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姥脸色浮现一抹病态的嫣红，双手犹如烧红一般，似乎要将近百年的功力、真气都凝聚一掌之上，正是天山六阳掌最后一式，炙阳三叹。
整个身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势。
李秋水真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胁，她不顾伤势，将毕生功力同样毫无保留的灌注于双掌，小无相功“无相”真意催发到极致。
“小无相功---无相无我！”
面对汹涌而来的炙阳三叹掌力，李秋水再次发出一声尖啸，双掌如推山岳，缓缓推出，这是她毕生修为与无相真意的至强一击！
无声的碰撞！
这两掌，几乎超越了凡俗武学。
下一刻！
轰隆！！！
仿佛天崩地裂！
似乎整个山谷都在剧烈摇晃，两侧的山崖崩碎，巨大的岩石如同雨点般滚落！
过了好一阵，恐怖的真气碰撞，裹挟着烟尘散去。
山谷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深坑两侧，两个身影遥遥相对，皆是一脸颓败，气息羸弱。
童姥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鲜艳的红袍早已破烂不堪，原本风姿卓绝，眼下苍老了百岁，整个脸颊、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布满皱纹。
强行激发潜能的反噬下，她已油尽灯枯，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丝。
……释然？
另一侧，李秋水倚靠在一块断石上，一袭华美的宫装同样破碎，露出染血的肌肤。
苍白如雪，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她看着童姥，眼中没有了恨意，只剩下一种同归于尽的漠然和深深的疲惫。
“童姥，你……”
李轻舟慢慢靠了过去，将弥留之际的童姥搀扶起，眼中看不出悲喜，多了几分敬重。
“呵呵，小子。”
童姥脸白如纸，整个人宛如风中之烛一般，但依旧强行挣扎坐起，期待又忐忑的盯着李轻舟，“小子，师弟临死前，一定会交给你一幅画，对不对？”
“嗯，对。”
李轻舟点点头，并不否认。
“哈哈，呃，拿出来，给……姥姥，瞧瞧，好……好让师妹死的心服口服！”
瞥了一眼靠在不远处断石边的李秋水，童姥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她有足够的自信，若非自己修炼“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遭了李秋水暗算，不算武学天赋，单凭容貌。
李秋水，凭什么和我争！
“好。”
李轻舟欲言又止，其实这幅画，他已经看过无数次，画中仙子既不是童姥，也不是李秋水，而是另有其中人。
但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童姥颤颤巍巍接过话，表情瞬间呆滞。
画中仙子，一袭浅白素衣，立于桃花树下。
眉眼温婉如江南春水，气质清冷似天山雪莲，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容颜……竟与曼陀山庄的王语嫣有七八分神似！
“哈哈哈，不是她，不是她！”
童姥的笑声都呛着血沫，疯狂而悲怆，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是她？哈哈，师弟，冤孽，冤孽啊！”
“噗！！！”
李轻舟微微叹口气，将已然气绝的童姥合上双眼。
“小子，把画也拿给师叔看看。”
李秋水靠着山壁，半边身子已被冰霜覆盖，她也是风中残烛一般，竭力抵抗着那生死符的恐怖侵蚀。
看到童姥咽气，她眼中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也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与悲凉。
“呵……呵呵……”
“哈哈，居然是她……果然是冤孽……”
待看清画中人后，李秋水失魂落魄，仿佛被抽干所有精力，歪着头在一旁，不断发出声破碎的、苦涩的低笑。
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嘲讽自己。
过了许久，方才抬眸看向李轻舟，“小……小子……”，她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师姐、师兄都把一身武功给了你……”
“那，小无相功，你想不想学？”
李秋水认真的看着李轻舟。
李轻舟点了点头，态度很明确，都是逍遥派绝学，神功，不想学就太虚伪。
“好，很好。”
“师兄眼光是不错，将逍遥派交给你，小无相功的秘籍，师叔将它藏在西夏皇宫冰窖密室，入口……咳咳，机关藏在在小女李清露的闺房卧榻下。”
李秋水定定的盯着李轻舟，继续道。
“虽说你小子一肚子坏水，但本质不坏，有底线，有自己的坚持，你要答应师叔两件事！”
李轻舟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心里却在犯嘀咕，该不会是让我娶她孙女李清露，当西夏驸马吧？
哎呀，啊这……不妥不妥。
当了驸马，本公子以后，还怎么继续撩女侠？
骑马可以，驸马不行！
李秋水恨不得一掌拍死眼前这贼眼珠子乱转，打着歪心思的小子，但却又无可奈何。
“清露这孩子，性子单纯。”
“哎，是奶奶对不起她，她总归以后是要嫁人的，你替我看着点，护着她……若是驸马不行，就杀了，带她走。”
这个，完全可以。
李轻舟举五肢赞成。
杀驸马，拐跑公主，
嘿嘿，
想想都刺激！
“好，我一定办到！那另一件事是？”
李轻舟疑惑的接过李秋水递过去的一个玉石盒子，想也不想先揣进兜里，临终托付的东西，肯定很值钱！
“呵呵，我跟师姐斗了一辈子。”
“争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一个笑话，师兄真正爱的人，却是小师妹，哈哈，呵呵，冤孽啊！”
李轻舟有些摸不着头脑。
古人的思维这么奇怪吗，无崖子爱仙女般的小师妹，这没啥不妥，更谈不上什么冤孽。
“你也很奇怪吧？”
李秋水自嘲道：“我跟师姐都是可悲之人，但师兄何尝不是呢？”
“我那小师妹，李沧海，呵呵，她竟然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你说，你说，是不是冤孽？”
我艹，等我捋捋。
有点乱了。
李轻舟咬着手指头，一脸兴致勃勃吃瓜，“那，你师妹，李沧海爱上了谁？”
李秋水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这让李轻舟猛然一滞，“我艹，不会吧，师叔，你该不会告诉我，她，她……爱上了叔祖逍遥子?”
“呵呵，那不然呢？”
李轻舟这次是真有点懵了。
不由得吐槽，
逍遥派，贵圈真乱。
“师父逍遥子天人般的人物，当年和武当张真人、全真王真人，并称道门三骄，相貌极俊……”
说到相貌，李秋水不由得多看了李轻舟一眼。
“年轻时候，跟你小子差不多。”
“也是察觉了小师妹的心思，这才外出远游，至今未归，不久之后，小师妹也不知所踪，久而久之，咱们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咳咳，罢了，不提这事了。”
李秋水脸色更加灰败，连开口都困难，但还是挺着最后一口气。
“小子，拜托你最后一件事。”
“把……把我和师姐……”她喘息着，目光越过李轻舟，落在一旁逐渐冰凉的童姥身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平静。
“葬在……师兄……左右……”
“我们…斗了一辈子…累了…”
“若有机会，找到你师祖逍遥子，告诉他……他……”
话未说完，
李秋水眼中的神采也彻底熄灭，头一歪，香消玉殒。
“哎，何苦呢？”
李轻舟默默拾起画像，卷好，小心收起。然后，走向童姥和李秋水的遗体，恭敬再拜上三拜，低声应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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