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实地。
脚下是坚硬中带着细微灵气波动的深青色岩石，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度，至少是下界正常状态下的十倍以上，呼吸间都带着微弱的滞涩感，那是灵气过于浓郁带来的“甜蜜负担”。天空呈现出一种更高远的蔚蓝，几缕洁白的灵云缓缓飘动，阳光似乎都更加明亮锐利。
这就是上界。
陈凡身后，两万五千破天军将士陆续站稳身形，绝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震撼与茫然，贪婪地呼吸着这前所未有的浓郁灵气，但更多的是迅速转为警惕，结成防御阵型，兵器出鞘，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们降落的地点，并非什么繁华地带，而是一片荒凉的、仿佛经历过大战摧残的丘陵地带。地面遍布焦黑的坑洞，折断的残破兵器半埋在泥土中，远方隐约可见倒塌的建筑轮廓，空气中除了浓郁灵气，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消散的肃杀与荒芜之气。
“教主，我们这是……”风灵子上前一步，他气息有些不稳，刚才通道中的空间乱流和最后的冲击让他受了些内伤。墨尘更是被两名亲卫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凶悍。
“一处废弃的古战场，或者……被遗忘的矿区边缘。”陈凡深吸一口气，浓郁的灵气涌入体内，迅速补充着近乎干涸的经脉。他渡劫期的修为和特殊的吞噬体质，让他对上界环境的适应远超旁人。他目光扫过四周环境，结合之前得到的一些零碎信息，做出了初步判断。
“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通道动静太大，上界的势力很快会找过来。”陈凡沉声道，“风灵子，立刻组织人手，建立临时营地，布置警戒和隐蔽阵法。墨尘，你带伤者到核心区域休整，分发丹药，尽快恢复战力。其他人，轮班戒备，熟悉环境，不得擅离！”
“遵命！”风灵子和墨尘立刻领命而去。虽然疲惫不堪，但训练有素的破天军依旧高效地运转起来。
陈凡走到一处较高的土坡上，环视这片陌生的天地。他的神识谨慎地向外延伸，立刻感受到了一些不同。上界的空间更加稳固，法则更加清晰严密，神识探查受到的阻力也更大，范围被压缩了不少。而且，他能隐隐感觉到，冥冥之中有数道强大而隐晦的意念，似乎在遥远的地方扫过这片区域，带着审视与敌意。
“看来，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已经被注意到了。”陈凡心中冷笑。他取出之前影月搜集整理的、关于上界势力分布和地理概况的玉简（虽然信息有限且滞后），结合眼前所见，快速分析。
根据情报，他们强行打开通道降落的地点，很可能位于上界相对边缘的“坠星荒原”地带。这片区域在上古大战中被打得支离破碎，灵气紊乱，资源贫瘠，且残留着不少危险的空间裂隙和上古禁制，属于三不管的混乱地带，正适合他们这种突然闯入的势力暂时落脚，避开锋芒。
但这也意味着，资源匮乏，环境恶劣。
“必须先站稳脚跟，获取情报和资源。”陈凡心中盘算。他看向正在忙碌布防的将士，虽然疲惫，但士气尚可，核心战力犹存。最大的问题是后勤——丹药、灵石、修复法器的材料，在下界带来的储备有限，刚才的激战和通道穿越又消耗巨大。在这陌生的上界，补给是头等大事。
就在这时，他心中警兆突生！紫府中那深紫色漩涡微微一震，传递出一丝危险的感应。
几乎同时，远方的天空中，三道流光以惊人的速度破空而来，气息凌厉，毫不掩饰！正是紧随他们冲入通道的剑心子和玄机老人！圣言者并未出现，不知是留在了下界，还是从其他方向迂回。
“来得真快！”陈凡眼神一冷。他抬手制止了下方将士的骚动和准备升空迎敌的举动。
“稳住阵脚，防御为主！没我的命令，不得升空接战！”陈凡的命令通过神念传遍全军。渡劫期的战斗，化神、炼虚修士参与进去就是送死，合体期也危险重重。必须由他先顶住。
说话间，三道流光已至头顶，悬停在千丈高空。剑心子脸色阴沉，古剑在手，剑气锁定陈凡。玄机老人则目光扫过下方严阵以待的破天军和正在构建的营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这群下界“乌合之众”反应如此迅速有序。
“魔头！还不束手就擒！”剑心子厉声喝道，声浪滚滚，“此地已是上界，你已插翅难飞！立刻散去魔军，自封修为，随我回玄天剑宗请罪！”
玄机老人则语气稍缓，但同样带着不容置疑：“陈教主，事已至此，负隅顽抗毫无意义。坠星荒原乃绝地，尔等困守于此，缺粮少药，又能支撑几时？不如放下兵刃，我万法仙盟可出面斡旋，或能保你门下弟子一条生路。”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意图动摇军心，更想试探陈凡的虚实。刚才通道出口那一记诡异的吞噬领域和最后的暗紫光束，让他们心中忌惮。
陈凡仰头，暗紫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两人，忽然笑了。
“剑心子，你的剑，修好了吗？”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玄机老道，你万法仙盟的手，伸得是不是太长了些？我幽冥圣教初临贵地，还没去拜访，你们倒先来‘迎接’了。”
他踏前一步，渡劫初期的气息完全释放，虽然带着伤势未愈的虚弱，但那股融合了封禁与吞噬特质的独特威压，依旧让高空两人心头一凛。
“要战，便战！啰嗦什么？”陈凡声音转冷，“想拿我的人头去领赏，还是想抢我身上的‘秘密’？尽管放马过来！看看是你们的剑快，阵狠，还是我的……吞噬之道，更凶！”
话音未落，他双手虚抬，掌心之间，一个微型的、不断向内坍缩的紫色光点已然浮现。虽然小，却散发出令空间都微微扭曲的恐怖吸力，正是之前吞噬剑气和圣光的法则雏形再现！
剑心子和玄机老人脸色一变。他们看出陈凡伤势不轻，气息不稳，但这诡异莫测的吞噬能力实在让人头疼，不知底细，不敢轻易全力出手。而且，下方那两万多破天军虽然个体实力远不如他们，但结成战阵，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尤其是那股经历过血火淬炼的惨烈杀伐之气，绝非普通宗门修士可比。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忌惮与犹豫。
“哼，魔头休要猖狂！”剑心子色厉内荏地冷哼一声，“此地已被我等神识标记，你逃不掉！待我玄天剑宗大军到来，必将尔等碾为齑粉！”
玄机老人也道：“陈教主，望你好自为之。在这坠星荒原，没有补给，没有援军，你们支撑不了多久。我等……暂且告辞，来日方长。”
说罢，两人竟不再纠缠，化作流光，朝着不同方向疾驰而去，瞬间消失在天际。他们显然不打算在没把握的情况下与状态未知的陈凡死磕，更想先摸清情况，调集力量，或者……让其他势力先来碰碰钉子。
看到两人退走，下方严阵以待的破天军将士稍稍松了口气，但气氛依旧凝重。谁都知道，暂时的退却，意味着更猛烈的风暴正在酝酿。
陈凡散去掌心的紫光，脸色又白了一分，体内气血翻腾。刚才强行凝聚法则之力震慑对方，对他的负担不小。
“教主，他们退了，但肯定会卷土重来，而且可能会引来更多势力。”风灵子飞身上前，忧心忡忡。
“我知道。”陈凡抹去嘴角又溢出的一丝血迹，眼神锐利如刀，“所以我们时间不多。风灵子，营地布置和防御交给你，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要能抗住渡劫修士短时间的攻击。另外，派出精锐小队，向外探索，以百里为限，寻找水源、可食用灵植、妖兽踪迹，以及……任何可能存在的废弃矿洞或遗迹！我们需要资源，也需要了解这片荒原的具体情况。”
“是！”
“墨尘，”陈凡看向被搀扶过来的墨尘，“你的伤最重，好好休养，丹药不够，就用我的份额。我需要你尽快恢复，接下来的硬仗，离不开你。”
墨尘咬牙点头：“属下明白！这点伤，死不了！”
安排完毕，陈凡回到刚刚为他搭建起来的简易石殿中。他盘膝坐下，取出一把丹药服下，开始调息。同时，他的心神沉入紫府。
紫府之中，吞噬了部分圣光后，那深紫色漩涡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对“神圣”属性力量的抗性和“消化”能力明显增强。而那点暗红色的“神性”光点，在吸收了圣光能量后，似乎……微微壮大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小，但那种高位格的“存在感”更加清晰了。
“净世神殿……圣光……神性……”陈凡心中念头急转，“他们对这丝被污染的神性如此敏感，甚至称之为‘窃神者’。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上界的水，果然深不可测。”
他感到一丝紧迫。不仅仅是外部三大势力（玄天剑宗、万法仙盟、净世神殿）的威胁，更有对未知真相的探究渴望。他的吞噬之道要更进一步，似乎不可避免地要触及这些更高层次的隐秘。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枚与影月单线联系的、极其隐秘的传讯符，突然微微发热。
陈凡精神一振，立刻取出。符中传来影月虚弱但清晰的神念波动，信息很短，显然是仓促间发出：
“教主……已潜入……‘万灵坊市’……获得部分情报……上界震动……三大宗派及附庸正在调集力量……目标坠星荒原……另……发现疑似‘净世神殿’秘密据点线索……位于荒原东南三千里‘黑风谷’……可能与……上古‘渎神之战’遗迹有关……小心……裁决之光……”
传讯到此戛然而止，显然影月那边情况紧急，切断了联系。
“万灵坊市……黑风谷……渎神之战……裁决之光……”陈凡眼中紫芒闪烁，将这几个关键词牢牢记住。
影月果然能力出众，竟然在如此短时间内在上界打开了局面，获取了重要情报。虽然她自己似乎也陷入了危险。
“黑风谷……上古遗迹……”陈凡沉吟。或许，那里有他需要的答案，或者……资源。
他看了一眼外面逐渐成形的营地，和那些正在抓紧时间恢复、训练的将士。
时间紧迫，内忧外患。但路，总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先解决眼前的生存问题，然后……”陈凡目光投向东南方向，那里是影月情报中提到的“黑风谷”所在。
“就去会会这所谓的‘渎神遗迹’，看看净世神殿，到底在遮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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