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宋洵被郑棠叫醒。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到她已经穿戴整齐，是一身他从未见过的黑色运动装，勾勒出利落的身形。
“姐姐，我们去哪儿？”他揉着眼睛问。
“穿衣服，出门。”郑棠没有直接回答，把一套叠好的新运动服放在床边，“穿这个。”
宋洵拿起衣服，是和他尺码完全吻合的浅灰色运动套装。他乖乖换上，跟着郑棠出了门。
郑棠没有开车，而是带着他穿过几条街道，走进一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门禁森严的俱乐部。
前台的人认识她，恭敬地打了声招呼，直接放行。
他们穿过一条安静的走廊，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音门。里面是一个私人的、设施完备的拳击训练场。
宋洵愣住了。
“姐姐，这是……？”
郑棠走到场地中央，开始活动手腕脚踝。“教你点别的。”
她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宋洵，“过来。”
宋洵有些懵懂地走过去。
空气里弥漫着皮革和汗水的气味，和他熟悉的计算机机房或者郑棠干净整洁的公寓完全不同。
郑棠扔给他一副拳套，“戴上。”
宋洵笨拙地套上红色的拳套，感觉有些沉重。
郑棠已经戴好了黑色的拳套，她站到他面前，摆出标准的格斗式。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周身气场也随之一变，不再是那个清冷的校医，更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看着我。”她命令道，“脚步，像我这样。”
她演示了基本的滑步。宋洵学着她的样子移动，显得笨手笨脚。
郑棠没有不耐烦，走到他身后，双手扶住他的腰，“重心放低，膝盖微屈。”
她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运动服，温度清晰地传递过来。宋洵身体一僵。
“别分心。”郑棠的声音贴着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注意脚步。”
她带着他移动了几次，直到他的动作稍微像样了一点。然后她绕到他面前。
“出拳。直拳，像这样。”她流畅地做了一个示范，动作迅猛，带着破空声。
宋洵试着模仿，动作软绵绵的。
“用力。”郑棠蹙眉，“你没吃饭吗？”
宋洵深吸一口气，再次出拳，用了更大的力气。
“不对。”郑棠直接用拳套格开他的手臂，力道不小，震得他手臂发麻。“肩膀放松，用腰腹发力。再来！”
她的教学方式和她讲题时一样，精准，严格，不留情面。不同的是，此刻涉及的是纯粹的身体对抗。
宋洵一次次地出拳，一次次被纠正。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发和后背。他喘着气，感觉手臂酸软，但看着郑棠那专注而严厉的眼神，他咬着牙继续。
“防守！”郑棠忽然一个前手刺拳朝他面部袭来，速度并不快，但带着风。
宋洵吓得下意识闭眼，慌乱地抬起拳套格挡。
“反应太慢！”郑棠收回拳，“实战中，你已经挨打了。”
她看着他气喘吁吁、满脸汗水的样子，眼神深了深，“继续。”
又过了十几分钟，宋洵实在没力气了，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姐姐……我不行了……”。他求饶道。
郑棠走到他面前，摘下拳套，用手背擦去他下巴上的汗珠。她的指尖也是湿的，带着运动后的热度。
“这就累了？”她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
宋洵抬起头，因为运动，他的脸颊绯红，嘴唇微张着喘息，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看起来脆弱又……诱人。
郑棠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神暗沉。她忽然伸手，抓住他湿透的衣领，将他猛地拉向自己。
宋洵猝不及防，撞进她怀里，被她身上混合着汗水和冷冽香气的气息包围。
“你的体力，”她的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声音里满是灼热的气息，“太差了。”
宋洵心跳如鼓，身体因为脱力和她突如其来的靠近而微微发抖。
“以后，”郑棠的手指收紧，攥着他的衣领，“每周加两次体能训练。”
这不是商量。
宋洵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除了严厉，还有他熟悉的、翻滚的占有欲。在这种充满力量和对抗的环境里，她的伪装似乎褪去了更多，露出了内里更真实、更具侵略性的一面。
他忽然明白了。
带他来拳击，不仅仅是为了锻炼他的身体。更是为了让他看到，她不仅仅是在书房里冷静授课的“姐姐”，也不仅仅是在公寓里掌控一切的“主人”。
她还可以在这个充满力量与汗水的领域里，一个绝对的、强悍的引导者和征服者。
他看着她，因为运动和此刻的贴近，她的脸颊也泛着淡淡的红晕，呼吸微促，黑色的眼眸亮得惊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混杂着疲惫、恐惧和强烈的吸引，席卷了他。
他喘着气，点了点头。
“好。”
从拳击俱乐部出来，宋洵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他拖着酸软的腿，慢吞吞地跟在郑棠身后。郑棠倒是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场高强度教学只是热身。
回到公寓，郑棠指了指浴室：“去泡个热水澡，放松肌肉。”
宋洵求之不得，赶紧钻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疲惫的身体，他舒服地叹了口气。泡了二十多分钟，感觉僵硬的身体稍微活络了一些，他才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居家服走出来。
郑棠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电子手环的东西。
“过来。”她朝他招手。
宋洵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郑棠拉过他的左手，将那个黑色的电子手环戴在他的手腕上。
“咔哒”一声轻响，表带扣合。
宋洵低头看着这个陌生的手环，材质冰凉，设计简约，看起来像某种运动监测设备，但又有些不同。
“姐姐，这是……？”
“定位器。”郑棠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心率、血压、位置，实时同步到我手机。”
宋洵的身体瞬间僵住。他抬起手腕，看着这个牢牢锁在自己腕上的黑色手环。
这不只是一个饰品，这是一个监视器，一个电子镣铐。象征着郑棠那无孔不入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欲。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以为白天的体能训练已经是“加码”，没想到还有这个在等着他。
郑棠观察着他的反应，眼神平静无波：“不愿意？”
宋洵张了张嘴，想说“不愿意”。
这太侵犯隐私了，这简直……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可当他抬起头，对上郑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时，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在问：你说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你说你属于我。那么，这点“确认”的方式，你不能接受吗？
他想起自己说过的“我知道，但我愿意”。想起她笨拙的关心，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因为他在身边而产生的满足感。
这个手环，是她不安的具象化吗？是她需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确认他确实在她的掌控之中，不会离开？
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被监视的不适，被禁锢的窒息感，与对她那份扭曲爱意的理解，以及……自己那份已然生根的、近乎病态的依赖，交织在一起。
他沉默了很久。
郑棠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最终回应。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宋洵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触摸着冰凉的金属表盘。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郑棠，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清晰：
“没有不愿意。”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样……姐姐就能随时知道我在哪里，是不是安全了，对吧？”
他甚至在为她找理由，试图将这种监控行为合理化，或者说，让自己更容易接受。
郑棠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她伸出手，覆在他戴着黑色手环的手腕上，指尖摩挲着那冰冷的材质，也感受着他皮肤下温热的脉搏。
“嗯。”她应了一声，“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的手很凉，宋洵却觉得被她触碰的地方微微发烫。
“累了就休息。”郑棠松开手，站起身，“下午自己看书。”
她说完，便走向书房，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宋洵一个人。他抬起左手，仔细端详着这个黑色的手环。
它并不沉重，设计也算低调，戴在手腕上不突兀。但只要想到它的功能，一种无形的束缚感便笼罩下来。
他尝试着抠了一下表带，纹丝不动。不知道有没有特殊的解锁方式，或者，钥匙只在郑棠手里。
他放下手，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
手腕上多了一个东西，感觉很奇怪。但奇怪的是，除了最初的不适和寒意，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和激烈反抗。
他甚至觉得，有了这个东西，郑棠会不会……稍微安心一点？会不会……减少一些她那些更极端的、像下药或者突然出现在教学楼下的行为？
他用一种自虐的方式，说服了自己接受这个“礼物”。
这确实是一种禁锢。
但也是他亲手递出了锁链的另一端，自愿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他抬起手，看着那个黑色手环，在客厅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从此，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带着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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