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的潮水终于退去,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沙滩。影山光感觉自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瘫在婴儿床里,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喉咙不再像着火一样疼,但吞咽时还是有种干涩的异物感。最难受的是鼻子,完全堵住了,呼吸只能靠嘴,小胸膛费力地一起一伏,发出细微的“嗬嗬”声。
她没什么精神,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地睡着,但睡眠很浅,一点动静就能惊醒。醒来时也不像平时那样咿咿呀呀地自娱自乐,只是睁着湿漉漉、没什么神采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或者转向有声音的方向。
爷爷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但手心脚心还有些发凉,出着虚汗。他熟练地给她换上干爽的衣物,用温热的毛巾擦拭身体。
“病后体虚,需要时间恢复。”爷爷对守在旁边的飞雄解释了一句。
飞雄听不懂“体虚”这么复杂的词,但他看得懂妹妹的状态。那个会对着他笑、会伸手抓他球、会咿咿呀呀发表意见的、活力满满的小太阳,现在像颗被雨水打蔫了的小草,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这种安静,比昨晚的哭闹更让他感到不安。
他不敢再拿着排球在旁边“砰砰”地练习,甚至连走路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他把自己的被褥拖到了妹妹的婴儿床旁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影山光昏睡时,他就盘腿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守护。偶尔,他会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地碰碰她的手背,感受到那低于平常的温度,眉头就会微微皱起。
爷爷端来了熬得烂烂的米粥,米油都被熬了出来,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试图用小勺喂给光,但她只是恹恹地别开头,连嘴巴都懒得张。
“光,吃点东西才能好起来。”爷爷耐心地哄着。
飞雄看着爷爷手里的粥,又看看拒绝进食的妹妹,突然站起身,跑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他那个宝贝排球回来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托球,而是把球放在地上,然后跪坐在婴儿床前,开始慢慢地、有节奏地用手掌转动那个球。排球在他掌心下发出均匀的、沉闷的摩擦声,不像击球时那样响亮刺耳,更像是一种温和的背景音。
影山光被这熟悉的声音吸引,微微转动眼珠,看向那颗缓缓转动的、黄蓝相间的球体。那颜色和节奏,似乎带着一点安心的魔力。
飞雄见她看过来,转动得更认真了。他一边转,一边用他那贫乏的词汇量,断断续续地说着:“球……转……看……”
爷爷看准时机,再次舀起一小勺温热的米粥,递到光的嘴边。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别开头。她看着哥哥手下转动的排球,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张开了小嘴,含住了勺子。
爷爷和飞雄同时松了一口气。
喂了几口,她又没了兴趣,闭上眼睛不肯再吃。飞雄也不气馁,就继续跪在那里,慢慢地转着球,直到她再次陷入浅眠。
下午的时候,影山光被一阵不适弄醒,鼻子堵得她呼吸艰难,小脸憋得有点红。她难受地扭动起来,发出细弱的哼唧。
飞雄立刻凑上前,学着爷爷之前的样子,用自己的小拇指,小心翼翼地想去帮她清理鼻子里的一点分泌物。但他手重,又不得法,非但没弄出来,反而可能让她更不舒服了。
影山光烦躁地挥了挥小手,正好打在他脸上,力道很轻,更像是抚摸。
飞雄愣住了,保持着那个笨拙的姿势,没有动。
影山光打完,似乎耗尽了力气,又瘫软下去,但呼吸依旧困难,小眉头紧紧皱着。
飞雄看着妹妹难受的样子,自己的眉头也拧成了疙瘩。他放下手,不再尝试“帮忙”,而是把脸又凑近了些,近到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然后,他开始对着她的小脸,轻轻地、均匀地吹气。
呼——呼——
带着男孩干净气息的微风,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和鼻翼。那感觉凉丝丝的,暂时缓解了鼻塞带来的窒息感。
影山光皱紧的眉头,在这微弱的、持续的凉意中,一点点舒展开来。她无意识地朝着风来的方向偏了偏头,呼吸似乎也顺畅了一点点。
飞雄看到了她这细微的反应,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吹得更加认真,更加轻柔。他鼓着腮帮子,像只努力的小青蛙,持续不断地输送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却倾尽全力的安慰。
爷爷端着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飞雄跪在婴儿床边,对着妹妹的脸认真地吹着气,小脸都憋得有些发红;而光,就在这笨拙的“人工通风”下,眉头舒展,似乎睡得安稳了些。
爷爷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把水放在一旁。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了床边那个固执地、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原始方式,想要为妹妹驱散一丝不适的小小身影。
病去如抽丝,缓慢而磨人。
但在这缓慢的恢复期里,那份笨拙的、执着的守护,或许比任何药物都更能滋养那颗幼小的心灵。
影山光在朦胧中想,这个笨蛋哥哥,照顾人的方式还是这么清奇。
可是……这种感觉,不讨厌。
甚至,有点暖暖的。
---
(第八章 完)
喜欢团宠妹妹的排球天才路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团宠妹妹的排球天才路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