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
书房内暖香袅袅。
朱棡靠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指间悠闲地摩挲着一枚成色极佳的羊脂玉佩,神态自得。
这几日,他联合诸王弹劾太子酷刑,虽被父皇压下,却已在朝野间掀起轩然大波。
他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太子大哥狼狈不堪的模样。
那个一向以温厚示人的兄长,此刻怕是正坐在监国的宝座上,如坐针毡,被百官的口水淹没。
“王爷,东宫来人了。”幕僚快步入内,脸上神情有些古怪。
朱棡挑了挑眉。
“哦?是太子大哥顶不住了,派人来求和?”
他嘴上轻描淡写,心底却是一声冷笑。
求和?晚了。
不让你朱标知道我朱棡的厉害,你当这大明的江山,你真能坐稳?
“来的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蒋瓛?
朱棡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父皇的那条恶犬。
他怎么会替太子传话?
“宣。”
片刻后,身着飞鱼服的蒋瓛踏入书房。
他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让这间温暖的屋子都泛起了几分阴冷。
蒋瓛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盒。
“臣蒋瓛,奉太子殿下之命,为晋王殿下送上一份薄礼。”
蒋瓛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声音里却不带半分人气。
朱棡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面上却依旧是亲王的威仪。
“太子有心了。是何礼物,竟劳动蒋指挥使亲自跑一趟?”
蒋瓛将木盒呈上。
“殿下亲眼一见便知。”
朱棡示意侍从接过,打开木盒。
盒中没有金银,没有珠宝,只有一沓厚厚的卷宗,和一封火漆封死的信。
他拿起那封信。
信封上是朱标的笔迹,四个字,笔锋锐利,几乎要划破纸背。
“吾弟亲启。”
朱棡心里的不安在疯狂滋长,他拆开信封。
信上的字不多。
每一个字,却都像针一样,狠狠扎进朱棡的眼睛里。
“闻三弟心系国朝,为江南士林清议奔走,孤心甚慰。近日,孤偶得一桩关乎社稷安危之大案,正愁分身乏术。三弟既有心为国分忧,此案便交由贤弟查办,以彰我朱家子弟忠勇之心。此乃孤为兄长,教导弟弟如何为父皇分忧,如何当一个合格的亲王。望弟,勿负孤望。”
教我当亲王?
一股血气猛地冲上朱棡的头顶,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朱标算什么东西!
也配来教训我!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屈辱与暴怒,拿起那份卷宗,倒要看看朱标在玩什么鬼把戏。
只翻开第一页,他脸上的血色就褪了个干干净净。
“江南织造局主事李伟,私购铁矿三千斤……”
“松江府大族张家,私铸兵刃,藏匿甲胄五百副……”
“苏州盐商顾远,勾结倭寇,走私丝绸,以军械易之……”
一桩桩,一件件。
人名、地点、时间、账目,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让他遍体生寒的是,卷宗末尾还附着一张名单。
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全都是这几日与他暗通款曲,为他摇旗呐喊,声讨太子“酷刑”的江南士族领袖!
这些人,是他的“盟友”!
“砰!”
卷宗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纸张散了一地。
每一张,都像是一道索命的判官令。
他整个人瘫倒在椅子里,脊背上炸开一层冰冷的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他懂了。
这哪里是礼物。
这是一把刀。
一把淬了剧毒,还被烧得通红的刀!
朱标把这把刀,塞进了他的手里,逼着他去捅死自己的盟友!
查办此案?
他将亲手斩断自己在江南布下的所有棋子,彻底得罪整个江南士族,沦为太子手上的一条狗!
不查?
这封信,这份谋逆的铁证,下一刻就会摆在父皇的龙案上。
包庇谋逆!
这四个字,能让他这位亲王,连同整座晋王府,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殿下……”幕僚看着朱棡惨白的脸色,声音都在抖。
朱棡猛地惊醒,一把抓住幕僚的衣领,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状若疯虎。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太子!朱标!他要我的命!”
幕僚被他狰狞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结巴道:“王爷息怒……此局……无解啊!”
死局!
进是死,退也是死!
“联络燕王!周王!”朱棡嘶吼,“告诉他们,朱标疯了!他今天能杀我,明天就能杀他们!”
然而,派出去的人带回了更深的绝望。
燕王府、周王府,大门紧闭,一律称病谢客。
那些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的朝中大员,此刻更是如同躲避瘟神,对他派去的人避之唯恐不及。
谁都不是傻子。
这趟浑水,谁沾谁死!
夜色深沉,晋王府灯火通明,却安静得像一座坟。
朱棡独自坐在书房,一夜之间,像是被抽走了十年阳寿。
就在他心如死灰之时,一道黑影无声地出现在角落,是他安插在锦衣卫的眼线。
“王爷,”黑影的声音压得极低,“东宫有消息……”
“太子殿下今日见了陛下,提了江南有谋逆大案,但说得语焉不详。”
“只说……晋王殿下深明大义,对此案极为看重,已亲自着手彻查,定能给陛下一个交代。”
胸口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朱棡再也压制不住,张口喷出一道血箭,将眼前的书案染得一片猩红。
“噗——”
狠!
太狠了!
朱标不仅堵死了他所有的路,还提前在父皇面前,给他扣上了一顶“深明大义”的高帽!
他不查,是欺君!
查慢了,是无能!
他被逼到了悬崖的尽头,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朱标那张带着微笑的脸。
他没有选择。
他只能跳下去,按照朱标画好的路线,去当那把杀人的刀。
“哈哈……哈哈哈哈……”
朱棡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凄厉,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怨毒。
“好!好一个我的太子大哥!”
他抹去嘴角的血,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疯狂。
“来人!”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钝刀割过。
“调集王府所有护卫,备马!”
“去……把名单上的人,都给本王‘请’回来!”
“本王要亲自……大义灭亲!”
……
次日清晨。
一份来自晋王朱棡的奏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抵奉天殿。
奏本上,晋王言辞慷慨,声泪俱下,痛陈江南士族狼子野心,私藏兵甲,意图不轨。恳请父皇恩准,由他亲自彻查此案,为国除贼,以彰皇室忠勇!
东宫,文华殿。
朱标看着奏本的抄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这位三弟,终究是变成了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一把,会为他斩开通往江南财富之路的刀。
他将奏本随手放在一旁,目光重新落回那张巨大的大明疆域图。
手指,轻轻点在了“广州”的位置。
“来人。”
他的声音在清晨的阳光里,平稳而清晰。
“传令工部,那艘船,该动起来了。”
“另外,告诉蒋瓛,盯紧了沿海的每一个港口。”
“孤的大明盛世,不能只靠人头滚滚来铺路。”
“还得有,黄金万两来填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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