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命运歧路第4章：星瞳残响
那声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微弱震颤，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废墟令人窒息的死寂，也让林蔓全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扫描！又是那种被窥探、被锁定的感觉！比在黑水堡和图书馆时更加微弱，更加飘忽，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或者……是某种残留在时空中的“回声”？但其中蕴含的那股冰冷的、非人的秩序感，却与“观察者”如出一辙！
几乎在震颤传来的同时，她怀中那个一直黯淡的青铜匣子，以及霍清辞手中布满裂痕的“墓碑”，都极其微弱地、同步地悸动了一下，仿佛沉睡的残烛被遥远的同源气息唤醒，发出最后的、无意识的共鸣。
有东西在这里！或者说，曾经有东西在这里活动过，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林蔓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直觉的警醒！她猛地站起身，匕首横在胸前，锐利的目光如同最警惕的夜行动物，死死盯向震颤传来的方向——那片更加深邃、黑暗的废墟中心。
那里，是这片钢铁坟场最庞大、保存相对最“完整”的建筑残骸，像一个被撕开颅骨的巨兽头颅，沉默地匍匐在灰白的地平线上。刚才的扫描感，似乎就源于那个方向。
霍清辞依旧昏迷，裹在银色的保温毯里，呼吸微弱，对刚才的异动毫无反应。但他紧握“墓碑”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苍白的皮肤下，那细微的、如同电路板般的幽蓝纹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像是幻觉。
是“星瞳”的残留本能感应到了什么？还是伤势恶化的抽搐？
林蔓不敢确定。但她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弄清楚扫描的来源，是敌是友？是机遇还是陷阱？在这绝境中，任何变数都可能是生机，也可能是催命符。
她迅速检查了一下霍清辞的状态，用找到的杂物将三角掩体入口稍作伪装和加固。然后，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放射性尘埃味的空气，将匕首反握，身影如同融化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座巨大的中心废墟潜行而去。
越靠近中心，地面的残骸越密集，巨大的金属构件扭曲断裂，仿佛经历了一场无法想象的浩劫。空气中那股金属锈蚀和焦糊的气味更加浓烈，还夹杂着一丝……类似臭氧被电离后的特殊味道。这里的辐射读数似乎也更高了，皮肤传来微微的刺痒感。
她借助断墙和扭曲管道的掩护，如同灵猫般移动，每一步都落在尘埃最厚、声音最轻的地方。耳朵竖起到极致，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但除了自己几乎停滞的心跳和呼吸，只有一片绝对的死寂。
终于，她抵达了那座巨大建筑的基座下方。这是一个倾斜着插入地面的、类似金字塔基座的庞大结构，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但依稀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非人类语言的刻痕和已经黯淡的能量导管痕迹。一个巨大的、被暴力撕裂的洞口，如同伤口般敞开着，通往建筑内部深不见底的黑暗。
扫描的源头，就在这里面。
林蔓在洞口阴影处潜伏了许久，确认没有任何活物活动的迹象后，才小心翼翼地弯腰钻了进去。
内部空间极其广阔，但破坏得更加彻底。巨大的支撑柱断裂倒塌，各种无法辨认的仪器设备被砸得粉碎，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混合着玻璃碴和金属碎片的灰烬。只有一些嵌入墙壁的、早已熄灭的晶体灯饰，还残留着一点微弱的磷光，勉强照亮这片死亡的殿堂。
她沿着一条相对完整的斜坡向下，空气中的臭氧味越来越浓。终于，在穿过一个类似环形大厅的废墟后，她来到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这里的破坏程度稍轻，但景象却更加诡异。空间中央，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直径超过十米的圆形平台，平台表面刻满了与湮灭铭文同源、但更加复杂古老的能量纹路。平台周围，散落着七八具……“遗骸”。
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这些“遗骸”并非人类的骨骼，而是一种闪烁着黯淡金属光泽的、类似某种合金与生物组织融合的怪异骨架，形态也并非人形，更像是某种多肢节的节肢动物或机械构造体，但比例和结构又透着一种非自然的协调感。它们保持着各种挣扎、防御或攻击的姿态，被某种极高的温度瞬间碳化，凝固在了死亡的瞬间。
是这里的守卫？还是……研究者？
林蔓的心沉了下去。这些“遗骸”的风格，与“观察者”的冰冷科技感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和异质。这里发生的，是一场不同势力之间的战争？还是……某种实验失控的反噬？
她的目光落在平台中央。那里，有一个相对完好的、类似控制台的凸起物。控制台表面，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已经布满裂纹的暗色水晶面板。面板上，没有任何图像，只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白色光点，在以一种固定的频率，极其缓慢地闪烁着。
嗡……
就在林蔓靠近的刹那，那熟悉的、微弱的扫描震颤再次出现！源头正是那块水晶面板！而随着扫描的出现，面板上那个白色光点闪烁的频率，微微加快了一丝！
与此同时，林蔓怀中的青铜匣子再次传来共鸣的悸动！这一次，更加清晰！
这不是实时的扫描！这是……一段被设定好的、不断循环播放的“求救信号”或者“信标”？是这座设施毁灭前最后发出的信息？因为“钥匙”碎片的靠近，而被激活了？
林蔓强压住心中的惊骇，小心翼翼地将手按在那块冰冷的水晶面板上。她没有异能可以注入，只能凭借肉体和意念去感受。
就在她指尖接触面板的瞬间——
“滋啦……警告……最高权限……丢失……核心数据库……受损百分之九十二……”
“维度锚点……失稳……‘摇篮’……协议……遭到……未知……干扰……”
“检测到……高维……渗透……‘观察者’序列……七成……离线……”
“最终……记录……坐标……已……上传……‘守夜人’……网络……”
“重复……这里……是……‘边疆哨站’……γ-7……我们……遭受……‘吞世者’……攻击……”
“摇篮……不是希望……是……陷阱……它们……来了……”
“为了……群星……的……寂静……！”
一段充满杂音、断断续续、夹杂着非人语言和强烈恐惧情绪的意念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林蔓的脑海！信息破碎不堪，但几个关键词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灵魂上！
边疆哨站？γ-7？吞世者？摇篮是陷阱？观察者序列离线？为了群星的寂静？！
这信息量太大，太惊悚！这里不是一个简单的废墟，而是一个被称为“边疆哨站”的前沿基地！它毁灭于一种叫做“吞世者”的攻击！而“摇篮计划”，在这些“守夜人”（似乎是“观察者”的上级或前身？）看来，是一个陷阱！甚至导致了“观察者”系统的部分崩溃？！
那“吞世者”又是什么？是“星骸”本身？还是……“星骸”引来的东西？霍清辞提到的“收割”？
林蔓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信息的冲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猛地收回手，踉跄后退，靠在一根断裂的柱子上大口喘息。
那块水晶面板在她脱离接触后，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死寂。最后的扫描震颤也消失了。
但林蔓知道，她触碰到了一个远超想象的、黑暗的真相碎片。父亲、霍清辞、“鹫组”、“观察者”……他们所争夺、所恐惧、所追寻的“星骸”，其背后牵扯的，可能是波及多个维度、关乎无数文明存亡的、更加古老和恐怖的战争！
而她和霍清辞，不过是无意中被卷入这场战争漩涡的、微不足道的棋子。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个哨站残留的信息辐射和那种扫描波动，很可能还会吸引其他东西！
她不敢久留，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
“呃……啊……！”
一声极其痛苦、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嘶哑呻吟，猛地从她来的方向，那个临时避难所的位置传来！
是霍清辞！
林蔓脸色骤变，想也不想，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中心废墟，朝着掩体狂奔而去！
当她气喘吁吁地冲回三角掩体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紧缩！
霍清辞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痉挛着！他双目圆睁，瞳孔不再是正常的黑色，而是变成了那种深邃的、有细微星云旋转的幽蓝色——“星瞳”状态！但这一次，那星瞳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混乱和……一种仿佛被无数信息流撕裂的茫然！
他双手死死抱着头颅，指甲深陷进头皮，渗出鲜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他手中的那块“墓碑”正散发着不稳定的、刺眼的幽蓝光芒，表面的裂痕似乎在扩大！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电路过载烧焦的气味。
“霍清辞！”林蔓冲过去，试图按住他。
“滚开！”霍清辞猛地甩开她，力量大得惊人，眼神混乱而狂躁，“信号……坐标……陷阱……啊——！头……好痛！”
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显然，刚才那座哨站的扫描信号或者残留信息，与他的“星瞳”或者“墓碑”产生了某种剧烈的、灾难性的共鸣，正在冲击他本就脆弱的精神！
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崩溃！甚至……被“星瞳”反噬，变成怪物！
林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扑上去，不顾他的挣扎，双手死死捧住他冰冷的脸颊，强迫他那双混乱的星瞳看向自己！
“霍清辞！看着我！”她嘶声喊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稳住！控制它！你是霍清辞！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他眼中的星海漩涡，直抵那个被痛苦淹没的灵魂深处。
“想想你老师！想想你的约定！想想你要做的事！”
也许是她的呼喊起了作用，也许是“星瞳”的爆发到了尾声，霍清辞身体的痉挛渐渐平复了一些，星瞳中的混乱漩涡也开始缓慢收敛，但那极致的痛苦依旧残留在他的眼底。
他死死地盯着林蔓，眼神复杂难明，有痛苦，有挣扎，有一丝清醒的回归，还有……一种深沉的、仿佛看到了某种既定命运的绝望。
“信号……是……坐标……”他喘息着，声音破碎不堪，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废墟中心的方向，“也是……诱饵……‘守夜人’的……最后……警告……‘摇篮’……是……捕鼠夹……我们……都是……棋子……”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出带着冰渣的血沫，星瞳的光芒彻底熄灭，眼睛恢复成疲惫的黑色，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但这一次，他的眉头紧紧锁着，仿佛在承受无尽的梦魇。
林蔓瘫坐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
坐标？诱饵？捕鼠夹？棋子？
刚刚获取的信息与霍清辞的呓语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更加黑暗、更加令人窒息的真相。
她抬起头，望向那片死寂的、铅灰色的天空。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而他们，能逃出去吗？
（第六卷 第4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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