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顾宅内一片静谧。
书房里，顾母坐在红木书桌前，手里翻着一本泛黄的旧相册。
窗外月光洒落，映在她微蹙的眉间，显得格外清冷。
一张张照片掠过，都是顾砚年幼时的模样——天真、倔强、不苟言笑，却也藏着一丝藏不住的明亮与期待。
她的手指忽然顿住，一张夹在中间的照片滑落下来。
那是一张褪了色的老照片，画面中，五岁的顾砚抱着一朵几乎比他还高的向日葵，咧着嘴笑得灿烂，眼睛弯成了月牙，阳光照在他脸上，像是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
她怔住了，指尖轻抚过照片边缘，仿佛那一刻的记忆穿越时光扑面而来。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会撒娇的孩子，会抱着她喊“妈妈”，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偷偷把热牛奶放在床头……
不知何时，她已经很久没见他那样笑了。
门被轻轻叩响。
顾母抬眼望去，只见苏棠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站在门口，穿着睡衣，发丝有些凌乱，眼神却温和安静。
“听说您没吃安眠药，可能会睡不好。”她轻声道，语气像春风拂过心湖，温柔却不强势。
顾母没有推拒，接过牛奶，看着杯口氤氲的热气缓缓升腾，忽而开口：“他小时候很怕黑，可从不肯说。”
苏棠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照片上，轻轻一笑：“我知道，所以他房间里一直开着夜灯。”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他说那是为了让我安心。”
顾母看向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将照片重新夹回相册，沉默片刻后轻声问：“你真的……愿意陪着他？”
苏棠微微一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门外幽深的走廊，那里是通往顾砚房间的方向。
“不是愿意。”她说，“是已经开始了。”
这一夜，风很轻，月光也很温柔。
另一边，顾砚半夜醒来，发现客厅的灯光还亮着。
他披了件外套起身，走到客厅，果然看到苏棠正站在书架前，小心翼翼地整理那些他已经很久没碰过的书籍。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吵醒你了吗？”
他摇头，走近几步，低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她放下手中的一本书，转头看着他，神情认真：“你在想你母亲的事吧？”
他愣了一下，没否认。
“你还记得她以前的样子吗？”她轻声问。
“小时候吧……后来就变了。”他语气淡漠，但眉宇间却透着一丝掩不住的情绪波动。
苏棠点头，像是早有预料般继续说道：“也许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她说话时语气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却又坚定得让人无法忽视。
顾砚望着她，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热。
他从未想过，这个女人竟能如此轻易地看穿他的心事，甚至理解他都未曾完全理清的情绪。
他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走过去，帮她一起整理书架。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默契。
直到凌晨三点，客厅的灯才熄灭。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客厅。
苏棠刚洗漱完毕准备出门买早点，却被身后一道声音叫住。
“以后……别太辛苦。”
她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顾母站在楼梯口，穿着素雅的居家服，神情依旧淡漠，却已少了最初的敌意。
苏棠看着她，唇角轻轻扬起，“妈，这么早就起了？”声音柔软却带着一丝释然：“好，我知道了。”
这一句回答轻巧如风，却仿佛吹开了两人之间最后一层薄冰。
顾母没有再多说，转身步出大门，李管家已经等候在外，替她拉开车门。
小林也早已坐在车内，见她上车，轻声问：“夫人，今天安排是回老宅？”
顾母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望了一眼那扇门——
那是苏棠刚刚走出来的方向。
片刻后，她低声说道：“找个机会，请她来家里吃饭。”
车内一片静默，阳光洒落，映照出她眼角的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二楼楼梯口。
顾砚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笔直，目光落在楼下空荡荡的大门口，久久未动。
他听见母亲的话，更听见了苏棠叫的那一声“妈”。
那是苏棠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不是敷衍，也不是客套，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
她用最温柔的方式，走进了他母亲的心里，也悄悄地，走进了他的心深处。
顾砚握紧拳头，掌心微微发热。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总是笑着的女孩，竟成了他无法忽视的存在。
早餐时分，苏棠拎着热腾腾的豆浆和包子回来，推开门就看到顾砚坐在餐桌前，西装已经穿戴整齐，显然准备出门。
“你这么早？”她挑眉，顺手把早点放在桌上。
顾砚抬眸看她一眼，语气淡淡：“有个会议要开。”
苏棠没多问，只道：“那你吃点再走。”
他没动，反而看着她：“昨晚……谢谢你。”
她一怔，随即笑开：“谢我什么？我只是说了我想说的。”
他顿了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但你说到点子上了了。”
苏棠一愣，低头笑了笑：“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既然我们还在一起，总该试着靠近彼此一点。”
顾砚凝视着她，良久，轻轻点头：“嗯。”
他转身欲走，却又在门口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苏棠，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记得告诉我。”
她眨眨眼，露出一抹明媚笑容：“我会的。”
门关上的瞬间，屋内安静下来。
苏棠坐在桌边，慢慢地喝着豆浆，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情绪翻涌。
昨夜与顾母的对话、今晨的那一声“妈”、还有顾砚临走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而她，也真的开始有点舍不得了。
只是她没看见，在她低头的时候，窗外的顾砚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才缓缓迈步离去。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一场属于他们的温情风暴，继续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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