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星轨倒悬：混沌之核的低语
命网缝合的余温还未散去，林野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不是来自镜像世界的残留能量，而是从星轨的最深处——那个被古籍称为“混沌之核”的禁忌区域。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织命针，红线竟在无声燃烧，留下黑色的灰烬，像被某种力量强行吞噬。
“不对劲。”阿银的星图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代表混沌之核的区域正以惊人的速度扩张，原本规整的星轨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边缘处的星辰一个个熄灭，“它醒了。”
林野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混沌之核不是实体，是所有未被记录的‘可能性’的集合。当织命师试图缝合所有分歧点，它就会因‘绝对秩序’而暴动。”那时他以为是老人弥留之际的胡话，此刻却看着星图上的星轨像融化的蜡般扭曲，才明白那是最残酷的预警。
他们乘坐的“星槎”在乱流中剧烈颠簸，舷窗外，原本璀璨的星河正被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吞噬。那些雾气里隐约浮动着无数张脸——有镜像世界里消散的“林野”和“阿银”，有沙漠里被救的守沙人，甚至有三百年前在南极冰原冻死的无名探险家。
“是‘未完成的执念’。”阿银调出能量分析图，脸色惨白，“混沌之核把所有被命运筛掉的‘如果’都翻了出来。你看那个穿皮袄的老人，他是1927年试图穿越南极的探险家，在我们的时间线里他失败了，但在某个被遗忘的可能性里，他发现了时间锚点，却因孤独疯掉了。”
林野的织命针突然指向一个悬浮在雾气中的小女孩，她穿着现代的校服，手里攥着半块融化的巧克力。那张脸让他心脏骤停——是五岁时因车祸去世的妹妹，林溪。
“哥。”小女孩抬起头，巧克力在她掌心化成深褐色的泥，“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极光的。”
织命针的红线疯狂震颤，林野的呼吸瞬间停滞。他确实说过这句话，在妹妹去世前一天的傍晚，他拿着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在糖果店门口跟她拉钩，说等放寒假就去芬兰。这个承诺随着救护车的鸣笛声碎成了扎心的碎片，他以为早已深埋在记忆的废墟里，却被混沌之核挖了出来。
“别信它！”阿银抓住他的手腕，星晶印记在她眉心亮起，“这是混沌的陷阱！它会用最痛的执念缠住你，让你心甘情愿把命网的控制权交出去！”
小女孩的脸突然扭曲，校服裂开无数道缝，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触须：“你明明可以救我的，那天如果你没有偷偷去网吧，而是准时去接我……”
“够了！”林野猛地闭上眼，织命针狠狠扎向自己的掌心。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妹妹的身影在雾气中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幻象——镜像世界里的“林野”，他左胸的暗紫色晶体正对着林野冷笑：“承认吧，你缝合分歧点不是为了秩序，是怕面对‘如果当初选了另一条路’的自己。”
星槎突然撞上一道无形的墙，剧烈的冲击让林野撞在控制台前。他看着屏幕上不断收缩的安全区域，突然想起老守契人留下的羊皮卷：“混沌之核的核心是‘未选择的遗憾’，唯有直面最痛的那条岔路，让执念化作织命线，才能穿过它的迷雾。”
“阿银，帮我稳住星槎！”林野抓起织命针，红线在他指间绷得笔直，“我要去核心区。”
“你疯了？”阿银的眼眶红了，“核心区的时间流是混乱的，进去就可能永远困在里面，变成那些雾气里的影子！”
“那也比看着所有时间线崩塌好。”林野扯开衬衫，露出左胸——那里有一道月牙形的疤，是妹妹去世那天，他捶打方向盘时被碎玻璃划的，“我心里有个执念，刚好可以用来织线。”
星槎穿过最后一层雾障时，林野看到了混沌之核的真面目——不是想象中的球体，而是一个由无数破碎钟表组成的漩涡，每个表盘上都刻着不同的时间，指针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转动。漩涡中心，悬浮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正是他当年给妹妹买的、能打开糖果店储藏室的玩具钥匙，他一直以为早就丢了。
“原来你把它带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穿皮袄的探险家从雾气中走出，他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星轨，“我们这些‘被放弃的可能’，其实一直活在你的潜意识里。你缝合命网，是想证明自己做了对的选择，可对与错，本来就是混沌的诱饵。”
林野没有回答，他举起织命针，将掌心的血滴在红线上。鲜血顺着红线流淌，在接触到混沌之核的瞬间，竟燃起了金色的火焰。他走向那把玩具钥匙，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记忆碎片上——有妹妹葬礼上掉落的白菊，有镜像世界里“阿银”掉落的冰镐，有沙漠守沙人送的驼骨项链。
“1927年12月，你在南极冰缝里发现了时间锚点，却因为队友的尸体就在旁边，不敢触碰。”林野对着探险家说，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你怕改变时间会让他们永远困在冰里，所以选择了沉默，带着秘密冻死在帐篷里。你的遗憾不是没成功，是没勇气承认‘救不了所有人’。”
探险家的身影晃了晃，皮袄上的冰碴簌簌掉落：“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一样。”林野捡起玩具钥匙，红线缠绕而上，“我总想着如果那天去接了妹妹，她就不会死，却从没敢想——就算接了她，或许车祸会换成另一种方式发生。遗憾的不是选择，是以为‘另一个选择’就一定完美。”
红线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混沌之核的漩涡撕开一道裂缝。那些雾气中的幻象一个个停下动作，露出释然的表情——探险家摸了摸胡子，朝着南极的方向敬了个礼；穿校服的小女孩把巧克力塞进林野手里，笑着说“极光我看过啦，在梦里”；镜像世界的“林野”摘下胸前的晶体，化作一道光融入红线。
“织命不是把所有线拧成一股，是让每根线都有自己的方向，却又不互相缠绕。”林野将钥匙嵌进混沌之核的中心，无数破碎的钟表开始重新转动，虽然依旧朝着不同的方向，却形成了奇妙的平衡，“就像遗憾，不是用来改写的，是用来记住‘此刻的选择有多重要’。”
星轨的震颤渐渐平息，灰蒙蒙的雾气化作漫天光点，像萤火虫般融入命网。阿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哭腔却很清晰：“林野！星图恢复了！你快回来！”
林野回头看向那道裂缝，红线正将混沌之核的能量导入命网，那些曾经被视为“废弃”的可能性，此刻都成了网中最坚韧的丝线。他握紧织命针，转身走向星槎——那里有他未完成的约定，有需要一起编织的未来。
舷窗外，新的星轨正在形成，不再是规整的圆形或直线，而是像树枝般自由伸展，却在最关键的节点交织成网。林野知道，这才是命网该有的样子——容得下遗憾，盛得下梦想，让每个“可能”都有存在的意义，而不是被秩序碾压成灰。
“走吧，”他对着通讯器轻笑，“还有很多星轨等着我们去织呢。”
阿银的笑声混着星槎引擎的轰鸣传来，像一句温柔的应和，在茫茫宇宙中，与无数正在新生的星辰，一起编织着没有终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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