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线脉成河，星火成海
晨光漫过织命炉的铜制炉耳时，阿木正蹲在炉前整理线轴。昨夜新熔的线锭泛着温润的光泽，裹着归雁星的槐花碎、蚀线星的硫磺晶、蛮荒星的草籽，在晨光里流转着彩虹般的纹路。阿芽踮着脚往炉膛里添了把星木柴，火星溅在她的布鞋上，留下几个金红色的小印子。
“阿木哥，你看这线！”她举着根刚纺好的线，线身上嵌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把星星揉碎了缠在上面，“蛮荒星的小不点们把自己的心愿烧进了线种里，说要让线带着他们的祝福飞遍万界。”
阿木接过线，指尖抚过那些光点——有个光点里裹着片槐花瓣，是归雁星的；有个光点簌簌掉着草屑，不用问也知道来自蛮荒星；还有个光点沉甸甸的，捏着像块小石子，想必是蚀线星的墨影寄来的。他将线绕在线轴上，线轴转动时，光点在炉壁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像幅会动的星图。
“呜——”远处传来传讯兽的鸣叫声，阿木抬头，看见只银羽鸟停在窗棂上，嘴里衔着卷羊皮纸。展开来，是墨影的字迹，笔锋比上次稳了许多：“蚀线林新抽的嫩芽织出了‘护生结’，绑在树苗上，连最凶的星兽都绕着走。附了结型图，孩子们说想给阿木哥当谢礼。”
结型图上的线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边缘还画着个笑脸，显然是小不点们的手笔。阿芽凑过来看，突然指着图上的小太阳图案笑出声：“这不是阿木哥教我的第一个结吗？他们画得比我当年好多了！”
阿木想起三年前，阿芽刚跟着他学织结时，总把平结织成死结，急得掉眼泪。那时他还只会说“别急”，笨拙地把自己的线拆了重教，线尾缠在一起，像团解不开的乱麻。而现在，小姑娘已经能捧着线轴，教更小的孩子分辨线的粗细了。
“阿木哥！传讯兽又回来了！”阿芽突然跳起来，指着窗外。这次银羽鸟带来个小木盒，打开来，里面是枚用蚀线晶雕的小炉子，炉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从开创者到守炉人，从墨影到蛮荒星的小不点，最后空着个小格子，旁边用小字写着“等阿木哥”。
“墨影前辈说，这叫‘炉记’，每个守过炉的人都该有位置。”阿芽把小炉子摆在织命炉上，突然红了眼眶，“他说当年自己总嫌守炉人唠叨，直到自己教孩子织结，才明白‘慢慢来’三个字有多难。”
阿木摩挲着小炉子上空着的格子，指尖有些发烫。这时，织命炉突然轻轻震颤，炉壁上的古老纹路亮起，与他掌心里的线轴产生共鸣。那些昨夜浇筑的新线纹开始流动，像条蜿蜒的河，将炉芯里的旧名字——开创者的、守炉人的、还有那些只留下线迹的无名织者的名字——一一托了起来，在炉膛里缓缓旋转。
“是线脉共鸣！”阿芽拍手道，“林野大师说过，当万界织者的线脉连成河，炉芯就会显灵。”
果然，随着线脉流转，炉口涌出淡淡的光雾，光雾里浮现出模糊的人影。开创者正蹲在炉前，用手指沾着炉灰在地上画结型，身边围着几个扎羊角辫的孩子；守炉人年轻时背着线篓，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篓里的线锭叮当作响；还有个看不清脸的织者，正把自己的线拆了，给哭鼻子的同伴补结……
“这些都是……”阿芽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没被写进记录里的故事。”阿木轻声道。他看见守炉人给那个哭鼻子的同伴补结时，偷偷在结里藏了片干槐花——和归雁星的槐花一个味。原来有些线脉，早在百年前就悄悄连着了。
光雾渐散时，炉芯的旧名字旁多了行新字：“线河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阿木突然想起林野虚影消失前的眼神，那不是嘱托，是期待——期待他明白，织命师的修行，从来不是独善其身，是让每个拿起线的人，都敢织、会织、乐织。
“阿木哥，快看传讯器！”阿芽举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盘跑过来，盘面上跳动着无数光点，“万界的织者都在发结型图！蛮荒星的小不点织了‘护生结’，归雁星的姑娘们织了‘槐花结’，连蚀线星的墨影前辈都晒出了新织的‘传心结’！”
阿木凑近看，金属盘上的光点越聚越多，像片闪烁的星海。有个光点点开是段影像：蛮荒星的小不点们举着歪扭的结，围着棵小树苗唱童谣；另个光点里，归雁星的姑娘们正在教路过的星旅者织结，槐花落在她们的线篮里；还有个光点里，墨影正低头给个孩子缠线，动作温柔得不像传闻中冷峻的蚀线织者。
“他们都在等你呢，阿木哥。”阿芽指着金属盘中央的空白处，“大家说，想让阿木哥织个‘汇流结’，把所有结型都串起来。”
阿木拿起线轴，新熔的线在晨光里泛着柔光。他走到织命炉前，将线的一端系在炉耳上，另一端抛向窗外。线在空中自动散开，分成无数支线，像根系须扎向远方——扎向蛮荒星的树苗，扎向归雁星的槐花树，扎向蚀线星的林野，扎向每个举着线轴的织者掌心。
他开始编织，指尖翻飞间，蛮荒星的草结、归雁星的槐花结、蚀线星的传心结一一浮现，最后在中央汇成个巨大的结，结心嵌着那枚“炉记”小炉子，空着的格子里，慢慢显出阿木的名字，旁边还有片小小的留白。
“这叫‘百川结’。”阿木轻声说，线轴转动的声音像流水，“每个结都有位置，每个织者都能添线。”
话音刚落，金属盘上的所有光点突然同时亮起，化作线流汇入窗外的支线。织命炉发出悠长的嗡鸣，炉身的纹路彻底亮起，像条贯通天地的光河。阿芽指着天空惊呼，只见无数细线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空中交织成网，网眼里盛着初升的朝阳，将整个天空染成了金红色。
远处传来孩童的欢笑声，传讯兽的鸣叫声此起彼伏，还有织者们互相打招呼的声音，顺着线脉传来，清晰得像在耳边。阿木靠在织命炉边，看着那些线在晨光里流转，突然明白“万界织命师”这五个字的分量——
不是站在巅峰的孤独，是看见千万双手共同编织时的温暖；不是被仰望的距离，是和每个织者并肩时的踏实；不是完美无缺的结型，是明知会歪却依然敢拿起线的勇气。
阿芽举着金属盘跑过来，盘面上的“百川结”正在慢慢生长，无数新的线迹从留白处涌出。“阿木哥你看！好多新名字！他们说要给结加个花边，用自己星球的特产线！”
阿木笑着点头，指尖在线轴上轻轻一推，更多的支线延伸出去。晨光落在他的侧脸，将他鬓角新冒出的白发染成了金色。织命炉的火光映着他的眼睛，里面盛着比星辰更亮的光——那是无数织者的笑脸，是千万条线汇成的河，是从废柴到万界织命师，最温暖的答案。
线还在织，结还在长，故事还在继续。而属于阿木的那部分，早已融进这光河里，与千万织者的故事一起，流向更远、更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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