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开了被子，走下床，径直来到她那娇小的、却被毁灭性的黑色能量包裹着的身躯前。
然后，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他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用力地拥入了怀中。
用他的胸膛，直接承受了她所有外溢的狂暴能量，以及那即将爆发的、更深的绝望。
“……”
小希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
随即，是更猛烈的爆发！
“放开我！你这个骗子！混蛋！！”
她尖叫着，握紧的小拳头如同雨点般砸在他的背上、胸口，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她的指甲深深地掐入他的手臂，甚至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瞬间就尝到了血腥味。
她没有动用律者的权能进行实质的杀伤，但这纯粹的、属于小女孩般的撕打、抓咬，却蕴含着更深的痛苦与委屈。
辰奕闷哼了一声，眉头因疼痛而皱起，但他环抱她的手臂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反而收得更紧。
他任由她发泄，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和咬痕，甚至感觉到肩胛骨在她疯狂的捶打下发出细微的裂响。
他没有运起任何力量抵抗，也没有试图辩解。
（符华：这个笨蛋当年也在这样对我的……）
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仿佛要用这具身体，将这五万年的亏欠，全部承受下来。
“打吧……咬吧……”
他在她耳边，用被捶打得有些气息不稳的声音，沙哑地说道。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如果这样……能让你相信，我对你的承诺，从未改变……”
此时，辰奕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赎罪的沉重。
“是我不好……是我让你等了太久……久到让你觉得，我的承诺……是谎言……”
小希的捶打渐渐慢了下来。
不是因为力竭，而是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咬出的伤口，正在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愈合；被她捶打的地方，青紫浮现又迅速消散。
果然嘛……
他明明拥有轻易制服她的力量，却选择了最笨拙、也是最直接的方式——用他的不死之身，承受她所有的伤害。
她的疯狂，她的暴戾，在他这沉默的、无尽的包容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她好像理解华（符华）了……
“呜……”
最终，那强撑着的、用愤怒构筑的外壳彻底碎裂。
她不再撕打，而是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血腥味和药草清香的颈窝，发出了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压抑了五万年的呜咽。
汹涌的崩坏能如同退潮般消散，只剩下怀里这具哭得浑身颤抖的娇小身躯。
辰奕感觉到怀中的力量松懈下来，只剩下无助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将她横抱起来，走回床边，自己靠坐在床头，让她蜷缩在自己怀里，用被子将两人盖住。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
“听着，小希……”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最郑重的誓言。
“我承认，我有了家庭，有了孩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也不想对你撒谎。”
“但是，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不是在‘梅比乌斯’旁边，也不是在‘符华’旁边，而是在一个……只属于‘辰奕和小希’的地方。”
“我答应你的‘未来’，不是敷衍，不是缓兵之计。那是我认为，唯一能配得上我们之间这跨越了文明毁灭的羁绊的仪式。”
他低下头，唇轻轻贴在她带着泪痕的额头上。
“再相信我一次，好吗？等这一切结束，等我为你准备好只属于你的身体……我们的‘约会’，从第一秒开始，就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我以……我黄昏街废墟中抱起你的那一刻起誓。”
小希没有回答，只是往他怀里更深地缩了缩，紧紧抓着他胸前被扯破的衣襟，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激烈的哭泣变成了细微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辰奕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有节奏地轻拍着她的背，见小希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适时的调侃起了自己。
“况且啊……小希，你可别忘了你凯文哥哥和爱莉希雅姐姐她们，她们要是知道了我所做的事情，非得给我整个十字架，将我给绑上去，挂在世界蛇的基地大厅里，宣判我的……”
小希听后，她在辰奕怀里发出了带着浓重鼻音的、闷闷的冷哼。
“哼……那是你活该……最好让千劫叔叔来点火……”
但紧接着，她抬起了头，用着那双哭得红肿、像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瞪着辰奕，依旧用着那哽咽、却又异常清晰和执拗的声音宣布道。
“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先把欠我的……都还清……一分……一秒……都不准少……”
“哦？那你不要利息了吗？”
听到辰奕这句带着笑意的反问，小希在他怀里猛地抬起头。
那双还泛着水光的红眼睛瞬间瞪大了，里面写满了“你居然还敢提利息？！”的难以置信。
刚刚平复一点的委屈和不满又“噌”地冒了出来，混合着一种被小看的羞恼。
“你——！”
她气得又想咬他，但看着他那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和肩膀上自己刚刚留下的、已经快要消失的牙印，最终还是没下口。
她把脸重新埋回他胸口，像是要闷死自己，又像是要闷死他，用带着浓浓鼻音和百分百霸道的声音，闷闷地宣布。
“当然要算利息！……利滚利！……而且，只能由我来收！……你不准赖账，也不准……不准让别人收！”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含糊的咕哝，但紧紧攥住他衣襟的小手，却无比清晰地传递着她的决心——这笔“债”，连同他这个人，她都牢牢地锁定了。
“好好好，就算是‘高利贷’我也觉得会还的。”
辰奕低声笑着，承诺融化在彼此的体温里。
随后，房间里便陷入了沉默。
他能感觉到，怀里那一直紧绷着的娇小身躯，终于像找到了港湾的小船，彻底松弛下来，沉甸甸地、信任地依偎着他。
所有的不安、愤怒与委屈，都在这个拥抱里被悄然融化。
窗外，漆黑的夜色开始透出极细微的、黎明的灰白。
随着怀中少女的情绪被宣泄完毕，以及这个时隔五万年、终于再次感受到的、绝对安全的怀抱……她沉沉睡去了。
辰奕低头，看着怀中人即使睡去也依旧微微蹙着的眉头，和脸上未干的泪痕，轻轻叹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这笔跨越了时间的债……还真是，沉重又甜蜜啊……
他在陷入睡眠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带着无尽的复杂。
而这个风暴过后的夜晚，终于在泪水中开始，在相拥中，迎来了一丝脆弱而珍贵的宁静……
（注：下一章回归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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