疯狂旋转,垂落下道道混沌气流,护住周身。
他如同怒海中的孤舟,逆着毁灭洪流,艰难地向那团越来越近、散发着吞噬一切气息的“归墟星眼”冲去!
越靠近星眼,压力越大!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神魂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
无数星辰寂灭的景象在脑海中闪现,诱惑着他放弃抵抗,融入这永恒的宁静。
“母亲……倾城……我不能倒在这里!”云逸双目赤红,咬破舌尖,凭借顽强的意志,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疯狂向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冲到了星眼边缘!
那是一个旋转的、漆黑的、连光都无法逃逸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点极致的、孕育着生机的光芒!
就是那里!
云逸用尽最后力气,一头扎了进去!
轰——!
仿佛整个宇宙在脑海中爆炸!无穷无尽的星辰本源信息、寂灭与创生的法则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他的识海!
他的身体、灵魂,在这股本源之力的冲刷下,仿佛要彻底瓦解!
“啊——!”云逸发出痛苦的嘶吼,七窍流血,身体表面出现道道裂痕!
但与此同时,混沌星核也兴奋地颤抖起来,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吞噬着这些本源之力!
星核表面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并且变得更加凝实、璀璨!他对星辰大道的感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飙升!
毁灭与新生,在他体内激烈交锋!
一炷香的时间,此刻变得无比漫长……
星海外围,慕倾城和星瞳紧张地望着那片狂暴的星域,手心全是冷汗。
石屋前,星陨老人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星眼深处那个挣扎的身影,喃喃自语:“混沌之子,星辰之劫……婉清,你的选择,是对是错……”
就在这时,远处虚空,几道强大的神识隐晦地扫过这片区域,带着探究与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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