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苏挽秋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地板的冰冷透过薄薄的睡衣渗入四肢百骸,却远不及她心底寒意的万分之一。
基因报告散落在一旁,那92.7%的相似度像是一个巨大的、嘲讽的烙印。替身,工具,样本x……这些冰冷的词语彻底击碎了她对这段婚姻所有的幻想。傅时衍最后那偏执而疯狂的警告犹在耳边,那个名为“掠食者”的副人格,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不能被囚禁在这里,不能成为一个疯子的替代品和所有物。
强烈的求生欲和残存的自尊,迫使她撑起发软的身体。她不能坐以待毙。傅时衍被急事叫走,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踉跄着站起身,没有去看那些散落的文件,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她快速回到卧室,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服,只拿了必要的证件、手机和那张属于她自己的、没有额度的黑卡——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和依仗。
经过客厅时,她看到玄关处傅时衍的鞋柜,那个贴着瑞士标签的旧行李箱依旧静静地放在角落。瑞士……“q”曾经去过的地方……这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她无法挣脱的旋涡。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是逃离。
她轻轻拉开公寓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她没有乘坐需要刷卡的主电梯,而是走向了紧急疏散通道。厚重的防火门在她身后合上,隔绝了那个充满谎言与疯狂的“家”。
凌晨的街道,冷清而空旷。雨水洗净了空气,却也带来了刺骨的凉意。苏挽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名字。她需要找一个傅时衍短时间内想不到的地方,冷静下来,思考下一步。
坐在飞驰的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风景,苏挽秋的心一片荒凉。重生归来,她以为可以掌控命运,复仇雪恨,却发现自己一步步陷入了更深的、由情感和阴谋编织的陷阱。傅时衍,那个她曾经恨过、疑过、也短暂心动过的男人,最终以最残酷的方式,揭开了他们之间关系的本质。
她拿出手机,屏幕干净,没有傅时衍的来电或信息。他或许还没发现她离开,或许发现了,但被那件“急事”绊住,又或许……他根本笃定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再次爬上脊背。她了解傅时衍的手段,更见识了“掠食者”的偏执。逃离,绝不会那么容易。
她点开那个加密的联系人,发出信息:
「启动最高警戒。傅时衍已知晓我探查‘藤蔓计划’,情况有变,我需要暂时隐匿。重点查清两件事:第一,姜哲与‘藤蔓’残余势力的确切关联;第二,我基因序列与‘q’高度相似的真正原因,是否人为干预。」
她必须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在这场巨大的棋局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到达酒店,她用黑卡快速办理了入住,选择了高层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关上门,反锁,拉上厚重的窗帘,她才仿佛卸下千斤重担,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疲惫和巨大的心理冲击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虚脱。但她不能倒下。
天色渐亮,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苏挽秋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俯瞰着脚下逐渐苏醒的城市。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看窗外,对面大楼,天台。」
苏挽秋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抬头,望向酒店对面那栋更高的商业大厦的天台。距离有些远,但她依稀能看到,天台边缘,站着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熟悉身影——姜哲!
他手里似乎拿着一个望远镜,正对着她房间的方向!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他在监视她?!
姜哲似乎知道她看到了他,他放下望远镜,隔着遥远的距离,朝她的方向挥了挥手,脸上带着那抹熟悉的、温润如玉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随后,他转身,消失在天台入口。
苏挽秋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凉。前有傅时衍的偏执囚笼,后有姜哲的虎视眈眈。她以为自己暂时逃离了牢笼,却发现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更大的、无形的监视网中。
她低头,看着那个未知号码,回复了三个字:
「你想怎样?」
几乎是立刻,对方就有了回应:
「只是想提醒苏小姐,有些牢笼,看似逃离,实则只是换了一个更大的。或许,我们可以谈谈合作。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是指傅时衍?还是指“藤蔓计划”?
苏挽秋看着这条信息,眼神冰冷而锐利。她不会相信姜哲,这个男人的目的绝不单纯。但眼下,她孤立无援,或许……可以利用他提供的信息。
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将手机扔在一旁,走到房间的小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的自己。
苏挽秋,你不能乱。你已经死过一次,没有什么比那更可怕。这一次,无论面对的是疯狂的占有,还是阴谋的窥伺,你都必须活下去,必须弄清楚所有的真相,必须……夺回属于自己的主动权。
她拿起手机,删除了姜哲的信息和那个未知号码。
合作?与虎谋皮,她还没那么天真。
现在,她需要的是时间,和信息。
她点开另一个加密通道,发出新的指令: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十年前‘藤蔓计划’核心研究员名单,尤其是……关于‘样本x’项目的原始提案人。」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她的重生,她与“q”的基因相似,绝非偶然。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一只更大的、她尚未看见的黑手。
而傅时衍,或许也和她一样,只是这盘棋局中,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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